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太后和王上之間的事情,玉簫的確是不清楚的。自從玉簫被太后從計劃中剔除后,她對于太后的一舉一動便并不了解了,便是上次太后帶著重臣對真假王上的事情逼宮,這件事被完美的掩蓋了起來,旁人只隱約知道太后因為某件事情惹惱了王上,導致母子關系出現了裂痕。
自然,這話是沒人敢傳出來的,皇室里的事情誰敢非議?
然而,對于姬無傾親自領兵出征一事,太后顯然是不知道的。聽聞這個消息,便是血雪看不見她是何表情,也能感覺到她的細微變化。
“也是王上走得急,沒有來惠齋同母后辭別。”血雪道。
“這等大事,想必無傾能夠處理好的,哀家不過是個老婦人,又能幫他些什么呢?”太后是笑了笑,轉而對一旁的玉貴妃道,“蕭兒,你去廚房將哀家時常要喝的云露羹端過來吧,哀家現在很想喝。”
聞言,玉貴妃是點了點頭,便離開了小佛堂。
待玉貴妃帶著人走遠了,太后這才開口道,“哀家有時候會想,這姬國的天下如果不是無傾的,那會是誰的,想來想去是沒個結果。如今姬國同舞國開戰,哀家無法為姬國做些什么,不知道王后能不能盡自己的綿薄之力。”
太后笑語盈盈的看著血雪,見她神色淡淡的,沒有流露出絲毫的驚異和旁的情緒來,好似她所說的同她并沒有多大的干系。
“母后說的是,兒臣自當打理好后宮的事宜,為王上分憂。”她是不咸不淡的說道。
“王后,你知道的,此番姬國和舞國開戰,不過是紅顏誤國罷了。若是有朝一日無傾幡然醒悟,你說他會怪誰?”太后坐在那兒,一副慈眉善目,像是在開導她,“如今他不過是年少氣盛罷了,你自己該警醒些的。”
“母后若是想給兒臣心里添堵,那些話便不必再說了。”她也不生氣,對于太后的話都是淡淡的回復著,反倒是讓太后有些氣節了。
“好生厲害的氣性!”太后終于是忍不住冷哼了一聲,臉上不復慈眉善目。“哀家在宮中多年,早已看清楚了很多事情。一個余國亡后的身份,一個神秘莫測的妖術,你會為無傾帶來災禍的。如今禍事已至,你竟打算冷眼旁觀?”
“并非如此,母后說自己早已看清楚了很多,為何看不懂王上的心思,此時還在兒臣的面前做一個慈母的姿態。”血雪道,“憑著你這幾年在宮中的所作所為,王上為何一直對你忍讓三分,母后便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嗎?”
雖說養育之恩不能全盤否決,可是太后的所作所為完全沒有絲毫的母子情分。
“哼,你胡說些什么,哀家同無傾還是母慈子孝,休要聽信謠傳。”
“兒臣不過是想提醒母后罷了,母后別生氣。”同血雪的氣定神怡和淡然處之比起來,太后就顯得激動了不少。
沒想到她是被一個小丫頭給氣到了,果然這陣子發生了的事情已經讓她失了分寸了。
兩人剛剛靜默的空閑,玉貴妃已經端了羹湯走了進來。
玉貴妃將羹湯放下的空檔,血雪已經站起了身來,“既然方才母后說有些困乏了,那么兒臣便先帶著玉貴妃退下了。”
聞言,太后是看了看血雪,神色有些不悅了,“急什么,哀家同你們聊聊天倒是開心的,不若在陪哀家一會兒。不過王后若是覺得累了,便先行回去吧。”
血雪倒是沒什么詫異的,而是順勢道,“那兒臣便先告退了。”
她倒是爽快的離開了惠齋,太后反倒是有些奇怪了,她竟然放心讓蕭兒同她獨處,不怕她們暗中計劃些什么嗎?
自惠齋中走出,血雪是覺得連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娘娘怎么放心讓太后同玉貴妃獨處?”親自來接迎她的是廟簡,因為外邊下起了小雨來,廟簡便親自撐了傘站在血雪的側后方,兩人慢慢的走著,后邊是隨行的宮女和靈音。
“太后多疑,便是給她機會她也會好好的思量一番,如此她是不會輕易露出馬腳來的。而且,想必王上也已經將惠齋給監視起來,并沒有堤防的必要。”只是有時候猶如困獸的人會不惜與敵人同歸于盡。
那么正好,她正考慮要怎么替姬無傾清理這后宮呢……
惠齋里,太后果然是沒有同玉貴妃說些什么旁的事情,不過是扯了些閑事。經過王后方才那風輕云淡,太后的確是有些懷疑的,恐怕是血雪的將計就計?
