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齋。
便是宮中發(fā)生了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太后也是淡定如初的在自己的宮里吃齋念佛。
偏殿里是一片柔和,她閉著眼睛,唇瓣輕輕的動作著,無聲的念著佛經(jīng),手上的動作也是不閑著,極有節(jié)奏的敲著木魚,似乎是同她嘴里的經(jīng)文交匯在了一起。
偏殿外,玉簫站在那兒,站在被綠色藤蔓所覆蓋的回廊上。
她是一襲淡雅又不失莊重身份的衣袍,裙擺迤邐于地,勾勒出了一個優(yōu)雅的弧度。美人靜靜的站在那兒,恍如綠色中的一株紅花,尤為的突兀。
“想什么如此的入神,而且臉上的表情還尤為的悶悶不樂。”不知什么時候,太后已經(jīng)從偏殿走了出來,站在玉簫的身旁,看向遠(yuǎn)處燦爛的幽蘭花。
“宮中的女人有哪個是快樂的呢,娘娘?”玉簫嘆息了一聲,問得很是直白。
“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然就會快樂。蕭兒,想想姚纖纖和曹杏瑜,她們就是想要入宮做宮妃,這樣她們就會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惜,她們的手段都太過不高明了些,最后讓自己輸?shù)囊粩⊥康亍!碧崞鹉莾蓚€千金嫡女,太后便有些怒其不爭了。
好歹也是她派人精心挑選的,結(jié)果最后是險些砸了自己的腳。
“那太后您覺著我們現(xiàn)在該做些什么了嗎?之前我們一直在做一個旁觀者,現(xiàn)下這般的情形怕是不能置身事外了。”玉簫看著遠(yuǎn)處,心中暗暗的下了某種決心。
“這樣很好,蕭兒,你總算是有些為自己爭取的覺悟了。你要知道,若是得不到,就要想盡辦法的去爭去奪,無關(guān)手段明與暗,追根究底不過是各憑本事。”她如今的位置不就是全憑了自己的本事嗎?
又有誰是能靠得住,還是得靠自己!
“臣妾知道太后您的意思,今后蕭兒自當(dāng)為娘娘您盡心盡力。”玉簫一臉的認(rèn)真,同她往日的漫不經(jīng)心很是不同。
在宮中多年,她默默無聞,一直都沒有小動作。只因為她知道王上不會喜歡這樣的女子。可是,到如今她是看清楚了事實,在王上的眼中始終找不到她的影子,一點點都沒有……
“從今日的情形中,哀家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可忽略的角色,那個女子或許能夠為我們所用。”
“娘娘指的是……”
風(fēng)徐徐的吹,血雪命人停了轎輦,讓桃心陪著在湖邊散散心。
桃心是高興壞了,要知道王后娘娘是極少出門的,不是呆在宮里看書,便是到書房里去練字,每日作息也是很有規(guī)律,就是未免平淡了些。
娘娘也還是個十八年華的少女,為人處世卻頗為老道,讓她感覺不到絲毫少女該有的活潑之處。
兩人一前一后的走著,后邊不近不遠(yuǎn)的跟著幾個宮女和太監(jiān),為的是隨傳隨到。
湖面很不平靜,波瀾迭起,連帶著湖上的荷葉也是翩翩起舞的搖擺著身子。
荷葉冒出了水面,像是舞姬的羅裙一樣。
感受著風(fēng)迎面而來,吹亂了她幾乎長過眼的劉海。
“娘娘。”桃心忍不住輕聲的喚了血雪。
“何事?”她閉著眼睛感受著悠涼的風(fēng),平靜的面容上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一如微微波瀾的湖面。
“也沒什么事情,就是關(guān)于戚選侍奴婢有些疑問……”
“不過是各為自己罷了,有什么好疑問的。”她淡淡道,顯然沒有將戚婉涼的那點小動作放在心上。
然而,宮中眾人可都是長了心眼的,怎么會如同她所想的那樣來想呢。眾人可都是看得明明白白的,王后娘娘對戚選侍可是不薄的,若有若無的維護(hù)了她。可是戚選侍似乎并沒有感恩之心,還想著在王上的面前露露臉。
所以說,戚婉涼既折了血雪又得了宮中眾人的白眼,可見她并不是看起來的那般怯弱無用。便是她真如看上去的怯弱無用也是個有野心的。
原來戚選侍不是依附于鳳凰而生的麻雀,而是想要變成鳳凰的麻雀。
一行人繞著湖泊慢慢的走著,不遠(yuǎn)處是緩緩的走過來了兩個人,正是出于風(fēng)口浪尖的戚選侍。
血雪只當(dāng)是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到來,繞了個彎便走上了通往湖心亭的長橋上。橋是依著湖面而建,隱隱約約的同湖面相貼,只隔著一條細(xì)細(xì)的縫隙。
