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下卷二十九章死者無罪了

下卷二十九章 死者無罪了

ps:人的善惡此時彼時

下卷二十八章

瘋子上下亂竄的手停住了,眼光熱切而陰沉地盯著紫云:

“你什么意思?”

紫云把上次渭濱出游時陳嵩放走姚滅豹的事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瘋子躺在紫云身邊,聽清了每一個字,而后要紫云再想想還有沒有漏了什么。紫云說不會再有了。瘋子指頭上纏著紫云的頭發(fā),下意識地繞了又繞:

“你肯定沒問聽錯那人叫姚滅豹?”

紫云說我不會聽錯的。這個名字這么怪,聽一遍就再也忘不掉。而且他走后,陳嵩他們幾個還提過不止一次。

池陽之戰(zhàn),瘋子雖然不在戰(zhàn)地,但事后聽人說過赫連璝、姚滅豹的名號,尤其是姚滅豹。人家說他真是一個值得尊敬的敵人,一員雖敗猶榮的將,若不是赫連璝的愚蠢指揮*無*錯*這個人獨當一面的話,怕是很難對付。傅弘之回長安奏捷,曾向劉義真提到這個人,說他原先是姚秦王室的遠宗,秦滅后降了大夏,身負國難,和晉軍打仗很賣力。

可這件事能扯到陳嵩謀反上去嗎?

瘋子搖搖頭。

以他對陳嵩、郭旭的了解,他們一定是不肯仗勢欺人,在戰(zhàn)場之外擒拿落單的姚滅豹。陳嵩這個人,有一種骨子里的清高,不屑于占小便宜,不喜歡倚強凌弱,更不會落井下石。而且他愛才,無論是敵是友,只要有本事。只要是戰(zhàn)場上的好手,他都會加以青眼。試圖收編過來為我所用,當初喝酒收了斛律征。就是一例。老實說,這是一種大將風度。事實上軍人是一種和老百姓不一樣的生靈,他們雖然為國界所阻,為胡漢之別所隔,為南北朝廷所限,因各為其主而兵戎相見,但真正的英雄,骨子里都是一樣的,因此也是惺惺相惜的。瘋子甚至認為。把陳嵩和姚滅豹換個位置,估計后者也可能放走陳嵩。也就是說,把這件事擺上桌面來指控陳嵩,不一定能搬倒他,相反只能讓軍中一些人更佩服他是條漢子。

更何況!

更何況紫云是這件事的親歷者,換言之她也是“同謀”。若真的過堂問話,主審官第一個問題就是你為什么知情不報!紫云本來就出身秦宮,是姚秦王室的奴婢,那么是個人都會聯(lián)想到她是起了故主之思。蓄意對此事保持緘默,進而聯(lián)想到她和滅了姚秦的晉軍不是一條心。倘若紫云罪名坐實,乃夫馮梓樟,縱然是事后才娶了她。也是罪人之親,除非大義滅親,否則可信度是要大打折扣的。

紫云看他發(fā)呆。捏著一小撮頭發(fā)伸進他鼻孔里。瘋子打了個噴嚏,笑著說你這賤人。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紫云以為他也要弄癢她的鼻子,忙著用手捂住鼻孔。孰料瘋子卻是另一個意思。他省卻前戲,將紫云的腿架到肩膀上,氣勢如虹地單刀直入,紫云起初有點干澀疼痛,嗔怪地敲打瘋子的后背,但很快就風生水起、乾坤相迎,樂在其中矣。

瘋子精瘦耐久,再加上這些年出入青樓,在風塵女子身上練出了許多床上兵法,此時其徐如林,其疾如風,奇正互變,虛實難測,到最后萬箭齊發(fā)時,紫云已經(jīng)分不清是受罪還是受用,欲仙還是真仙,欲死還是真死。反正在瘋子看來,這個身體繃得緊緊的,眸子不動,氣若游絲,恍如在去蓬萊仙山的舟中矣。

