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鏡當(dāng)天就叫人把丈夫從翰林院找回來了。
秦鳳儀還未聽聞此事, 聽李鏡一說, 秦鳳儀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他眨巴下那雙大大的桃花眼,一蹦三尺高,拽著媳婦的手絮叨起來, “你看你看!當(dāng)初我就說他倆必有貓膩,你非說沒事!出事了吧!”
“現(xiàn)在說這個(gè)還有什么用?”李鏡拉他坐下, “你穩(wěn)重些!”
“我還不穩(wěn)重,穩(wěn)重的都去生孩子了。”秦鳳儀忽然想來, “那張大哥如何了?”
李鏡道, “我著人去公主府打聽過, 公主近前的女官還有張將軍, 都被拘禁起來了。”
“完蛋了!”秦鳳儀道, “早也不知道,早知道讓張大哥跑路才是?!?
“這事他怎么能跑,跑了叫公主怎么辦?”
“也是哦, 公主還懷著他兒子呢?!鼻伉P儀奇怪, “他們咋效率這么高啊, 怎么就有了?等我見著張大哥, 可得問問他有沒有什么絕招?!彼埠孟氡鹤拥暮貌缓脋
李鏡拍他手一下,“別說這些沒用的了, 張將軍還不知道有沒有命活呢?”
“這是怎么說的?大公主明顯是看上張大哥了啊。何況, 她與駙馬又過不好日子, 既這般, 和離另嫁就是了?!鼻伉P儀一向看得開,“這倆有沒緣分,誰也沒法子的。況,如今孩子都有了,總不能叫孩子沒有父親哪?!?
“要人都似你這般通情理就好了?!崩铉R道,“御史臺(tái)就抓住這事不放,非要陛下重懲大公主。我已托了父親為大公主說話,陛下偶爾也有宣召你,你要是見著陛下,可要為大公主求情?!?
“這是自然的。我又不認(rèn)得大駙馬,何況,他先時(shí)還說過咱家的閑話!”秦鳳儀道,“以往看陛下眼光不錯(cuò),怎么給閨女尋這么門親事。”
秦鳳儀想一想,道,“這事得多找些人為大公主說話才成,大公主舅家是做什么的?”
“就是尋常土財(cái)主,連個(gè)官兒都不是?!?
“唉,這大公主又沒個(gè)親娘,怪道當(dāng)初嫁這么個(gè)人呢?!鼻伉P儀一向有主意,道,“過幾天就是大朝會(huì),要不,我寫個(gè)折子遞上去?”
“現(xiàn)在先不要寫折子,這事,御史也只是擦邊角的說一說。你要是把事說實(shí)了,豈不是更叫陛下下不來臺(tái)?!?
“這也是啊。”秦鳳儀道,“你說,張大哥那人還是挺義氣的,當(dāng)初還幫著跟北蠻人打架來著。你不是說,后來陛下賞了他一把好刀。按理說,陛下對(duì)張大哥印象應(yīng)該不錯(cuò)才是?!?
“再好的印象,他與大公主這樣,也就只剩下壞的了?!?
秦鳳儀道,“我去師父那里,請(qǐng)師父幫著說說話,你看可好?”
“要是閣老大人肯出面,自然是再好不過。就怕他不想沾這事?!?
“不會(huì)的,我親自去說,師父一準(zhǔn)兒能應(yīng)我的?!鼻伉P儀一向有信心,道,“我就不在家吃飯了?!?
李鏡送他出門,道,“要是閣老不愿意,也不要勉強(qiáng)。”
“一準(zhǔn)兒愿意的?!?
秦鳳儀過去時(shí),方閣老倒是在家,秦鳳儀把這事與方閣老說了,方閣老皺眉,“太不成體統(tǒng)了?!?
“現(xiàn)在還說什么體不體統(tǒng)的,都已然如此了。”秦鳳儀道,“師父,你與陛下熟,你看,這怎么能勸勸陛下,叫公主和離,與張大哥成親才好?!?
方閣老一聽自己心愛的小弟子竟然說出這樣的話,當(dāng)下氣得兩眼一黑,怒道,“混賬!你也算讀過圣賢書的人,如何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秦鳳儀看老頭兒發(fā)這么大脾氣,連忙道,“說事就說事,可不許罵人的啊。生什么氣呀?!?
方閣老氣的,直拍桌子道,“你動(dòng)腦子想想,這事大公主德行有虧,怎么還能助紂為虐!”
秦鳳儀給他師父順氣,結(jié)果,手被打開了,秦鳳儀揉下自己的手,道,“那您說,要怎么著?已是如此了。明顯是不能再能大駙馬過了,不和離,能怎么著?既是和離,自然要嫁人的。既是要嫁,還不如讓公主嫁個(gè)可心的。”
方閣老道,“那也不能是這樣的奸夫!”
“唉喲,我說您老一向開明,怎么這事兒就想不通了?!鼻伉P儀勸自家?guī)煾?,“您也想一想,這事,好吧,現(xiàn)在都說大公主的不是??赡趺茨芨切]見識(shí)的人一樣呢?大公主那人,我見過,雖則有些威儀,為人是不錯(cuò)的??煽纯创篑€馬,他與公主成親才三年,是,先時(shí)公主沒能懷孕,也沒給駙馬生過一兒半女,我并不是說公主就對(duì)了。不說別人,就說我大舅兄,一樣是成親三年大嫂子無身孕,我大舅兄是找了通房還是納了小妾?。窟@不,年前大嫂子就給他生了個(gè)小猴子。可大駙馬呢,聽說庶子都有倆了,他家就這么缺兒子啊!他娶的可是公主!就這樣,他對(duì)得住公主嗎?”
