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是一場很乏味的戰(zhàn)鬥,龍族的歷史中也從未出現(xiàn)過這麼荒誕的一幕。
因爲戰(zhàn)鬥的雙方想的不是置對方與死地,而是想讓對方置自己於死地,比拼的也不是單純的暴學武力,而是心眼子的對拼。
源稚女甩了甩髮酸的手,迎著諾頓那憤怒到扭曲的面容,嘲諷一笑:“看什麼看,不服就砍我?。 ?
“來來來給你砍,沒刀我給你刀!”
她說著,真就把蜘蛛切遞了過去,無論是扇巴掌還是遞刀,都表現(xiàn)出了十足的蔑視,誰都明白她正在挑釁,而她挑釁的人,是向來最容易被憤怒影響的諾頓。
諾頓可是別人稍微忤逆他,就憤怒的要燒燬一座城的暴君啊,以他的傲氣和自負,沒有人覺得他能嚥下這口氣,包括源稚女。
她和諾頓之前的合作關(guān)係談不上有多親密無間,但即使彼此提防,也算是共行了一段路程,對於這個曾經(jīng)的夥伴,源稚女還是有相當瞭解的。
於是也清楚,這種看似上不得檯面的侮辱招式,會對諾頓造成多大的影響。
果不其然,諾頓那張總是古井無波的臉被憤怒覆蓋,燦金色的瞳孔裡迸射著火星,漆黑的利爪沒有去抓那柄傳奇的古刃,而是毫不猶豫的抓向了源稚女的心臟。
這一招終於不是虛晃了,他是真真切切的想要源稚女的命,哪怕拼著被反噬,也要帶著這個令人厭惡的傢伙,一起下地獄去!
可看似放棄所有防禦的女人卻只是輕巧的一步後退,朝著他搖了搖頭:“不可以這麼用力哦,我不滿意,重來!”
她就像一個挑剔的導演,對著諾頓這個沒有什麼悟性的演員指指點點,覺得他悟性太差,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太重了不行,太致命了不行,太輕了不行,要剛剛好達到反噬的標準,但又不能給她造來太大的傷勢,這是源稚女的要求。
這還能叫屠龍嗎?不,這叫戲耍。
諾頓的表情越來越扭曲,一雙黃金瞳裡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他又如何看不出源稚女的捉弄?
他的理智逐漸被怒火吞噬,動作也越來越粗暴起來,滿天都是洶涌澎湃的烈火,高溫在這個冰雪世界裡融化一切。
可這一切,在源稚女一句輕飄飄的“取消”面前,全部化成了泡影,就像諾頓的攻擊一樣,沒有任何效果。
天邊再次飄起白茫茫的雪花,細碎的冰屑和源稚女的滿頭白髮幾乎融爲一體,她的身軀是那樣的蒼白單薄,彷彿隨時都會融化在冰雪裡,可散發(fā)出來的氣場卻是那樣的強大,就像是神終於登上了她那白色的王座。
“就這?”她擡起那雙血紅的眸,漫不經(jīng)心:“不夠啊,龍王的力量就這麼點麼……”
與此同時,地面上的源稚生皺起了眉:“她在做什麼?”
“這不是很明顯嗎,激怒諾頓喏。”夏彌隨口說著。
“他已經(jīng)夠生氣了吧,還有你爲什麼看上去一點都不緊張?”源稚生有些疑惑,此刻他們站在這艘世界上最大的破冰船的甲板上,算是整艘船上最閒的人。
攻擊雖然停止了,但他們來北極是來屠龍的,沒有任何一個混血種選擇離開,反而是更多的混血種正在匆匆趕來。
他們形成了一個包圍陣勢,無比緊張的注視著那場令人血脈噴張的戰(zhàn)鬥,芬格爾更是全程將鏡頭對準戰(zhàn)鬥現(xiàn)場,同時激情澎湃的解說著,讓更多還沒有趕到現(xiàn)場或者無法趕到現(xiàn)場的混血種也能親眼目睹這一盛況。
畢竟很多混血種,究其一生,大概也沒機會看一次真正的屠龍。
比起這些沒見識的混血種,夏彌就顯得格格不入,她不知道從哪摸出了一瓶紅酒,然後直接倒在了一大塊蓬鬆的雪塊上,自制紅酒冰淇淋就這麼誕生了,正在愉快的挖著。
“有什麼好緊張的,又不是真打?!毕膹洺粤艘淮罂诒苛埽裰恍∝堃粯訚M足的瞇起了眼睛,她甚至懶得去看天空那對活寶,伸著脖子四處張望,試圖看看自家小媳婦在哪。
但此時的楚子航和愷撒都在施耐德那邊打下手,她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人,只能恨恨的挖了一大勺冰淇淋。
“真沒意思?!彼f。
“如果不是真打,那激怒諾頓的意義,是做什麼?”