激情過去,兩人相擁著不說話。紫云豐腴的臀部貼著瘋子的肚皮,她的雙峰在瘋子掌握之中。良久,紫云說你會把陳嵩放人這件事報上去嗎?瘋子說你是愿意我報呢還是不愿意?紫云說我怕這事連累到郭大哥和孫姑娘,他們待我挺好。我又覺得陳嵩就是一時意氣,不應該是和姚滅豹有密謀。他們是在河邊撞見的,不是有意相約。真要是約,也不能拖家?guī)Э诘厝ゼs啊。

瘋子雙手不停地揉搓著紫云:

“你說的對,他其實就是死要面子。換個人,巴不得乘機抓住姚滅豹,帶回來請賞。不過我不上報不光是為了這個。”

紫云轉(zhuǎn)過身來,親了瘋子一口:

“那你還為什么?”

瘋子不回答,俯下頭去,長大嘴巴罩住紫云的胸,半吸半咬,舌頭**辣地游走,紫云又舒服又難受,急得連聲求饒,最后揪著瘋子的耳朵把他拎開:

“人家叫你是瘋子,看來真是沒有叫錯。”

瘋子跨在紫云身上,用腿分開她的雙腿。紫云揪著他的耳朵不松手:

“你先告訴我,我才給你。”

瘋子停止用力,在紫云臉上身上輕輕親了好多下,而后貼著她的耳朵:

“你這個傻女人!陳嵩放走姚滅豹時你在場?!?

無需他多說,紫云已經(jīng)明白男人的心思,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被株連。他們婚后,瘋子很少回家,幾個月過去了,紫云的肚子毫無反應。她知道瘋子在外面并沒有消停,也知道自己根本攔不住他,所以對他是否真心疼自己并無把握,只當是有了一個下半生的倚靠。今天聽他這么一說,頓時覺得他并不僅僅是把自己當做家里一個泄欲的肉墊子,而是當個老婆在牽掛。心里一暖,伸手緊緊地摟住他。瘋子上身緊貼著,下身略一探索就找到桃花源洞口,長驅(qū)直入,搖曳鼓蕩,直到最后把一爐火熱都釋放掉,兩人雙雙呻吟著癱在床上。

這是今夜總攻,足以耗盡雙方精力。紫云從枕邊摸出一方帕子,擦掉瘋子額頭上的汗,裹了一件襖,起身去給他倒水喝。端著碗回來時,看見瘋子靠在床頭上發(fā)呆,隱約聽見他嘆了口氣,乃問他愁啥。瘋子說我已經(jīng)徹底得罪陳嵩了。他是宋公的愛將。前程很好的,要是這一回扳不倒他。將來他找機會清算我,我怕是吃不了兜著走。原以為義真刺史是座靠山。現(xiàn)在看來,他畢竟年少無知,成事不足,將來一定受制于新君。宋公如果把陳嵩這些新起的將領(lǐng)留給新君用,劉義真就不過是沒有實權(quán)的諸王而已。到那時,陳嵩要是想滅我的話,找個罪名太容易了。

紫云本來輕松怡然的心情,一下子重新沉重起來。放下碗回來,鉆進被窩。把頭枕在瘋子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過了一陣,瘋子說不去想這些了,睡覺吧。他剛要探身去吹滅蠟燭,聽到紫云說還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你。瘋子笑了:

“你這個小賤人,肚子里到底裝了多少秘密,跟自己男人還藏著掖著,索性都倒出來吧!”

紫云說其實也就剩下這一件事了。說完自己摸著胸口,大大地吞吐了幾口氣:

“陳嵩娶的那個女人。也是宮里的人?!?

瘋子沒回過神來:

“哪個宮里的人?”

但瞬間就睜大眼睛:

“你是說她也是姚秦宮女?你認識她?”

紫云說我跟她不熟,但在宮里見過面。

瘋子騰地坐起來,雙手在臉上狠狠地搓了幾把,頓時紅光滿面:

“你能保證沒認錯人?”

