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你主子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回應眉鴣的是一聲輕輕的嘆息,她坐在秋千上,嘴角勾著一抹自嘲的弧度。“而且,那些舊事便不要再提了,終歸是你主子自己念念不想忘。”
如眉鴣所說的,只有她還記得那些舊事,而他已經成為高高在上的舞國君主,再不是那個柔弱的少年。
而她又在盼望著什么呢?他們之間早已橫著一條無法越過的鴻溝。
“是奴婢多嘴了,主子不要傷懷了。”眉鴣不由的有些心疼自家主子,主子的心思她都知道,可是事已至此,一個是舞國君主,一個是姬國后妃,又何必心生執念。
“知道自己多嘴了就好,也不擔心隔墻有耳。”西良人抬頭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了幾分責備的笑意。
“奴婢知錯了。”眉鴣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請罪。
卻說是不遠處有一雙耳朵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聽到了耳朵里,待宮苑里恢復了平靜那人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身手之敏捷速度之迅速可見是個武功高手。
那人立刻離開了鷺西宮,而后是將一張紙條給傳出了宮外。
姬國驛館。
已經是日曬三竿的日頭,驛館里是一片安靜,隨行的侍衛安靜的站在驛館之中,各個地方都布有嚴密的防守,一般人是難以接近。
“云大人,我們的人傳消息出來了。”一個侍衛小跑進來,將那張字條交給了云霧。
云霧站在那兒看了看字條上的字,臉上露出了幾分意料之中來。
“是發生什么事情了,讓云大人這般的喜出望外。”一襲深重紫袍錦衣的公申靈兒自樓上走下,她優雅的拎著自己的長袍,華美的長袍迤邐于階梯之上,一層一層的迤邐而下。
“見過少主。”云霧連忙對她做了個禮,剛毅的臉上顯出幾分恭敬來。
公申靈兒是點了點頭,隨后是伸出了手,意味很明顯,她要看那張字條。云霧愣了愣,還是將手里的字條遞了過去。
“聽說你們在宮里遇到了故人,莫非就是那位西良人?”她神色不明的看著字條上的字,而后是若有所思,“沒想到這西良人倒是個癡情的主,看來是能為我們所用。”
“屬下也是這樣想的,只是君上似乎是不以為然。”照他的理解,君上并不將此女放在眼里,自然就不會想著從她的身上獲得什么,或者是利用她做些什么。
“那是他的事,既然這件事被本少主知曉了,本少主便有自己的想法。”她拿著那張字條,那雙美眸中似乎是預謀著什么。
“少主,這……”云霧有些為難了。
君上雖然同少主的情誼不一般,可是到底是忌諱著長老他們試圖掌控朝局的事情。再者,若是忤逆了君上的意思,便是少主恐怕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你別擔心,這件事情便別告訴他了,本少主有自己的思量。”說著,她拿著字條轉身便走了,只留下一個略顯纖細又英氣的背影。
“少主,我們要做些什么嗎?”緋衣跟在她的身后問道。
她實在是不知道少主是想要做些什么,不過是個小小的良人罷了,難道還能在宮里翻起什么大浪來不成。
“當然要做些什么,只是不是現在。”她輕啟紅唇,手里捏著那紙條似乎是勝券在握。
緋衣和晴書慢慢的跟在她的身后,兩人是不由的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發現了疑惑和不解來。而且,少主自從到達姬國之后整個人似乎都變了。
房里,左丘黎夜才剛剛起身,是換了一身斷藍的云袖袍,整個人透出了一股莫名的閑適來。他的手里還拿著一條錦帕,動作優雅的擦了擦那張好看的臉。
那張容顏是白得很,嫣紅的唇瓣像是雪堆里的一點紅梅,狹長的眸子更是不改狡猾而嫵媚的本色,眨眼間更是帶著邪魅的氣息。
聽聞了云霧對他的稟告,他是動作輕柔的甩了甩手里的錦帕,而后是理了理自己的云袖,接著是坐到了餐桌前。面前擺著的都是姬國有名的吃食,看著倒也是風味兒獨到。
