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慕容雪顏帶了紫鳶去承德布莊挑選布料。
紫鳶對慕容雪顏的行爲十分不解:“不是說要‘包裝’嗎,難道包裝只是買幾套衣服?”
“俗話說‘人靠衣妝佛靠金裝’,可別小看了衣服對一個女人的重要性。這只是最基本的包裝。”慕容雪顏耐心地解釋一下,拉著紫鳶進了布莊。
“紫鳶姑娘,你的膚色白,什麼樣的顏色都能駕馭得起來。不過,重點是衣服要有襯托性的作用,要耐看,還要顯得年輕,有朝氣。”慕容雪顏視線從一匹匹布料上移過,研判地分析著,“白色純潔,淡綠色清新,粉色嬌嫩,淡紫色高貴……元老闆,這幾匹布,我全要了。”
“是。”元廣進早一眼看出慕容雪顏的身份——她身上的男裝便出自於他的布莊。
慕容雪顏繼續挑選著,目光停駐在一匹白底彩色蝴蝶圖案的真絲上。看面料,輕盈飄逸,很適合夏天,看圖案,清爽怡人,有賞心悅目之感,後天晚上的歌舞——有了!
“元老闆,煩你準備一下紙筆。”
“是。”元廣進應著,命下人準備了紙筆。
慕容雪顏執筆畫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一件衣服的設計圖便躍然紙上。
“將你們布莊最能幹的裁縫請來,我要和他解釋一下這件衣服的設計。”慕容雪顏側目說道。
“是。”元廣進領命去請裁縫。一旁的紫鳶與秀容均是不解,齊聲問道:“這衣服是作何用?”
“表演服啊。”慕容雪顏眨眨眼,心中醞釀著一個計劃。後天夜裡的表演一定要蓋過花魁如夢,這樣才能使紫鳶一鳴驚人,從此翻身。
未幾,承德布莊的裁縫已被帶到。
“這件衣服設計比較複雜,後天傍晚我親自過來取,不知是否趕得及?”慕容雪顏先問道。
“兩天半……應該趕得出來。”那裁縫倒是信心十足。
“這樣的話,我就和你說說這衣服的設計了。”慕容雪顏指著自己的圖說道,“首先領子要設計成這種立體的領,可以在兩層絲之間加入薄薄的一層壓棉作爲填充物,才能保證其形狀立體,然後前襟要設計成繫帶,也就是說,事實上這衣服相當於一件改良的披風。袖子設計得和平常穿的衣服一般大小,但是整隻袖子這裡要垂下一大片布料,與腰際相連著,張開雙臂時看上去如同蝴蝶,後面要設計長長的拖尾,走起路來方能顯得曼妙生姿,步步生香……”
言畢,衆人皆欽佩不已地凝視著她,連見慣奇裝異服的裁縫也怔怔地問道:“公子這是……從何處想來?”
“從腦子裡!”慕容雪顏俏皮地眨眨眼睛,旋即又正色對元廣進說道:“這件衣服是用這匹蝴蝶圖案的真絲所制,而我方纔挑中的幾匹布要裁製成時下富家小姐最喜歡的衣服式樣,三天後送到怡紅院給這位紫鳶姑娘。”
“是。小人這就爲姑娘量身。”料來怡紅院的姑娘出入承德布莊也並非奇事,莫說元廣進,連那裁縫亦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量完尺寸之後,慕容雪顏付了定金,攜紫鳶與秀容回怡紅院。一路上,紫鳶好奇心越來越重,終於忍不住問道:“沐公子,對於後天晚上的節目,你有如何打算?”
“天機不可泄露。而且你很快就會知道。”慕容雪顏神秘地一笑。
說笑間轎子已回到怡紅院後院門口,三人魚貫而入,回到紫鳶的房間。
兩天的時間裡,慕容雪顏緊鑼密鼓地“培訓”著紫鳶。紫鳶被冷落良久,終日閉門不出已是常事,衆人也未發覺她與從前有何不同。
第三天下午,慕容雪顏帶著秀容去承德布莊驗收她親自設計的“演出服”。領口、袖子、裙襬,無一不按照她的圖樣設計,布料精美,剪裁高貴,懸在衣架上讓人望一眼便愛不釋手。慕容雪顏對裁縫的手藝充滿了讚賞。
“元老闆,這件衣服本公子非常滿意。剩下的銀子,現在便可以付清。”慕容雪顏回身說道。卻見元廣進身旁無端地多了兩個人——
柳湘湘與她的丫環春兒。這就叫狹路相逢。
“喲,我們的王妃失蹤了兩天三夜,倒有閒情在這裡做衣服。”慕容雪顏還未開口,柳湘湘先挖苦道。
“讓開。”慕容雪顏急著將衣服拿回怡紅院,無心與她爭執。
“元老闆,這件衣服多少銀子?”柳湘湘看出她的急切,有意刁難,叉著腰攔住她的去路。見慕容雪顏女扮男裝,暗想她一定有什麼瞞人的勾當,纔有恃無恐,膽敢給這個太后親封的郡主難堪。
“這件衣服是這位……是王妃定製的,不能轉售他人。”元廣進改稱呼的速度快得可以,可見其見風使舵的本領不賴。
“如果,本夫人出雙倍的價錢呢?”柳湘湘開出條件。
“不能賣……”元廣進望望慕容雪顏越來越不豫的神色,堅決地搖了搖頭。
“五倍的。”柳湘湘加大聲音。
五倍的……這個數字,很是誘人哪。元廣進偷眼看了看慕容雪顏。她可是王妃……爲了錢得罪王妃好像也劃不來……
“十倍的!”柳湘湘不放棄地叫囂。
慕容雪顏忍無可忍,瞬間爆發:“柳湘湘,這是本宮訂下的衣服,憑你也想爭,怎麼,你是覺得和本宮爭很好玩呢,還是有什麼人在你背後給你撐腰了?”