紫云說我不會認錯的。她現(xiàn)在說自己叫梅虹。其實在宮中時叫薛梅兒。你們打進長安前,我聽說她犯了宮中規(guī)矩被活埋了,所以陳嵩帶她到郭大哥家中時。我嚇了一大跳。她也認出了我,假裝要如廁。拉著我囑咐了半天,要我千萬不要說出去。

瘋子像一個籽兒一個籽兒吃石榴一樣。一個字一個字地琢磨紫云的每句話。隱隱的興奮從心底升起,得償所愿的釋然席卷全身。

陳嵩娶了個姚秦宮女!

這個宮女自稱是長安商人的妻子!

她連名字都改了!

不知道多少謊言!

從這個宮女產(chǎn)子的時間來推算,她應該是長安被攻陷前懷孕的,也就是在宮里懷上的!

一個宮女,在宮中還能懷上誰的種呢?

假如她真的被活埋了,那就是說她可能和皇子或者禁軍通奸!

可她沒有被活埋!

那就是說,那個謊言是為了遮掩什么!

難道……難道她懷的是……姚泓的孩子?

姚泓的孩子!

也就是說,無論陳嵩是否知道內(nèi)情,他都在養(yǎng)活敵國皇帝的女人和遺腹子!

他若是知道,窩藏欽犯就是死罪!

就算他不知道,窩藏欽犯的事實,也足以壞了他的前程!

放走姚滅豹可以不算什么,可一個北府兵軍副,枕邊睡著敵國皇帝的女人,認死敵的后人為兒子,就決不可寬宥!

他只顧愣愣地想,沒有注意到紫云已經(jīng)睡著了。他忽然沮喪地意識到,這個心機全無的女人,在陳嵩娶了薛梅兒這件事上,依然是一個躲不過去的知情人。她本身就是秦國宮女出身,此事如果抖摟出來,人家會認定她懷戀故國,包庇故人,明知陳嵩當了冤大頭還不告官,最后結(jié)果很可能陳嵩不知者無罪,而紫云卻被視為同謀,到最后必然牽連到自己。雖然他現(xiàn)在和陳嵩、郭旭冷了,但軍中很多人并不知情,在他們看來,瘋子還是陳嵩一黨。有些人和自己沒有過節(jié),但刺史府門下督這個位子,幢主這個職銜,眼饞的人不在少數(shù)。如果有機會拔掉蘿卜騰出坑,何樂而不為呢?這就是說,他也許沒撼動陳嵩,先被自己的老婆絆倒了。

突然有點恨自己為**所害。當初精心設(shè)局,乘虛而入,順利占了紫云身子,今天看來,恰恰給自己套了一副桎梏。

可若是沒有這個女人在身邊,又哪能知道這么多隱情?

他馮梓樟,多年來混跡青樓脂粉堆里,有錢就瀟灑而來,花光了就呼嘯而去,上床必選花魁,閱遍人間春色,何曾被女人羈絆過?

紫云說的這兩件事,一個是放走強敵,一個是窩藏敵眷,是目下最能夠傷到陳嵩的兩支箭,如果射中了??v然不能讓陳嵩立刻有性命之憂,也能斷送他的前程。破了他的前程。自然也就立了我的前程。為了這個目標,丟了一個老婆。又算得什么呢?

想到這再看紫云,雖然也有紫色,但絕非千里難尋的佳人。

輾轉(zhuǎn)糾結(jié)半宿,終于下定決心。

悄悄披衣起身,抹黑找到燭臺和火鐮,到了書房點亮蠟燭,找到筆墨紙張,預備告發(fā)陳嵩。

茲事體大,必須字斟句酌。加之他雖然讀過書,做打油詩也來得快,但畢竟算不得倚馬可待的大筆桿子,還要保證文詞不會引火燒身,不得不煞費苦心、絞盡腦汁、涂涂改改、撕撕揉揉,折騰到天亮,才勉強寫出個底稿。揉著發(fā)酸的手腕,看著漸漸發(fā)亮的窗戶紙,打個哈欠。回去躺下了。

