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綃出生於鄉野,她所見識的事情自然很少,不明白這人世間追名逐利的事原是理所當然的。
慕容青籮只是笑了笑,對她說道:“不管怎麼樣,他們既然愛鬥,就讓他們鬥去吧,咱們只要隔山觀虎鬥就好了,這事絕對不摻和。”
她是打定了主意不摻和,可是又想起那張字條,總覺得事情隱隱約約有些不妥。
想了很久之後,她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晚上去找這魏公公,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到了夜間,天地之間,萬籟俱靜。
慕容青籮故意裝成早早的上牀就寢,到了下半夜,她見到這合宮裡頭的宮女和太監們基本上都已睡著,只有幾個當值的小宮女還在那裡打盹。
她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那小宮女也沒有任何反應。
她就立刻換了一套夜行衣,從窗口走了出去。
她施展輕功走出去之後,便徑自來到了尚宮局。
她知道這魏公公是在尚宮局的,到了尚宮局後,她發現這裡房子衆多,自己根本就沒有肯定可能知道哪一間纔是魏公公的房間,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時候,她忽然發現,有一間房間是亮著燈的,直覺告訴她,這一定是魏公公,說不定魏公公早就已經在那裡等著她了。
於是便不再猶豫,到了那房子的面前,輕輕的叩了門,然後躲在一旁。
果然過了沒有多久,就見到魏公公一臉笑意的走了出來。
魏公公小聲的說道:“既然已經來了,何不出來相見呢?”
慕容青籮這才走了出來。
慕容青籮仍舊是穿著夜行衣,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被魏公公發現自己的身份,畢竟現在魏公公是敵是友都沒有分清楚。
魏公公笑盈盈的望著她,說道:“我早就料到太子妃會夜間來訪,所以一大早就已經點好了太子妃特別喜歡的日生香,在這裡等著太子妃了,太子妃果然來了。”
聽到魏公公這麼說後,她微微一愣,終於點了點頭,對他說道:“不錯,我是慕容青籮,我想問你一件事情,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還有,你到底是誰,爲什麼會對我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下名叫魏子金,這裡的人都叫我魏公公,我只不過是一個沒有什麼名氣的小人物而已。只不過有些事情,我們還是不適宜在這裡談,太子妃還是請跟我進來吧。”他邊說著,邊指了指房間。
這皇宮裡面一向人多嘴雜,若是不小心被旁人看到他二人在這裡說話,恐怕的確是會生出一些事端來。
慕容青籮猶豫了一下,便跟著他走了進去。
裡面果然是點了她極愛的那種日參香,她現在終於相信這魏公公是慕容夢澤的人了,否則的話,又怎麼可能會知道她喜歡的是日參香。
這喜歡日參香這種事情就連慕容雲衣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那個人就只有她曾經很喜歡,但是卻又一手把她送到了這雲荒國來的那個人,也就是她曾經喜歡的那個慕容夢澤。
她走進去之後,望了那魏公公一眼,眼中仍舊是帶著一絲戒備之意。
魏公公見到她如此的緊張,便了起來,對她說道:“太子妃既然來到了我這裡,就不必如此的拘謹,放下吧,在下絕對不是什麼壞人。”
說到這裡以後,他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到他爲人似乎是非常風雅,並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太監這麼緊張,這讓慕容青籮覺得很是奇怪。
慕容青籮猶豫了很久,纔對他緩緩的說道:“魏公公,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明鏡國的細作,是不是?”
“不錯。”他立刻承認的說道:“我的確是明鏡國的細作,而且,我來這裡做細作已經做的二十多年。”
見到他如此的坦誠,慕容青籮倒是有些詫異,她說道:“你竟然如此,就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我,難道你不怕本太子妃會向旁人告密嗎?”
“自然不怕,大皇子說了,只有你是值得信任的,讓我可以完全的相信你,有什麼事可以告訴你。”
慕容青籮點了點頭,便又忍不住問他,說道:“大皇兄他還好吧?”
“大皇子?”魏公公搖了搖頭說道:“不大好。”
“不大好,爲什麼?”她仍舊還是忍不住關心那個人,明明她已經無數次的告訴自己,讓自己不要再去想關於那個人的任何事情,然而事到臨頭,終於還是忍不住又去想。
“的確是不大好的,我也不瞞太子妃,太子妃想必比我清楚大皇子到底想要的是什麼。然而他想要卻一直得不到,你說,他能夠心情好嗎?”
“爲什麼得不到,據我所知,旁人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不錯,旁人的確不是他的對手,可是身份擺在那裡,有時候也不得不面臨著這樣的尷尬。”
聽了魏公公的話,她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其實這件事情很簡單,就是因爲慕容夢澤出身不好,所以才得不到跟他才幹相符的身份和地位,也難怪魏公公會如此的感概了。
她繼續問道:“你給我傳的那張紙條是不是一切都是依照他的意思?”
“都是依照他的意思,我自己絕對不敢僞造這樣的紙條給你的,你放心吧,青籮公主。”
“我這就不明白,他當初要我來這裡是做女間,是讓我打聽這裡的一舉一動,好向他彙報,而如今他爲什麼又忽然這麼做,讓我來幫助那商隱太子登上皇位,幫助商隱太子登上皇位對他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對於我們明鏡國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好處很多。”魏公公微微一笑,他隨手找了三件珠釵擺在慕容青籮的面前,這三件珠釵一件是用黃金打造,一件是用白銀打造,一件是用極爲珍貴的寶石打造。
他笑著對慕容青籮說道:“咱家不才,有句話敢問公主。”
慕容青籮猶豫了一下,對他說道:“你問吧!”
“我想問公主,這三件珠釵,那一件珠釵最爲貴重?”