“沒有,本夫人只是看上了這件衣服。”柳湘湘底氣弱下去,萬想不到慕容雪顏會不顧形象地當衆“發威”。
“很不巧,這衣服本宮是絕不會拱手相讓的。你一個當妾的,就安安分分地伺候好王爺,別妄想和本宮鬥!”慕容雪顏故意裝出狠辣辣的模樣,倒震住了這個柳湘湘。
南宮逸的小老婆們……
這個傢伙,口口聲聲說自己只愛雲妃,裝的跟情聖一樣,結果家裡卻蓄了三個小老婆!濫情的男人!
“元老闆,將衣服包起來。”慕容雪顏二話不說,取出銀票。元廣進猶愣著,秀容忙趕著催了一句:“元老闆,你還愣著幹什麼?”
“哦,馬上,馬上。”元廣進從慕容雪顏手上接了銀票,又急忙命人去準備將衣服打包。
慕容雪顏完全將柳湘湘視爲透明物體,一切完成之後,命秀容將包好的衣服拿在手裡,離開的時候經過柳湘湘的身邊,有意用胳膊撞開她,徑直走過。
柳湘湘氣得七竅生煙,無奈之下,只能看著慕容雪顏揚長而去;回到王府見著南宮逸的時候,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遍慕容雪顏失蹤之事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另一邊,慕容雪顏一刻不停,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怡紅院中紫鳶住處。
“好漂亮!”紫鳶見了衣裙,歡喜過望。
“我穿上,讓你看看花色,如何?”慕容雪顏脣邊攜了笑意,目光定定地傾注在紫鳶躺在。
“你?!”幾日的相處,紫鳶仍不知她的女子身份。
未等紫鳶再說什麼,慕容雪顏已閃身到了屏風後面,讓秀容幫自己褪下身上的男袍,穿上這件定製的“演出服”,將衣袖套好後再把胸前的飄帶繫好,從屏風後面走出。
輕揚玉手,旋飛如蝶,穿上這特定設計的衣裙,使慕容雪望望上去真如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
紅酥手,小蠻腰,玉容低垂,髮絲翻飛……唯有女子,才能美得如此渾然天成,攝人心魄。
幾下拍掌聲響起,慕容雪顏只道是紫鳶或秀容,回頭望去,卻見豔無雙含笑立在門口。
真是奇女子……豔無雙心中讚歎,若她自己舞上一曲,必定能轟動京城,豔名傳播天下,可她卻將這些驚人的美麗轉到別人身上,並且驚心呵護,毫無鬥豔之心。
“紫鳶姑娘,穿上試試。”慕容雪顏將衣服褪下,遞給紫鳶。紫鳶接過衣服後,閃到屏風之後自行試穿。
未幾,紫鳶穿著這件衣服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中。
“果真變了一個人。”豔無雙在紫鳶周身繞了一圈,不住稱讚,“這衣服設計簡單大氣,又兼有清靈之感,出自何人之手?”
“是我家王……我家小姐設計的!”秀容樣子得意得好像別人誇的是她。
豔無雙的話倒有幾分見地,慕容雪顏心生知己之感,擡目間對上她的眸子,笑靨如花:“豔老闆,你先出去,等到了晚上輪到紫鳶表演時我們才能給你個驚喜。”
“賣關子的丫頭。”豔無雙爲人倒也乾脆,不再追問,直接走出了房間,將門帶上。
日影西沉,暮色四合,黑暗,一點一點將人間吞噬。
晚膳過後,慕容雪顏就命秀容精心妝點紫鳶的面孔。這個紫鳶的五官本身就長得不錯,化妝的作用是修飾與突出。將一頭青絲一小半餘下,攏在一處,只在髮尾處束上髮帶,上半部分的頭髮則挽成隨意妖嬈的墮馬髻;細細描好黛眉,按顏色層次打好眼影、畫好眼線,使眼睛更顯得盈盈含水;在鼻子的兩側打上金粉,營造鼻樑的立體感;在兩腮打上桃紅色的腮紅——當時稱爲“桃花妝”,使臉色看起來光潤照人;妝成之後,慕容雪顏又親自在她眉間用硃砂畫出一朵大拇指大小的花的形狀,更添嬌媚。
紫鳶攬鏡自照,亦覺得十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