才睡了約莫兩個時辰,有人在外面敲門,他不想動,紫云也不想動。

他聽到使女去開了門。而后在臥室門口小心地說刺史府要幢主趕緊過去。

他暗暗地詛咒了一句,又在枕頭上賴了半天才起身?,F(xiàn)在這個時節(jié)不同于夏日,劉義真不會出去玩。所以不明白為什么這么早來召。估計是有緊急軍情。

到了刺史府才知道,劉義真丟了一塊翡翠玉佩。搞不清是他帶進府里的女孩子順走了,還是身邊的侍衛(wèi)倒賣了。若是尋常寶貝。丟了也就丟了,他絕不心疼,但這一塊,是皇帝賜給哥哥劉義隆,劉義隆轉(zhuǎn)手贈給他的,若是就這樣沒了蹤跡,不要說哥哥,就是父親也會震怒。

倒也不難查。能夠出入劉義真臥房的也就那么幾個人,貼身衛(wèi)士不會這么傻,一定是貪財?shù)呐⒆痈傻?。派人把這兩天來過的女孩子都找回來,瘋子說誰拿了刺史大人的玉佩,乖乖交出來的話,只抽十鞭子;要是查出來,剁手!說完抽出佩劍,將一把胡床一劈兩半。

一個女孩子磕頭如搗蒜地承認了。

東西起獲,姑娘挨揍,此事算是了結(jié)了,大半個白天也過去了。

他惦記著家里的草稿,找了理由向劉義真告假。后者說陳嵩郭旭那邊你有進展了么。瘋子很神秘地笑了笑,請劉義真靜候佳音。

到家時,很奇怪地發(fā)現(xiàn)紫云居然沒有迎上來。到臥室一看,這么早紫云就躺下了,背朝著臥室門口,聽見他的腳步聲也不起來。他本想過去親熱一番,但忽然有點不快,覺得女人這樣對丈夫,是一種毛病,決不能不能慣壞了她。

轉(zhuǎn)身去書房謄寫那份告發(fā)狀。早晨他把草稿壓在了一張字帖下面,上面壓了硯臺,現(xiàn)在過去拿掉硯臺翻開字帖,發(fā)現(xiàn)草稿不見了。仔細回想了一下早晨的動作,認定不可能放在別處,但還是到處翻騰了一番。

沒有!

出去叫來使女,問她有沒有打掃書房的時候撿到一張涂涂畫畫的紙當廢紙扔掉了。

使女說沒有夫人的允許我從來不去打掃書房的。

瘋子心一緊,疾步來到臥房,跪在床上,俯身把紫云的身子翻轉(zhuǎn)過來:

“你是不是拿了我寫的草稿?”

紫云緩緩地睜開眼睛,目光掠過瘋子,落在床幃上。

無需回答,草稿在她手上。

瘋子伸手把紫云的臉扳過來,想親一口,卻被后者一晃腦袋躲過了。

瘋子有點惱火,但不想和她翻臉,乃笑著說別鬧了,快把草稿給我,我好早點辦了這事。

紫云坐起身來,攏了攏頭發(fā),下床直直地坐在一張胡床上,定定地看著瘋子:

“你昨晚說不告發(fā)陳嵩放走姚滅豹,是擔心牽連到我,現(xiàn)在你不擔心啦?”

瘋子一言不發(fā)。

早晨瘋子走后,紫云睡了一陣,起身收拾臥室,發(fā)現(xiàn)一直放在床頭案上的燭臺和火鐮不見了。她是宮女出身,從小受的規(guī)矩就是哪里的東西放哪里,見不得物不得其所。到處找,最后在書房找到了。她想了想,意識到瘋子后半夜來過書房。拿走燭臺一瞬間,發(fā)現(xiàn)硯臺和字帖都放得不是地方,乃重新規(guī)整。字帖下面倒扣著一張紙,她以為瘋子半夜醒來無聊練字。不能想象一個男人瘋狂折騰兩次還能起來習字!她隨手拿起紙看了幾眼,眼睛立刻就被鎖住了。