“就是算駙馬有不是,公主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來?這叫陛下顏面往哪里放啊?!狈介w老道,“皆因大公主行事不謹(jǐn),令皇家顏面有失?!?
“先別說面子的事兒了,先說里子吧。”秦鳳儀繼續(xù)道,“還有大駙馬,遠(yuǎn)的不說,先前我跟我媳婦吵架,就是他在外說我媳婦曾與大皇子議親,說得半個(g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你說說,這是人說的話么?大皇子大婚三年都有了,我跟我媳婦也是好幾年的情分,現(xiàn)在各自成家,莫須有的事,他說的真的一般。再者,我聽說,年前他在戶部當(dāng)差,程尚書都能告到御前去。哪怕不知是他辦砸了什么事,可師父一想想,程尚書難道是剛做官的愣頭青,好不好的就要找陛下告狀的,還不是叫人沒法兒不說,人家才去找陛下說的。這樣的一個(gè)人,原就不堪配公主。公主要是日子過得好,她會(huì)找別人嗎?”
方閣老道,“你這三寸不爛之舌,不用找我,你找別人吧。我說不出這些歪理來?!?
“找別人就找別人,明兒個(gè)我親自去同陛下說去?!?
方閣老道,“你少跟陛下說這些混話,既做了夫妻,自然是一生一世的,沒聽說陛下賜婚還有和離的道理?!?
“哪里就沒有了,既是不合適,自然要和離的。”
“自來是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你莫要作孽?!?
“什么叫作孽啊,我這是行善哪?!鼻伉P儀是打定了主意。
方閣老道,“你根本提都不必提,我與你說,陛下是絕不能答應(yīng)大公主和離的?!彪m然氣這弟子沒原則,不分是非,方閣老還不忍心他撞墻。
秦鳳儀道,“只要陛下還是大公主的親爹,就必然會(huì)為自己閨女考慮。”
“陛下不僅僅是公主的父親,他還是一國之君,一言一行,當(dāng)為天下表率!”
“就是表率,也沒說表率不能心疼閨女吧?!?
方閣老說一句,這不肖弟子堵一句,方閣老多年大員,沒被誰這樣頂過啊。方閣老怒道,“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怎地?”
“行啦行啦,不找你去跟陛下求情就是?!鼻伉P儀道,“師父你以前不像這么不通情理的人啊,怎么凈說這些沒人情味兒的話呀?!?
“我沒人情味兒,你這全都是私心私意。鳳儀啊,你如今是朝中大臣,做事前得多加思量才是?!狈介w老給這不肖弟子氣得不行,還得教導(dǎo)他些大是大非的大道理。
“又不是什么大事,看叫您說的,仿佛天要塌下來一樣?!鼻伉P儀道,“大公主不就是懷了別人的孩子么?是影響邊境安危了,還是關(guān)系國計(jì)民生啊,看你們一個(gè)個(gè)喊打喊殺的。至于嘛。民間也有很多夫妻不和和離的呢?!?
方閣老氣的,把秦鳳儀趕出去了。
秦鳳儀與自家大師兄道,“師兄去勸勸老頭兒,看他氣得不輕。一把年紀(jì)了,還氣性這樣大。這有什么可生氣的?!?
方大老爺拉了他到一畔,道,“鳳儀啊,這要是在小門小戶,自然不會(huì)如此。但在皇室,皇家自來為天下表率。且不說這事對(duì)陛下顏面的傷害,想一想,若大公主與駙馬和離,所與奸夫大婚,以后貴女怕要紛紛效仿。若皇室與權(quán)貴之家如此,不多時(shí)間,怕民間亦會(huì)掀起和離另嫁之風(fēng),從此之后,禮法安在?”
“師兄你想多了,天下還是以男人主導(dǎo)的,做官的都是咱們男人,若是女子日子過得好好的,夫妻恩愛,兒女雙全,誰就會(huì)為了跟風(fēng)去和離另嫁啊,那不是腦子有問題么?!鼻伉P儀一向有自己的主張,道,“要我說,是師兄你們想得太多了?!?
秦鳳儀反是將方大老爺勸了一通,也沒在方家留飯,挨頓罵,回家去了。
李鏡只要看秦鳳儀的氣色,就知他這事怕是不大順利。
好在,秦鳳儀回家正趕上家里吃飯,他就一道吃了。秦太太還問他做什么去了,秦鳳儀便把大公主的事說了,秦老爺秦太太都驚的說不出話,良久,秦太太方道,“大公主不是與媳婦交好么。哎,這事雖是大公主錯(cuò)在先,阿鳳,要是便宜,就是看在媳婦與大公主自小一道長(zhǎng)大的情分上,要是能為大公主說話,咱們可不能袖手啊?!?
秦老爺也說,“是啊,這做生意就得講信用講義氣,得有人情味兒。這做官的道理,我不大懂??蛇@自來做人做事,雖則大公主理虧,這也不算什么殺人放火的惡事。事已至此,咱們總歸要向著近的一方說話的?!?
李鏡聽公婆這樣說,心里很是感激。便是秦鳳儀亦道,“爹娘,你們比我?guī)煾高€要明理哪。老頭兒今天罵我一頓,還說我不明事理。”
秦老爺笑道,“方閣老是朝中大員,所思所想都是大事。我們是小見識(shí),其實(shí)都是私心,這怎能比呢?!?
“這本來也就是私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