那邊的戚婉涼似乎是有些心急了,帶著自己的宮女急急忙忙的便往另一邊的長橋跑去,似乎是有什么著急的事情要同血雪明說。
血雪覺著,她大概是要吐露自己的心聲來換取她的同情或者是‘原諒’。
可惜,她這個人并不怎么賦有同情心。再者,她對戚婉涼也并沒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并未放在心里去的事情也就不存在什么原諒與否了。
“看來戚選侍也是長了些膽子了,方才也敢來攔娘娘的路。”桃心心中略有不快,只覺得戚婉涼此舉有些過分了。
想著,她對身后的小太監(jiān)招了招手,讓人將漸漸跑近的戚婉涼給攔了下來,不讓她進(jìn)入湖心亭,免得打擾了自家娘娘的好興致。
“娘娘,王后娘娘,請聽妾身一言。”戚婉涼站在那兒,小臉上帶著幾分的懇求和慌亂。
她的頭發(fā)都散亂了些,看上去有些狼狽,不過語調(diào)里是有些變化的,倒是變得堅定了很多,不再是低著頭怯弱的模樣。
“戚選侍切莫在這兒大喊大叫的,有失你的身份。”桃心一臉公式化,沒有刻意難為戚婉涼,免得給自家娘娘落下不好的名聲,也還算是有禮有節(jié)。
“桃心姑姑,請讓我見見娘娘吧,這件事我可以解釋的……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她一臉的無辜狀,似乎的確是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揭發(fā)了曹杏瑜的陰謀,轉(zhuǎn)而卻惹得王后厭煩了。
是了,若是認(rèn)真說起來,戚婉涼還是個有功之臣。
“戚選侍,你的宮規(guī)都是誰教導(dǎo)的?”突然,一直站在那兒‘欣賞’湖光的血雪出聲道。
“娘娘,妾身是來向您請罪了,希望娘娘寬恕我的錯誤……”戚婉涼連忙道,聲音中是字字真切的。
“寬恕你違反宮規(guī)在本宮面前大喊大叫的過錯嗎?你先在自己的宮里將宮規(guī)好好的背熟了之后再來同本宮探討這個問題吧。”她的話語不置可否,一句話便封死了戚婉涼的措辭。
“娘娘……”
“戚選侍莫不是認(rèn)為自己今日立了功就可以漠視宮規(guī)了?本宮是賞罰分明的,既然你有功在前,便先回去將本宮代王上賞賜下來的東西好好的收著,然后再好好的糾正自己的言行。”她的話不置可否,又公正的叫人挑不出個錯來。
“妾身多謝娘娘教導(dǎo)。”戚婉涼連忙跪下來磕頭謝恩,也不知道是被嚇著了還是怎么著,她這般的作態(tài)委實是用不上的。
很快的,戚婉涼便帶著自己的宮女轉(zhuǎn)身離去了,似乎是害怕血雪會發(fā)怒一樣。
離去的戚婉涼的神色很不好看,倒不是被血雪這般的對待而感到氣憤或懷恨在心,而是為自己錯失了同王后打好關(guān)系的機(jī)會而耿耿于懷。
她是小地方出來的官家女子,有這樣進(jìn)宮的機(jī)會實屬罕見。宮中的繁華立刻便吸引了她,她想要得到最好的,而不必整日擔(dān)驚受怕旁人欺辱。本以為她得到了王后的庇護(hù),可是是她太心急了,才有了那樣的小心思……
在王上的面前露臉的小心思。
“選侍,我們該怎么辦呢?王后娘娘似乎是要同我們劃清界限了。”戚婉涼身邊的小宮女有些擔(dān)憂道,王后這棵大樹來之不易,此時就這般的轟然倒塌了,確實是可惜了。
而且自家選侍的容貌和才情皆不出眾,如何能在這宮中有翻身之日呢?
“娘娘不過是在氣頭上罷了,一定會有辦法的。”戚婉涼隨口敷衍了一句,心里在籌劃著該怎么辦。
然而,她們不知道的是,血雪同她們的界限早就已經(jīng)劃分清楚了。
鷺西宮。
終日不離宮殿的西良人聽聞了曹杏瑜的結(jié)局也是不免唏噓,雖然這一切同她不無些許的關(guān)系。可是那又如何,不過是她自找的罷了,她只是旁敲側(cè)擊了一下。
只是曹家也因此受到了重創(chuàng),嫡出的小姐在宮中欲行下作的法子坐上妃位,曹家也是顏面無存。試圖替曹杏瑜求情的曹大人被勒令停職半年,在府中思過。
俗話說得好,一石驚起千層浪,曹杏瑜事件便莫過于此了。
“良人,您這招也是將自己置于風(fēng)口浪尖了你知道嗎?那曹杏瑜是個省油的燈嗎,整日嚷嚷著是您給她出的主意,您是主謀呢。”眉鴣的表情有些頭疼了,這清閑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了。
“那又如何?連王上都沒有發(fā)話,管他們做什么?”西良人不以為意道,王上意在給曹杏瑜好看,又怎么會搭理她這個悶聲不響的妃子呢?
她也不過是順應(yīng)了王上的心思,推波助瀾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