雖然是點竄修改涂涂抹抹的草稿,但紫云還是看清楚了瘋子的意思。后者不但說了姚滅豹和薛梅兒的事情,指控陳嵩欺瞞上峰、心懷叵測。而且說此事有人證,那就是賤內(nèi)紫云。

讓紫云又震驚又心碎的是瘋子的最后表態(tài):

“梓樟追隨宋公多年。視如再生父母,勢不能因私害公,因色忘義,辜負宋公獎掖栽培。賤內(nèi)紫云,知情不舉,皆因婦人之仁,不知利害,不明大局,其罪雖彰。其情可原,愿宋公念梓樟之忠勤,開恩赦之。若宋公以為罪在不赦,必繩之以法,則梓樟雖痛,法大于情,斷不因失一婦人而慢所職、恨有司也?!?

她一遍遍念最后這句話,眼淚汩汩地流到臉上,咸咸地流到嘴里。

昨夜剛和她**幾度的男人。聲稱擔心連累他的男人,提起褲子出了門,就要把她交到“有司”手上,聽憑他的“再生父母”宋公發(fā)落。

突然覺得自己不但愚蠢眼瞎。而且歹毒兇殘。陳嵩放走姚滅豹,對我有什么損傷嗎?陳嵩娶了姚秦的宮女,我會因此死掉嗎?紫云啊紫云。你啥時候自私到為了丈夫的前程就可以去殘害一個姐妹的程度?她告訴瘋子的這些事一旦上告,不但陳嵩和薛梅兒身家性命堪憂。就是郭旭和小俏也難逃干系,還有斛律征、徐之浩。想到小俏對自己的好。想到郭旭的厚道善良,再想到薛梅兒吃了那么多苦,嫁給陳嵩后,終于要安生下來,現(xiàn)在卻要因為自己的自私,迎來滅頂之災,忍不住狠狠地抽自己的嘴巴。

此刻,看瘋子低頭不說話,再次無聲流淚。

她內(nèi)心幻想瘋子會改變想法,為了自己的妻子而放棄告發(fā)。

但瘋子只是沉默了片刻,就抬起頭來,努力微笑著說你還是把草稿給我吧,你看了草稿,也知道我為你說話了。

紫云流著眼淚,突然冷笑起來:

“你是說‘婦人之仁,不知利害,不明大局,其罪雖彰,其情可原’么?我要為你的‘其情可原’感恩戴德么?”

瘋子咬牙不吭聲。

紫云伸手抹了眼淚,聲音變得很冷很硬:

“既然‘法大于情,斷不因失一婦人而慢所職、恨有司也?!悴蝗缰苯影盐医怀鋈?,皮鞭加身,大義滅親,我自會如實招來,何必絞盡腦汁寫什么密狀?”

瘋子見她滿嘴譏諷,知道已經(jīng)到了恩斷義絕的邊緣,不耐煩地站起身,說你到底給還是不給,下意識地伸手握緊了劍柄,繼而迅速撤手了。

他也被自己暗暗升起的殺機嚇了一跳。

紫云卻把脖子一昂:

“馮幢主果然要大義滅親了,不過你殺了我,也就沒有了人證,人家會以為你挾私報復,陷害兄弟!告訴你,那張紙我已經(jīng)燒了,紙灰還在火盆里,你要是心疼,可以去吊唁一番!”

瘋子第一次見識到一個心碎的女人會多么毒舌,自籌不能再纏斗下去,乃站起身來,要去書房重寫,走到門口,實在氣不過,回身給了紫云一個狠狠的耳光,把她連人帶胡床打翻在地。后者倒在地上,不哭也不動。

他在書房里筆走龍蛇,把女人點燃的無名火都傾瀉在紙上,居然寫得極為順手。寫到多一半時,聽見大門響了一聲,繼而又響了一聲。他正寫在興頭上,不想動,但側(cè)耳聽了聽,似乎臥房沒有動靜。起身到那邊一看,空的。紫云放衣服首飾的兩個箱子開著,顯見是有些東西打包帶走了,而瘋子送她的大金鐲子卻留下了。

瘋子冷笑一聲。長安城就這么大,看你能跑到哪去?老子只要派人去找,一頓飯功夫就能把你從任何角落里提溜出來。再說了,老子想不想找你回來還另說呢!長安城內(nèi),佳麗如云,想找個睡覺的還不容易嗎?

