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四月天,陌影獨坐在璃曉宮的望星臺上仰望浩瀚星空,許久沒有回宮過夜了,這里還是那么靜,危機(jī)四伏,天下之大,而他只想守護(hù)那一名女子。
“出來吧,我這宮里平日無人,羽幻世子找本王有何事?”
本以為自己武功了得,卻沒想這陌影也是深不可測,也罷,今日本來就是為了找他才悄悄潛入這璃曉宮的。
羽幻一個飛身從屋檐而下,站到陌影身旁,也抬頭望這那一片星海,“恐怕這宮里也只有你能發(fā)覺我的行蹤。”
他冷冷一笑,“那么是該留下你,還是殺之后快呢?”
“殺了我,你會不會太寂寞?”他知他是在說笑,要真想殺,陌影大可在他幾番潛入王府的時候就動手了。
“太后把我妹妹留下了,皇上下午賜婚的事已經(jīng)傳遍皇宮,我母親自然是不甘心的。”
嘆了口氣,對這母女二人,這個作為兒子,作為兄長卻無能為力,自是諸多無奈。
來皇城足月,昭和王必要帶著家眷返回大漠邊境,向來刁鉆蠻橫的長公主難得回趟宮,怎忍得下那日在王府硬生生吞下的一口氣,太后亦是要幫到底,就這么把蕙蘭郡主收在身前侍奉,實為找機(jī)會把她也一并嫁進(jìn)王府吧。
這些也在陌影意料之中,他倒是滿不在乎,“那又如何?皇祖母只是不甘心權(quán)利失衡,想要找點什么不斷證明自己的存在罷了。”
瞥了一眼羽幻,他又繼續(xù)說,“我對你妹妹全無意思,天下之大,他日皇祖母必定會為她擇一位意中夫婿。”
“我母親執(zhí)意要把蕙蘭推給你,不過是妄想他日你能成為赤帝,而我們一家也能一榮俱榮。”
“長公主的如意算盤可是打錯人了。”
“怎么你對皇權(quán)無意?”這點羽幻倒是頗為驚訝。
“呵呵……”他只是身不由己,從自己出生就是一場陰謀的起始,這些年他早就膩了。
陌影轉(zhuǎn)身對著羽幻正色道,“若我跟你說,我對赤帝這個至高頭銜當(dāng)真無趣呢?”
風(fēng)輕輕拂過,深夜的皇宮靜謐的沉睡著,他聽見他淡淡的說,此生得一紅顏足矣,再無其他所求。
紛紛擾擾,這皇宮仿佛日日都是多事之秋,影王倒是看得很透,一身輕松就巧然置身事外,可是他是皇帝的兒子,能站在這宮闈邊沿觀看多久,羽幻很好奇,如果哪日真要將他推上權(quán)利巔峰,他是欣然接受,還是仍然如今日一般瀟灑拒絕呢。
第二日清晨,陌影正準(zhǔn)備去幽蘭苑看希若,誰知那姐妹二人一早就被萬壽宮的人請去了。說是太后要見未來的孫媳婦一眼。
想來想去,他不知是跟不跟去,如果希若連這關(guān)都過不了,以后如何面對更險惡的人心,何況去了,怕是皇祖母要怪他這個孫兒小氣了,留在幽蘭苑內(nèi)坐立不安,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熟悉身影朝這面來了,心生暗喜。
萬壽宮,仍然一如往昔,太監(jiān)宮女成群伺候著那宮內(nèi)主人,此時身邊還多了一個任性刁鉆的蕙蘭郡主,這婆孫二人也算如出一轍,難怪太后當(dāng)日見了就喜歡得很,勢必要助她完成心愿嫁與陌影,其實這老太后殊不知,自己早就成為別人的踏板。
一進(jìn)萬壽宮,希若就瞥見站在太后身邊的蕙蘭郡主,一臉的盛氣凌人。
正準(zhǔn)備下跪請安,就聽太后淡淡的說,“免了吧,女仙公主無非我赤煉之人,本宮可是當(dāng)不起這一跪。”分明是用當(dāng)日在雅園希若抵觸長公主那一句做了文章。
腰都彎了一半了,豈有不行完之理,希若也不惱,沖著太后就是甜甜一笑,“太后這可是折煞我們姐妹二人,胞姐嫁與皇上,便是這宮中嬪妃中的眾多一位,而皇上前日也封希若為赤國的月伶公主,如今也算半個赤煉人,見了至高無上的皇太后,這禮是必然要行的。”
說完就扶著姐姐往跟前跪下了,“給太后請安。”抬起頭望著這端莊肅穆的老婦人,眼中沒有不敬,更看不出不悅。
太后望著那雙透澈眼眸暗暗吃驚,雖然也聽蕙蘭說過這妹妹可比姐姐伶牙俐齒,今日見了卻與外人道的不同,更不像她姐姐那般處處隱忍,對自己沒有絲毫不敬,卻也沒有半分卑亢。
楞了半響才對那姐妹二人說,“公主果然識得禮數(shù),幽妃還有孕在身趕緊起來吧。”
賜座再命人看茶,對著幽若一陣噓寒問暖,戲是演足了,幽若倒是恭恭敬敬的答話,進(jìn)宮半年,除了每月初一給太后請安,她是不會自來打擾,本就與這個宮中呆了若干年的女人無話可談,漸漸話題也就扯到希若身上,太后這才漸露本意。
思索半天一副好不為難的面色,身旁的蕙蘭郡主開了腔,“太后無需為了蕙蘭傷神,如今希若姐姐人是來了,讓我自己與她道來可好?”