“你不會覺得青銅與火之王好殺吧?”
夏彌看了他一眼:“少年,你這麼天真的嗎?雖然對於你妹妹這種怪胎來說,四大君主已經(jīng)是無法上桌吃飯的傢伙了,說起來還真是悲哀……但是吧,龍王該有的排面他還是有的?!?
“比如說?”
“對金屬的操縱是白王也不曾有的力量,以及鍊金術(shù)全面施展的話,依舊是不小的難題,但如果把他逼急了,就能增加更多變數(shù)?!?
“源稚女選擇嘲諷他,激怒他,以他的性子是最不經(jīng)激的,他一衝動,就好對付咯?!?
“說起來這貨怎麼對四大君主的原罪這麼瞭解,是因爲七宗罪嗎?”夏彌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空中那個四處噴火的男人:“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源稚生若有所思的點頭,雖然沒聽得很明白,但大致也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源稚女此時的力量,已經(jīng)徹底凌躍在四大君主之上了,此時完全就是戲耍般的戰(zhàn)鬥,看著那道單薄卻凌駕在萬物之上的身影,他心裡五味雜陳。
他是親眼看著源稚女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的,蛇岐八家守護了這麼多年白王的秘密,卻也從未想過,真的有人能走穿這條黃泉古道,成爲那位白色的至尊。
但卻源稚女做到了,這一路的艱難險阻在此刻都有了實際的意義,她終於做到了那從小的執(zhí)念,將自己的命運拿在手裡。
源稚生看著她的身影心裡是極欣慰的,目光也充滿了讚賞,可這一幕收錄在直播間裡,就莫名造成了一種,龍王好像很弱,也沒什麼難對付的感覺。
甚至有人莫名生出了一種“我上我也行”的想法。
“這就是青銅與火之王嗎?感覺還沒有我之前殺的三代種兇啊,假的吧?我咋感覺我也能上?”
“前面的,你剛來吧,你是真沒看到剛剛導彈都沒效果的場面還是裝沒看到?就我們目前的熱武器,給人家撓癢癢都嫌力不夠大,你拿什麼殺人家?還你上,你拿什麼上?”
“有沒有可能不是龍王太弱,而是龍王的對手太強?不過風間琉璃這跟龍王正面硬剛的實力,老實說不太對勁吧?就沒有人覺得離譜嗎?”
“她入學時吊打愷撒加楚子航還順便砍翻一輛法拉利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覺得離譜了,然後單手屠龍我也覺得離譜,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覺得,她做出什麼樣的事情都不值得驚訝了?!?
各種各樣的聲音層出不窮,但最多的還是驚歎的,以及一些不自量力,覺得我上我也行的。
不只是直播間裡,就連北極圈裡,都有自大的混血種躍躍欲試,因爲龍血的緣故,他們各方面素質(zhì)都優(yōu)於普通人,傲氣也完美繼承了龍族,從來都相信自己就是那個天選之子。
伴隨著一聲巨大的炸響,就在源稚女和諾頓一次碰撞後短暫分開時,一架戰(zhàn)鬥機不知何時偷偷摸了過來,朝著兩人噴吐著火炮。
火光瞬間將源稚女和諾頓掩埋,巨大的高溫下,硫磺炸彈炸開,伴隨著填充物水銀一起蒸騰成劇毒的氣霧,將兩人徹底籠罩。
這顯然不是卡塞爾學院派出的飛機,看標識似乎是歐洲那邊的混血種組織,而前不久前,源稚女剛剛讓無數(shù)死侍清洗了他們的大本營。
所以在他們眼裡,他們不需要源稚女這個仇人當拯救世界的英雄,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兩個一起死。
這是他們最擅長乾的事,龍王還沒死,就已經(jīng)在急著分享世界的權(quán)柄,他們甚至認爲源稚女的威脅比龍王還大,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有了這架戰(zhàn)鬥機的帶頭,很多蠢蠢欲動的傢伙瞬間像是得到了什麼信號,拿出了各種壓箱底的東西。
之前純純火力壓制炮轟,現(xiàn)在則是有針對性的打擊,不怕高溫不怕爆炸防控金屬?那就用賢者之石,用硫磺炸彈,用水銀填充物,一切對於龍類來說都是劇毒的東西紛紛搬了出來,一時間整個世界轟然一片。
YAMAL號上,施耐德看到這一幕,本就沉重的呼吸瞬間更重了幾分,他聲音嘶啞如惡鬼,帶著壓抑的怒氣:“這羣混賬!”
“現(xiàn)在怎麼辦,我們要怎麼阻止他們?”愷撒皺眉問:“朝他們開火嗎?”