回到書房接著寫,寫到薛梅兒名字的時候,突然一驚:

紫云會不會去向薛梅兒通風報信?

倘若這個女人逃脫了,沒有了人證,豈不就正如紫云所說,從為國除奸變成公報私仇了?

立刻跳起來,穿上皮袍出門去。使女在院子里焦急地打轉(zhuǎn)轉(zhuǎn),看見他出來。正要上前說話,看見他滿臉兇巴巴、急吼吼的樣子。低頭閃到一邊去了。瘋子顧不上牽馬,徒步追出院子。紫云已經(jīng)不見人。紫云有兩個去向,一個是直接去給薛梅兒報信,一個是回郭旭家見小俏,無論去哪家,都得出巷口向左轉(zhuǎn)。

剛剛過了十七,月亮雖有缺,也還是很圓,月光水一樣潑灑在長安街市上。他追了幾步,看到紫云的身影。她夾著一個包袱。低頭快步往前趕。

瘋子超過去,一把抓住紫云,險些把她拖倒在地:

“跟我回去!”

紫云不吭聲,拼命地掙扎,瘋子一手不松,另一手抬起來又是一個耳光,這一把打得非常重,饒是被瘋子抓著,紫云還是摔倒在地。包袱甩了出去。

瘋子把她扯起來往回拉,紫云掙扎不開,突然低頭狠狠地咬住瘋子的手,瘋子慘叫一聲松開手。紫云拔腿就跑。

瘋子怒喝一聲,拔出佩劍追上去,翻轉(zhuǎn)劍身。躲過劍刃,用劍脊在紫云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紫云一個趔趄撲倒在地,發(fā)髻一下子散了。簪子搖搖欲墜。

瘋子撲上去,騎在紫云肚子上,左右開弓,一口氣扇了十幾個耳光,打得紫云鼻血飛濺,一邊打一邊罵:

“你個給臉不要臉的賤貨!老子今天就給你去毛病,看你能不能學會服服帖帖聽男人的!”

紫云連聲喊救命。

空空的街市上無人響應。不遠處的一閃窗戶開了一下,又趕緊關(guān)上了。

紫云慘叫著,一手擋著瘋子雨點般落下的巴掌,一手在頭頂上摸索簪子。

她摸到了。

冬天到了,沒辦法修剪花草,這把簪子,連同里面藏著的小刀,一直在首飾箱子里睡覺。今天出門,她想起當初和小俏買簪子時老板說的話,再看看夜色,覺得有必要帶著防身,就直接別在了頭上。

只是沒有料到會用來防自己的丈夫。

瘋子像真瘋了一樣歇斯底里地罵著、打著,要把這些天來心里淤積的陰暗都發(fā)泄到這個試圖擋他道的女人臉上。

但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了。

一種尖銳的東西從側(cè)面插進了他的脖子,帶來一種他在戰(zhàn)場上從未體驗過的劇痛,讓他瞬間失去了揮手的力量。

他伸手去摸,發(fā)現(xiàn)手指黏糊糊的。

而后他的視線模糊了。

紫云在月光下看見有一股東西從瘋子的脖子上冒了出來,她挺起上身,驚叫著向后退,剛好躲過瘋子倒下來的身體。

許久,瘋子一動不動。

她全身發(fā)抖,嘴里不由自主地喊著瘋子的名字。

瘋子毫無反應。

她手和膝蓋并用,爬到瘋子身邊,把他扳過來。瘋子的眼睛像是在看他,又像是什么也沒看。她伸手去試探瘋子的鼻息。

空蕩蕩的。

她大叫一聲瘋子的名字,把他摟在懷里,連聲說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扎你不該扎你不該扎你不該扎你……

這個男人,昨夜還在和她溫存,今夜就要死在她手上了。

她抱著瘋子漸漸冰冷的身子嚎啕大哭。

老天爺啊,你到底要哪樣呀!

