楚毓下一刻衝了過去,掐住封邪的脖子死命的搖,封邪困得無力反擊,只得隨楚毓折騰。
簡這邊照顧好即墨,走到兩人身邊,拿起封邪的手腕號了號脈,扯開楚毓說道:
“你別折騰他了,這兩天爲了對抗毒素,他內力耗得太多,以致亂了心脈,現在他睡不得睡,如果再拖下去,必死無疑!”
“那怎麼辦?”楚毓慌了神,雖然跟封邪打鬧不歇,但也從心底裡喜歡他無厘頭的性格,畢竟在這深宮之中楚毓沒有真正的朋友。
“現下回東隱拿解藥是不可能,我知道配方,但卻一味稀奇的花草,我也不知道西澤有沒有,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簡說完擔憂地看著封邪,開始後悔當初那樣捉弄他了,若是他死了……
簡不敢想,身邊的楚毓問道:“什麼花?可有名字?”
簡搖搖頭:“沒有,只知道生長在乾淨的水源,夜間開花,花朵小而淡香,豔紅,四季不敗!”
楚毓爲難地說道:“沒有名字可不好找,紅色的小花多了!”
簡想了想又說道:“不如你夜裡帶我出城,我們順著水源去找!”
“……這”
簡深知此事頗有難度,畢竟西澤還有一個靜安王,若想掩他耳目,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如,你找靜安王明說,就說我思鄉體弱,心思鬱結,你想夜間帶我散心,讓靜安王安排看守的人馬!”
“……也好,試試吧!”兩人皆皺著眉看向臥榻上昏昏沉沉的封邪,簡走近一步想俯身探看,不料卻被封邪一把抱住大腿,腦袋在她身上不住地蹭著,可憐兮兮地說道:
“丫頭,我要是困死了,你會不會想我!”
簡驚叫一聲,想去撥他的腦袋,不想封邪越抱越緊,撒嬌似的咕噥:“會不會?會不會嘛!”
簡猛翻白眼,心裡爲今夜的出行隱約產生了猶豫……
今夜是個異常沉悶的夏夜,暮色低謁,沒有風,流雲也靜止了,一場大雨即將要來臨。雖說山雨欲來風滿樓,可現在空氣中迷漫的只有沉悶,沉悶……
簡坐在馬車上,轎簾掀起,藉著微弱的月光努力在河灘上尋找花朵的蹤跡,她的手被一隻汗溼的大掌緊握著,封邪的腦袋倦倦懨懨地枕在簡的膝蓋上,簡因焦慮而變得冰冷的手掌輕輕貼上他的額頭,換來一聲壓抑的呻*吟。
“……一定可以找到的……”
簡低喃著,感覺著封邪的生命一點一點地從自己手心中消失,此刻已經沒有一絲力氣再去想什麼了,更沒有力氣去流淚。
“楚毓!”簡大喊了聲,馬車停了下來,簡鬆開封邪的手跳下馬車,急急得向著前方一片平地跑去。
“找到了嗎?”楚毓追了過來。
簡搖頭,但依舊沒有停下腳步:“沒有!但我感覺這裡也許會有,你先回車裡,封邪身上有我配好一半的藥水,你去將它收好。我就在這裡找找,你好了以後去那邊找找。”
楚毓點了點頭,回身向馬車跑去,簡低下頭胡亂地走著,可是太暗了,什麼也看不清,腳下一滑,簡跌坐泥地裡,擡頭看向天空不甚明朗的月光,淚汩汩不斷地流出眼眶。
記憶裡的那個人總是笑著、鬧著,想方設法地讓你笑、讓你快樂,儘管他自己揹負了許多秘密和傷事但也只在月下無人時獨自舔。封邪太好,好的讓簡不想去計較他的來歷,她寧願他一直只是個逃跑的奴隸,沒有身份、沒有背景、沒有野心、什麼也沒有的陪她走下去。不管自己經歷多少,不管所在乎的人是否依舊牽掛自己,但只要一想起那個站在綠蔭下衝她做鬼臉的身影,就一定能夠安心。
封邪,我什麼也給不了你,我所能做的也只是記得你的好和你站在綠蔭下明媚……
“花中不稱王自輕狂,
天地萬物隨他不濁柔陽真無處,
一身許夜霜……”
遠遠傳來高亢的歌聲,簡淚眼看去,夜幕下一個老者踏草而來,周身暈著淡淡的光圈,紅光滿面,仙風道骨。
簡只覺得腦中一沉,用手背擦去淚水時,老者已經站立在簡的面前。
“女娃娃,哭什麼?”
說著將手伸向簡欲拉她起來。
“我找不到花,他要死了……都是我的錯……”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死亡不過是另一個生命的開始,這世間萬物輪迴千轉,生生不息!”
“不,我不想他死!”
“爲何?”
“……”
“他可是你的親人?”
“不是!”
“可是你所愛的那個人?”
“不……是!”
“既然如此,何必勉力救他!”
“可是我想他活著,在我身邊那麼多人中,只有他能帶給我快樂!”
“你喜歡他卻不愛他!”
“對!”
“可是你真的明白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嗎?”
“我……明白的!”
“哦?那裡看看我腰間的葫蘆是什麼顏色?”
簡詫異地看向老者,輕聲說道:“杏黃色!”
老者仰面哈哈大笑:“傻丫頭,我腰間可是真有葫蘆?”
簡再次看去,那原本掛著葫蘆的位置果然空空如也,不由得驚訝地看著老者。
“女娃娃,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不要相信你一直堅持的,這世間的人事都裝在鏡子裡,顛來倒去,誰還會記得它原來的模樣?你瞧,這葫蘆不就是杏黃色的嗎?”
說完一揚手,拿起腰間的葫蘆在簡眼前晃了晃,接著又說:
“用心眼去看,才能看到最真實的東西,至於感情,當心最痛的時候纔是遇見了真愛!”
簡突然激動的站起身來,拉著老者的袖口說道:
“您是神對不對?能不能救他?”
老者大笑著輕輕推開簡,“我可不是神,這世上的神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經沉睡了,我只是個夢而已……”
說完一指前方,遠天的烏雲紛繁著擁簇而來,風起雲涌,悶熱在大風裡驟然釋放,草浪上紅光頓現,層層迭迭,像天空燒紅了一角,驟然開出大片大片的紅色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