卡塞爾學院的專員基本都已經(jīng)匯合到了這艘船上,於是除了YAMAL號,其他的勢力都在開火,大有一副要趁著源稚女拖住諾頓的同時,趁機把兩個人都幹掉。
“不能朝他們開火?!碧K茜語速很快:“一旦在這裡發(fā)展成大戰(zhàn),後果很有可能將無法承擔!卡塞爾學院會成爲衆(zhòng)矢之的!”
“不能開火,那就派人去把他們的指揮者都幹掉好了,用弗麗嘉麻醉彈?!睈鹑稣f著,結(jié)果轉(zhuǎn)頭就發(fā)現(xiàn)楚子航已經(jīng)在給槍換子彈了,這位一聲不吭的纔是真正的行動派。
施耐德深深的皺著眉,似乎還在遲疑,局面太過複雜,他很想請求總部的指令,但一想到昂熱還躺在急救艙裡昏迷不醒,總部只剩下個不靠譜的老牛仔,頓時覺得頭大。
但他能當上執(zhí)行部的部長,自然也不缺判斷力和魄力,當機立斷就要下令派人去阻止這些人搗亂,他能看出來源稚女對付這位龍王是綽綽有餘的,當然不能讓這些小人破壞了計劃。
可還沒等他佈置具體的任務(wù),巨大的黃色濃霧裡,猛地爆發(fā)出熾熱的火焰,像流星一樣墜向了所有發(fā)出攻擊的人,與此同時,男人暴怒的身影猛的衝出。
這位暴君,終究還是沉不住氣。
他放下了一直糾纏不休的源稚女,直直的衝向了這些膽敢一而再再而三挑釁他的螻蟻,原本就被源稚女嘲諷的滿是戾氣的心,此刻已經(jīng)徹底被怒火點燃。
他要把所有人全部殺掉!
只一瞬間,接連不斷的炮火聲便有了斷層,緊接著是飛機爆炸,戰(zhàn)艦轟隆的聲音,隱約還能聽到其中夾雜的慘叫和哀嚎。
巨大的冰雪世界一下子就變成了恐怖的屠宰場,他們原本以爲沒什麼力量的龍王,僅僅只是看他們一眼,就有一個又一個因爲心臟爆裂而亡,他們甚至不配讓諾頓親自動手!
伴有劇毒的濃烈霧氣散去,露出了裡面的白色身影,源稚女毫髮無傷,霧氣在接近她周身直徑一米的範圍就自動散開,彷彿那裡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
源稚女很欣慰,她本來打的主意就是刺激諾頓,還沒到最後時刻呢,這羣蠢貨幫了她一把,徹底將諾頓激怒,同時吸引諾頓的注意力讓他轉(zhuǎn)火。
於是她就有了偷襲一擊斃命的機會。
她掃了一眼冰下,水底已經(jīng)看不到那個男孩的身影了,她有些滿意。
如果不到萬不得已,她其實並不想對康斯坦丁動手,這個男孩救了繪梨衣很多次,是繪梨衣很在意的朋友,看在繪梨衣的面子上,源稚女是願意留他一命的。
而且可以的話,她是希望等男孩走了再殺諾頓的,不然就太過殘忍,也怕他犯軸拼命。
但怕就怕諾頓非要他來跟源稚女戰(zhàn)鬥,他那麼聽諾頓的話定然不會拒絕,那源稚女也就不得不對他出手了。
不過現(xiàn)在看來也不只是諾頓被激怒,失去了理智,還是捨不得讓弟弟送死,並沒有發(fā)佈這樣的命令。
而康斯坦丁也如他們所願的,逃走了。
那麼接下來,就是屠殺時刻了。
源稚女微微瞇起眼睛,雙刀在手中一蕩,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悄無聲息的來到了男人的身後。
諾頓似乎意識到敵人在身後了,可是暴怒影響了他的思維,他只想將一切都毀滅,他手上揚起最猛烈的火,狠狠朝著身後甩去,與此同時,源稚女的刀終於揮斬出去,刀光就像一道曲折的銀色電光!
真正的殺招是那樣的悄無聲息,卻帶著可以將一切都攪碎的恐怖威力,而諾頓顯然已經(jīng)躲閃不及。
這一切終於要結(jié)束了嗎?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著這最終的一幕,驕傲的王在更加強大的王面前,也不過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最終逃不過被吞噬的命運。
龍族的世界就是這樣,就像大魚吃小魚,最後吃盡一切的人,就會站到那個最巔峰的位置,挑戰(zhàn)那昔日的巔峰。
源稚女已經(jīng)做好了被反噬的準備,雙刀爆發(fā)出赤紅色和熔金色的光輝,就要斬入男人的身體,這是神罰,被罰者以血與痛償還僭越!
但就在這一刻,單薄的男孩不知從何處猛地衝了出來,毫不猶豫的迎向了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