遠處傳來隱隱的馬蹄聲,一個聲音從紫云心底升起:

趕緊走,巡夜的士兵一來,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爬過去,把包袱挪過來,從里面拿出一件衣服,蓋在瘋子臉上,又用包袱給他當枕頭,好像這樣能讓他睡得舒服一點。

輕輕地在瘋子嘴上親了一下:

“瘋子,你走慢點,等我做完該做的,我回來追上你!”

馬蹄聲越來越近,她起身往前跑幾步,拐進另一條街,這樣她會和巡邏兵隔著房屋擦肩而過,繞道去陳嵩府上。

月光如水,灑在瘋子身上,洗掉人間一切孽債。他不再是刺史府門下督,不再是幢主,也不再是弟兄們感到失望和困惑的一個政治暴發(fā)戶。他就是那個讀過一點書,善于行酒令,有點愛面子充文士的瘋子,那個和弟兄們在黃河上躲過生死劫,又和郭旭雙騎闖長安的瘋子。

有一種力量把他從活著的弟兄們身邊拖走,現(xiàn)在又把他還給了已經(jīng)死去的弟兄,比如菜蟲和綠豆。

無論他死前一刻在打著何種算盤,此刻他都無罪了。

月光如水,柔柔地洗凈他。(……)

第8章 測字豈止是游戲中卷十九章殺星中卷二十五章皇胎暗結(jié)31 下馬威18 方言誤人中卷五十章白字將軍下卷三十八章皇子暗戰(zhàn)17 看穿不說破下卷五十張黑煙23 被看破的戰(zhàn)報第2章 郭旭的種子下卷三十六章垂老別中卷四十章此心付君中卷二十八章逆流直進第3章 將軍生銹中卷二十八章逆流直進35 一報還一報中卷五十章白字將軍下卷二十一章不饑丸7 飯局有局19 老子不低頭下卷二十七章被出賣和被處決下卷十六章無眠夜17 看穿不說破中卷三十章雙騎叩皇城下卷五十張黑煙中卷二十章三箭頭50 孤舟夜訪23 被看破的戰(zhàn)報第5章 為兄弟擋箭中卷二十五章批亢搗虛下卷四十八章恐怖的神藥下卷三十七章東來客中卷五十章白字將軍10 抗命救兄弟下卷四十五章累死三軍下卷四十八章恐怖的神藥第13章 鐵面生父24 戰(zhàn)云暗涌中卷二十六章有情別無聲去第3章 將軍生銹下卷三十二章中卷三十六章兄弟重逢47 桃子和李子下卷三十五章匈奴鴻門宴下卷三十二章下卷四十六章夜行急中卷五十一章洞房花燭夜43 男兒淚中卷三十八章男兒心事第7章 夜貓子叼了黃雀的螳螂中卷五十二章渭水離恨中卷完29 必殺令下卷三十七章東來客中卷三十二章太子殤第10章 遮掩術(shù)第11章 男寵之死下卷四十八章恐怖的神藥第5章 為兄弟擋箭38 死神粗壯飛16 皇上在咆哮41 阿薄干之死5 問候鮮卑人母親中卷三十一章困龍無風雷中卷二十六章有情別無聲去下卷五十五章南朝軍魂去下卷二十八章機關(guān)算盡第6章 謠言殺機32 戰(zhàn)云起中卷五十一章洞房花燭夜下卷二十章尷尬的婚宴下卷四十八章恐怖的神藥中卷二十四章夜宴下卷十九章陰陽流轉(zhuǎn)下卷四十六章夜行急下卷四十四章長安一去第3章 緊急好消息下卷三十章闖府下卷三十五章匈奴鴻門宴中卷五十章白字將軍中卷三十一章困龍無風雷16 皇上在咆哮6 驚心問對下卷五十張黑煙下卷四十九章冰河下卷二十三章夜壺里的狐貍16 皇上在咆哮下卷四十八章恐怖的神藥第2章 倒霉的樵夫4 太尉有所思下卷三十八章皇子暗戰(zhàn)25 魔胎12 一個援兵下卷三十二章中卷二十四章夜宴中卷三十九章誰護我心中卷二十三章入城式31 下馬威第3章 將軍生銹下卷二十四章金婆婆
