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本武藏是佐佐木生平所見的奇人,他很確定武藏絕不是和自己一樣的天外來客,可是他竟然能夠抵擋自己這樣的煉氣士,簡直不可思議。
自從進入戰(zhàn)國時代的日本,以佐佐木小次郎之名行走時,他就發(fā)現(xiàn),在這顆古老的星球上竟然還有一些奇異的力量構建體系和修煉方式。雖然并不是以“氣”和“元”為根基,他們卻能夠短暫與之對抗,他師傅鐘卷自齋就曾給他展示過,將所有“精氣神”凝聚于一招之中,展現(xiàn)出完全超脫于肉體力量的極限,甚至讓佐佐木以為是面對著造法者形成的幻象。
對于未知,心懷敬畏,這是武者的信條。
鐘卷自齋告訴他,在跨過海峽的大陸上,還有更加不可思議的武人,他年輕時渡海而去修行,發(fā)現(xiàn)那邊竟然有人能夠站在天空中,還有人的刀劍能夠劈開河流,讓他大開眼界。只是這些奇特強悍的武人都重在練心練己,很少參與俗世界爭端。據(jù)說,他們修行達到某一個程度之后就能夠開啟一扇門,進入一個更為廣袤奇異的世界。有人稱呼為仙界,天庭,也有人說那是長生之地。
鐘卷自齋正在摸索著那種奇妙的修行方式,不止他,日本所有宗師都在為此而努力著。
宮本武藏仿佛完全忘記了不日就要和佐佐木決一死戰(zhàn),反而每天都來和他交流武道經(jīng)驗。
他也曾聽過關于長生之地的說法,不由十分向往,說起他遇到的各種奇人和傳聞。
對此,佐佐木并不想理睬。
決戰(zhàn)之日終于到來。
倆人約定在巖流島決一勝負。只是當時發(fā)生了一件誰都不知道的意外,武藏也絕不可能對任何人說起……
“是怎么回事?”
梁左聽得抓心撓肺。
“你知道海族嗎?”
六景突然扭頭說。
海族……
梁左想起紅最早提起,她說,這個世界,你們這些地面上的才是少數(shù)種族,真正的霸主在海洋之下……后來他兩次回到地球,第一次妖族和人族都不得不面對海族的巨大壓力,第二次,他被牙宿毫無懸念擊潰后,巨大的鯨魚在天空中緩緩游過。
“那天,我們決斗時遇到了海族?!?
六景沉聲道。
面對宮本武藏突然的實力爆發(fā),佐佐木依舊沉穩(wěn)。他早就料到,對方不會如同之前表現(xiàn)出來的水準,應該也是有著煉氣士水平才有資格和勇氣與自己一戰(zhàn)。可真正看到地球上誕生完全自行領悟的煉氣士還是讓佐佐木驚訝又夾雜著敬佩??墒敲鎸@樣的小師弟,他是絕不會留情的。
佐佐木不再隱藏實力,全力出手,一刀斬斷武藏手中的太刀。
武藏拔出腰間肋差,依舊沒有放棄。他身上已經(jīng)被佐佐木的長刀劃得鮮血淋漓,撕碎的衣服都被海風吹得飛散開來,他的胸口處有兩道十字形創(chuàng)口,不斷流出鮮血。
佐佐木看著他,依舊平靜:“你輸了?!?
武藏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就在此時,佐佐木突然感覺到不對。扭頭一看,海上突然浮現(xiàn)出一塊急速游來的“大陸”。還未反應過來時,一只巨大的海蛇從中探出頭來,一雙豎瞳牢牢鎖定住倆人,帶著一種獵食者面對食物的居高臨下。
更讓佐佐木吃驚的是,在它長達十米左右探出海水的身體里竟然有氣的波動!