太后點了點頭,“如此也好,你們二人之前有諸多誤會,今日最好一并化解,他日才好相處。”
前幾日那對母女才險些將她打死,今日倒好,這女兒見面先叫她“姐姐”,這一聲聽得希若心癢難耐,何時成了別人的姐姐了,準(zhǔn)無什么好事罷。
只見蕙蘭緩緩走上前膝一屈就跪在希若面前,希若也不驚,微笑道,“蕙蘭郡主這是何必,雖說按赤煉律法等級我身為公主在你之上,也不用給我行如此大禮罷。”
說完便伸手去扶她,誰料人是執(zhí)意跪在那不起來,希若也就不再勸,看下面且要說些什么,她是細(xì)細(xì)聽來。
“公主自當(dāng)受得起蕙蘭這一拜。”蕙蘭跪在地上紋絲不動,“之前蕙蘭對諸多冒犯,多虧姐姐不計前嫌,不然讓蕙蘭如何放得下心。”
“都是過去之事,不必再提,我既毫無恨意,你起來再說可好?”她是最受不得別人跪著跟她說話的。
蕙蘭搖搖頭又繼續(xù)說,“今日本是借太后之名將姐姐請過來,蕙蘭實有一事相求。”
“哦?不知蕙蘭妹妹長跪不起所謂何事?”見她跪了半天,說話拐彎抹角,這各種原因希若可是心知肚明。
“姐姐有所不知,自那日影王設(shè)宴款待我一家,蕙蘭初次見到王爺就全然傾心無法自拔,昨日聽聞皇上賜婚,姐姐和王爺自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璧人,蕙蘭也為之高興,可是此生蕙蘭怕是無法再愛上他人,在此懇求姐姐讓我一并嫁入王府,蕙蘭甘愿做侍妾,這輩子定當(dāng)好好侍奉姐姐和王爺。”說得是聲淚俱下,早料到如此,太后又怎會好心請自己過來喝茶閑聊。
定了定神,希若扶起面掛眼淚的蕙蘭,微笑著說,“你叫我姐姐我自把你當(dāng)做妹妹看待,賜婚之事乃是皇上下旨,我一人說了且不算數(shù),若是貿(mào)貿(mào)然答應(yīng)了郡主,事后怎向皇上交代。”
“皇上那邊可以由哀家去說,月伶公主大可放心。”太后適時出聲幫忙,看來今日早是謀算好的。
事關(guān)自己的幸福,她又怎會甘心讓她如愿,“有太后幫忙固然好,可是蕙蘭郡主身份不比普通女子,我也不忍她嫁進(jìn)王府做區(qū)區(qū)一個侍妾,這是何等不堪?況且希若與王爺兩情相悅,心中已然無法融進(jìn)他人,蕙蘭郡主硬要介入,就算今日如愿以償與我一同嫁給一夫,日后也未必過得幸福。”
“哼!”太后聽完將手中茶碗狠摔在地,滿臉怒色,“哀家好心給你臺階下,你竟不知好歹,你也知蕙蘭身份不比她人,讓她委身做妾哀家好生心疼,你這女子何其刁蠻,竟不曉得退讓。”
滿屋奴才聽得一驚一乍都不敢吱聲,幽若也擔(dān)心望著胞妹,這語出驚人,不知要如何收場。
希若卻是冷笑一聲平靜的說,“既然太后心疼,何必讓郡主委身?為她另尋一戶人家豈不更好,況且昨日皇上才將下旨賜婚,今日太后若是硬要加道意旨,希若自是無話可說,只是我那準(zhǔn)夫君的脾氣人人皆知,只怕蕙蘭郡主進(jìn)了影王府的門檻也只能終日以淚洗面孤獨終老,雖無礙我夫妻二人相愛,只怕苦了自己要郁郁寡歡,到時別說陌影無情害的蕙蘭郡主一生凄苦,太后這對著長公主也無法交代吧。”
聽罷太后氣得青筋暴起,搬出了皇上搬出了自己的皇孫,眼前這個女子面上卻淡得出奇,穩(wěn)如磐石,波瀾不驚的出言多番拒絕,就如此維護(hù)自己的感情么?誰不知這皇宮中最卑賤的就是真情,她實在憤恨,更不會讓她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