慕容青籮想也不想的說道:“自然是鑽石珠釵最爲貴重。”
“而哪一件最爲低廉?”
“自然是白銀的珠釵最爲低廉。”
“很簡單了,就好象如今的雲荒國的三個人的皇位之爭,而今這雲荒國能有一個皇位,卻又三個人都想當皇上。那朝聖王就好象是這用鑽石打造的珠釵一樣,名貴無比,因爲他手上握有兵權,若是讓他當了皇帝,那麼這雲荒國將來一定越來越難對付。而且這個人一向自吹自擂,想要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再加上他又老謀深算,如果有一天我們明鏡國和雲荒國爲敵,你說遇到這樣的皇帝,對我們來說,是福氣還是不幸。”
雖然慕容青籮也不想承認,可是她卻沒有辦法不承認。
是以她便緩緩的說道:“自然是不幸。”
“對。下面我跟你說常青王,這常青王他乃是像這黃金珠釵一樣,他手中所握的兵權的確是不多的,可是他卻非常有雄才大略,若是像他這樣一個有雄才大略的人當的皇帝之後,要把一個打理的井井有條,那還是很容易的。你說,到時候若是雲荒國的勢力和我們明鏡國的勢力相當,我們要想攻打他們,是不是也沒有什麼先機可佔?”
“不錯。”雖然慕容青籮覺得他這個比喻有一些不倫不類,但還是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有道理。
他又繼續對慕容青籮說道:“接下來就是這支白銀珠釵了,我用這支白銀珠釵到底形容的是誰,想必公主您也很清楚。這慕容商隱原本在山野里長大,對於這世間的事情完全不清楚,而且,他進宮這麼久後,每天所做的事情無非是吃喝玩樂,根本就沒有一點治國之心,若是讓這樣的人做了皇帝,不出三年,這天下一定唾手可得,對於我們明鏡國來說,你說,是不是天大的喜事?”
“不錯,的確是天大喜事。”慕容青籮再一次的贊同他說的。
慕容青籮終於知道慕容夢澤爲什麼這麼做了。
慕容夢澤還是那麼聰明,他永遠是那高高在上的運籌帷幄者,而別人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他指掌下的一顆棋子而已,就連自己,也是他的一顆棋子。
雖然她不想承認,卻又沒有辦法不承認這個事實。
可是他的算計和籌謀真的說的很有道理,如果自己這麼做,當真能夠對明鏡國有極大的好處。
她想了很久很久,才緩緩的說道:“我覺得大皇子未免有些太擡舉我了,我只不過是一介小女子而已,讓我輔佐商隱太子登上皇位,恐怕是有些難度的。魏公公在宮裡待了這麼久,想必魏公公有什麼好辦法,也不一定,是不是?”
說完,慕容青籮便擡起頭來望著魏公公,希望在他身上可以尋求到什麼答案。
魏公公卻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對她說道:“其實大皇子無論如何也不希望暴露我在這裡間諜的身份,可是,對於這件事,我實在是一籌莫展,是以,大皇子還命令我將這件事情交給青籮公主做。其實咱家又如何不知道,這件事情很棘手,畢竟如今商隱太子除了一個太子的位分之外,其他的什麼都沒有了。然而,無論是常青王也好,朝聖王也好,都比他強,朝聖王起碼手中握有軍隊,手裡有兵權的自然能夠說話。而常青王手裡的軍隊雖然不多,可是畢竟他雄才大略,這麼多年來,一心一意的爲雲荒國做事,在百姓心中很有名望,若是他當了皇帝,雖然他並非是皇上的親生兒子,相信百姓們也一定會歡呼雀躍。惟有這商隱太子,要想要他做皇帝,實在是太難了。”
說到這裡後,他不禁常常的吐了一口氣,說道:“這商隱太子一無才,二無德,也沒有立下什麼功勳,要讓這樣一個人當皇帝,無疑是難如登天。不知道青籮公主可有對策?”
慕容青籮聽他說完後,便忍不住冷笑了起來,一邊冷笑一邊說道:“原來大皇兄是派了一個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給我。你儘管告訴大皇兄,就說慕容青籮沒有辦法完成他交代的這個任務,讓他另覓高明去吧。”
說完,慕容青籮便站了起來,起身準備離開。
而這時候魏公公已經喚住了她,魏公公走到面前的箱櫃前,在箱櫃裡很快的找出了一快玉佩遞給她,對她說道:“這塊玉佩,是大皇子讓我帶給你的,這玉佩乃是上好的崑山玉製成,大皇子說你素來都有心絞痛的毛病,若是把這玉佩帶在身上,想必對身子有好處。大皇子還特意吩咐了說是若是你不想要,那也不必勉強。”
聽了他的話後,慕容青籮的心裡頓時又變得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那些感覺忽然來到心裡,讓她一時之間也難以自控。
曾己何時,慕容夢澤的確是這麼同她說過的,慕容夢澤曾經很關懷的對她說道,他說“青籮,你有心絞痛,若是能夠戴上好的崑山玉在山上,對於這毛病總歸是有些幫助的”,於是很多年以來,他一直在幫她尋一塊上好的崑山玉。他尋了很多很多給她,然而每當給了她一塊後,過不多久,他又會重新送一塊更好的。就這樣兩個人一來一往,也不由自主的就送了五六年,他每一次送的崑山玉都會好一些,對於慕容青籮的心絞痛也果然是有了些許的作用,更多的作用恐怕是在於安撫慕容青籮的內心,每當拿到他的崑山玉後,慕容青籮的心裡都甜甜蜜蜜,然而如今做夢都沒有想到,這一塊崑山玉送來的時候,她已經來到的雲荒國,成爲了商隱太子名義上的妻子。
她不禁嘆了一口氣,然而終於還是抵擋不了那崑山玉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