也就是說,眼前的大海蛇絕非普通禽獸,而是具有某種自我修行的怪異妖獸。周遭大風刮著海水,將腳下石頭變得模糊又濕漉漉,很難判斷方位。
真正的敵人這才出現(xiàn)。
大海蛇的戰(zhàn)力遠超佐佐木預計,那時候的佐佐木早就在造法者的邊沿徘徊了很多年——正是由于這個原因他來到地球歷練尋找突破??珊I弑憩F(xiàn)出的戰(zhàn)斗力幾乎就是實打實的破法者,它的寶具是渾身金剛不壞的鱗片,它根本不用太多招式,只需要扭動身體就能夠用海浪和風暴將渺小的倆人淹沒。宮本武藏由于是失血過多已經(jīng)意識模糊,只能夠保持雙手握住肋差,跪坐在地的姿態(tài),一雙眼睛拼命瞪著海蛇。
佐佐木也好不了多少,他是被重點照顧的那一位。由于頻繁被海浪給撞擊在礁石和巖壁上,他的內臟已經(jīng)碎裂,胸腔內的肋骨也斷了好幾根,雙腿勉強能夠支撐著他站立。如果說在昆侖中,佐佐木就能夠使用李慕染給他研制的寶具“赤金遁龍柱”,可是在現(xiàn)實世界中非自有寶具和宿主之間的聯(lián)系是被完全切斷的,根本無法召喚到它。
滔天巨浪之中,佐佐木卻無比平靜。
海蛇長大嘴,兩排尖銳的長牙沖著他撕咬而來。
佐佐木手按在他那邊已經(jīng)被磕得刀刃殘缺的長刀上,他凝視著越來越近的巨大頭顱,他幾乎可以看到對方豎瞳中倒影出自己在風中渺小的影子。
一雙柔和的手突然放在了他的肩頭。
接著是女人輕盈的笑聲。
齋藤燕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對著自己溫柔地笑,她用手指拉開衣襟,露出里頭足以讓任何男人都頭暈目眩的肌膚。
輕靈折返的燕尾,是她迷人的裙擺。
那是女人教會武士的一刀。
齋藤燕的“燕返”,將他的寶具“燕尾”從沉睡的風暴中喚醒。
看著那緩緩墜入海中的無頭蛇身,宮本武藏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
斬掉怪物的是一把橫跨天海間的無形之刃,它自風中而來,回歸風浪之間,他模模糊糊聽到了女人的嬌笑,就像是傳說中迷惑水手的女妖。武藏趕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心說一定是錯覺,是錯覺。
佐佐木小次郎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海浪之中。
劍魔,佐佐木小次郎的傳奇到此為止。
“最后我死了,他活了下來。就是這樣?!?
對于那一戰(zhàn)六景并不想要描述太多,只是簡要說:“我回來后調查過,那只是海族很普通的一員,它們甚少出沒在俗世,只能說那次是恰好撞上。我在將死未死時回到了昆侖,一直到了現(xiàn)在……”
六景未能夠手刃仇敵的經(jīng)歷讓梁左聽得有些遺憾。
可他轉念一想,真正發(fā)生在我們周圍的事實不都是這樣的么?
求而不得,無法完美。
梁左也體會過那種無力與絕望,在機場里,女機務鼓起勇氣走向已經(jīng)沒有生機的愛人,在聯(lián)盟前線,自己的同行戰(zhàn)友被土著冷漠地射殺,在廢棄區(qū),梁左看著大學寢室里不斷重復著那最后一天,在戰(zhàn)隊排位賽中,梁左拼盡全力也無法阻止麒麟的腳步……
故事里我們總是腳踏祥云,痛快淋漓地擊退邪惡力量。可是邪惡本身就和我們是一體的,我們可是對抗邪惡的人,也隨時可能倒戈成為其中一員。
我們真正憎恨的并非邪惡,因為邪惡隨時都會改變立場。
我們恨得是自己。
憤怒來自于無奈和悔恨。
力量從來未分對錯。
我們并非因為強大所以才無所畏懼,相反,我們因為體會到失去的悔恨才拼命追求更強。
正是一次次刻骨銘心的痛楚讓我們的雙臂里充滿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