“不必管公申靈兒,本君此行可不是為了她,她想做些什么同本君都沒什么關系。不過,她若是干涉到了本君的事情,那就是自討苦吃。”他挑著秀氣的眉毛看著桌上的吃食,語氣里是滿不在乎的。
“那么那位西良人呢?恐怕少主會去找她……”云霧還是不由的有些擔憂。
“這些看著倒也可口,本君倒要嘗嘗姬國的特色。”左丘黎夜卻是專心的品嘗起了桌上的早點來了,并不將云霧的話放在心上聽在耳里。
云霧聰明的選擇靜默不語,唯恐擾了他的興致。
姬國王宮,上書院。
他坐在書桌前,紅木的雕花鏤空座椅,扶手處是盤亙著兩條長龍,另一邊是被他白色的常服所覆蓋住。他坐在那兒,認真的看著手中的文案,俊美的側顏帶著幾分的沉思。
而后,他是看著手里的文案輕笑出聲,“孤王就知道,她們的耐心快被耗盡了。”
廟簡就站在他的身后,將那文案上的文字看得清清楚楚,“奴才以為,若是不立刻阻止,恐怕會給她們更多的機會。”
“那樣不是才更加有趣兒嗎?”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深不可測的弧度,“孤王的母后意圖勾結舞國來架空孤王的實權,若是這個消息傳出去恐怕會引起姬國的恐慌,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的好。”
“恕奴才直言,太后娘娘如此不將江山社稷放在心上,又有何太后之尊。”廟簡面無表情的說道,語調是一絲不茍的。
似乎在他話里的不是尊貴的太后,而是一個會擾亂姬國的叛逆。
“這確實讓孤王有些犯難了,她到底是養育了孤王的母后,孤王總不能做個逆子。”他撐著頭似乎是有些苦惱了。“不過,這江山唯有孤王能顛覆,她嘛,還是吃齋念佛比較適合。”
母后啊母后,這次可是你心急了些。
宮中的暗斗悄悄的進行著,太后和王上也是表面上的母慈子孝,宮里的氣氛是悄悄的發生了改變。唯有安雪宮是安然無恙繼續著以往悠閑的氣氛,被保護的妥妥當當的。
卻說這日,安雪宮來了一個讓所有人表示驚訝的人——西良人。
以往西良人給宮中眾人的印象并不深刻,是個溫婉而寡言的人。只是國宴之后,眾人對西良人略有改觀,此女也是個心機不淺的,果然后宮是個大染缸,縱然是個天真乖巧的女子也是會被染黑了不可。
血雪對這位西良人的印象卻是出奇的不錯,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這位良人身上帶著一層看不透的憂愁氣息。兩人的接觸并不多,話也是沒說過幾句,卻是有幾分的投緣。
所以,當西良人打著探病的旗號來到安雪宮的時候,她也是沒有任何喬裝的意思,直接就著直接的衣著便出去接待了她。
當西良人看著王后娘娘素色的容顏帶著幾分蒼白,對她再次生病的消息是深信不疑了。
“臣妾來此可是給娘娘添麻煩了,娘娘怎么不在寢宮里歇著,病了便要好生的養著才是。”她悄悄的打量著這位王后,溫婉的神色滿是柔和的關切之意。
“不過是風寒罷了,喝些湯藥倒也無甚大礙。倒是良人同本宮并無交集,此番前來是讓安雪宮上下尤為的疑惑。”血雪是直言道。
西良人一直深居宮中,平日里也是鮮少出自己的住處,存在感可謂頗低。只是近日里她才活躍了起來,還活躍到了她的宮苑里。
她總覺得,既然她對西良人有種特別的感覺,那么便是聰明人之間的對話,無需拐彎抹角的。
聽聞她這般直言不諱的話語,西良人是一時有些語塞了,約莫是沒想到她會如此開門見山。
“娘娘說得很在理,正如娘娘所說的,安雪宮同鷺西宮并無交集,所以臣妾才有如此一遭,想著同王后娘娘您修的好交情也是不錯的。”她也是直言道,只是那雙溫婉的眸子之下是掩蓋了真正的理由。
“本宮理解不錯的話,你這是在巴結本宮。”
“娘娘也可以這樣理解,不過臣妾便是巴結您也是真心實意的來巴結。”西良人也是不掩飾的,碧玉之姿顯得幾分的乖巧,只是那話語是透出了爽利來,讓人聽來很是干凈利落。
“你這話倒是有趣兒。”血雪道,“本宮并不能給你什么好處,良人還是省了那份心思吧,不管你究竟欲意為何。”
“那臣妾便聽娘娘的話收了那份不該有的心思,只是若臣妾說是想同娘娘您交個朋友,娘娘您恐怕是不信的。”西良人話語間是進退有度的,似乎是拿捏住了血雪的七寸一樣。
她悄悄的打量著血雪的神色,白皙的肌膚像是雪一樣的,那雙空洞的眸子卻是絲毫不笨拙的。
“五湖四海皆朋友。”她淡淡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