第8章 測字豈止是游戲中卷十九章殺星中卷二十五章皇胎暗結(jié)31 下馬威18 方言誤人中卷五十章白字將軍下卷三十八章皇子暗戰(zhàn)17 看穿不說破下卷五十張黑煙23 被看破的戰(zhàn)報第2章 郭旭的種子下卷三十六章垂老別中卷四十章此心付君中卷二十八章逆流直進第3章 將軍生銹中卷二十八章逆流直進35 一報還一報中卷五十章白字將軍下卷二十一章不饑丸7 飯局有局19 老子不低頭下卷二十七章被出賣和被處決下卷十六章無眠夜17 看穿不說破中卷三十章雙騎叩皇城下卷五十張黑煙中卷二十章三箭頭50 孤舟夜訪23 被看破的戰(zhàn)報第5章 為兄弟擋箭中卷二十五章批亢搗虛下卷四十八章恐怖的神藥下卷三十七章東來客中卷五十章白字將軍10 抗命救兄弟下卷四十五章累死三軍下卷四十八章恐怖的神藥第13章 鐵面生父24 戰(zhàn)云暗涌中卷二十六章有情別無聲去第3章 將軍生銹下卷三十二章中卷三十六章兄弟重逢47 桃子和李子下卷三十五章匈奴鴻門宴下卷三十二章下卷四十六章夜行急中卷五十一章洞房花燭夜43 男兒淚中卷三十八章男兒心事第7章 夜貓子叼了黃雀的螳螂中卷五十二章渭水離恨中卷完29 必殺令下卷三十七章東來客中卷三十二章太子殤第10章 遮掩術(shù)第11章 男寵之死下卷四十八章恐怖的神藥第5章 為兄弟擋箭38 死神粗壯飛16 皇上在咆哮41 阿薄干之死5 問候鮮卑人母親中卷三十一章困龍無風雷中卷二十六章有情別無聲去下卷五十五章南朝軍魂去下卷二十八章機關(guān)算盡第6章 謠言殺機32 戰(zhàn)云起中卷五十一章洞房花燭夜下卷二十章尷尬的婚宴下卷四十八章恐怖的神藥中卷二十四章夜宴下卷十九章陰陽流轉(zhuǎn)下卷四十六章夜行急下卷四十四章長安一去第3章 緊急好消息下卷三十章闖府下卷三十五章匈奴鴻門宴中卷五十章白字將軍中卷三十一章困龍無風雷16 皇上在咆哮6 驚心問對下卷五十張黑煙下卷四十九章冰河下卷二十三章夜壺里的狐貍16 皇上在咆哮下卷四十八章恐怖的神藥第2章 倒霉的樵夫4 太尉有所思下卷三十八章皇子暗戰(zhàn)25 魔胎12 一個援兵下卷三十二章中卷二十四章夜宴中卷三十九章誰護我心中卷二十三章入城式31 下馬威第3章 將軍生銹下卷二十四章金婆婆
主站蜘蛛池模板: 库尔勒市| 兴安县| 明光市| 锦州市| 阿拉善盟| 博湖县| 开封县| 宜川县| 迭部县| 天门市| 政和县| 会同县| 台湾省| 上林县| 凤城市| 突泉县| 安陆市| 麟游县| 丰原市| 大宁县| 扎兰屯市| 垦利县| 中江县| 大方县| 垫江县| 涟源市| 泊头市| 阿克苏市| 中宁县| 普安县| 云霄县| 虹口区| 军事| 朝阳区| 伊宁市| 烟台市| 河东区| 永川市| 徐州市| 察雅县| 龙山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