“娘娘您這些時日可還好?王上如今出兵在外,妾身也沒法幫到您。”其實她同太后已經許久不見面,此時只剩她們兩個反倒是有些生疏了。
“無妨,無傾他待哀家還是有母子情分的,不會有什么問題。”太后搖了搖頭,轉眼想到了血雪風輕云淡的嘴臉,心中更是怒氣難消。
如今她已經是猶如困獸,里外無人可用,現在也只有玉簫了……
“照臣妾的意思,正好王上不在宮中,便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誰又知道呢?”便是知道了,也得是好幾日之后的事情了,那時候一切都晚了。
“蕭兒你的意思……”對于玉簫的話,太后顯然好似吃了一驚。
“臣妾受夠了啊,娘娘。”她其實已經受夠了王上對血雪的寵愛了,不過是一直在壓制著自己罷了,如今王上已經不再宮中了,她心里的小心思也便蠢蠢欲動了。
“娘娘放心,臣妾尋到了一把刀,雖然不是什么好刀,不過勝在鋒利。”
這刀若是砍下去,勢必血肉連著骨頭,讓人痛不欲生。
小雨霏霏,一行人在宮中漫步,一襲白衣勝雪的女子是擋住了血雪的去路。
何人如此大膽,敢擋王后的鳳駕?
“臣妾參見娘娘。”女子悄然行禮,舉止優雅從容,白色的衣袍卻是襯得她較小的很,若是一陣風吹來,那白衣恐怕會鼓動的像是斷了線的風箏。
來人正是言夫人,陸曦言,那個曾經如同月宮仙子一樣純潔無暇的女子。
“言夫人此來何事?”問話的是站在血雪左側方的鈺芷。對于言夫人的突然沖撞,她是有所留意的,畢竟眼前的這個言夫人已經不是曾經的陸曦言。
“是瑯畫啊,好久不見了。”言夫人卻是對著鈺芷道,那雙不再天真燦爛的眸子仿佛沉寂的死湖,只剩下了一片黑暗和死寂。
“奴婢鈺芷,親得王后娘娘賜名,一輩子引以為榮。”鈺芷看著這個曾經的主子,心里不是沒有觸動的,可是她不想表現出來,若是表現出來了就是她示弱了。
“很好。”言夫人是笑了笑,一襲白衣倒是穿出了些許的危險氣息來。
她的神色看起來不是很好,一張臉有些蠟黃蠟黃的,便是精致的妝容和打扮也無法掩蓋,特別是她眼睛下的陰影,看起來更是有些嚇人。
“言夫人似乎精神不好,送她回去休息吧。”對于陸曦言的轉變血雪不是沒有想法,只是深宮之中女子難保持一顆平緩的心,對此她也無能為力。
更何況她還是個讓人可悲又可恨的人,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招來的,若是能夠保持自己的初心,又何以會落得現在的下場呢?
然而言夫人是掙脫了前來控制她的太監和宮女,她看著是消瘦了不少,可是氣力還不小的,“娘娘,妾身就想和您說句話,您不會嫌棄吧。”
她試著靠近血雪,語調中還保持著最后的優雅。
可是誰都看得出她眼底的那絲猩紅,臉上勉強的笑意下是扭曲的掙扎。
任憑她如何的掩飾,血雪還是感覺到了她對她的恨意和殺意。
她不知道是什么讓言夫人對她這般的仇恨,不過恐怕是有人挑撥了吧……
“本宮自然不會嫌棄你,不過你若是嫌棄了自己,那就徹底沒救了。”
事實證明言夫人的確是沒救了,她將自己如今的遭遇都全盤算在了血雪的身上。
想當初啊,她在宮中也算是如魚得水的。雖然沒有王上的寵愛,可是宮中女子都沒有王上的恩寵,大家便都是一樣的。而她,自認美貌無雙,虜獲王上的心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然而,自從王上帶了這個盲女回宮后,一切都變了。
王上更加不看后宮中的任何一人,眼里只有那盲女的存在。
漸漸的,她也變得同后宮中的每個人一樣,變得一無是處,空有美貌而無用處。
所以她不甘心,然而等待她的是三個月的冷宮之行,在冷宮中她受盡苦楚和冷眼,美貌更是被磨得只剩下了鏡子里的蒼白和若隱若現的蒼老。
便是離了冷宮,王上更是為了那盲女抬了她身邊宮女的位份,讓她的顏面盡損……
這一切難道不是那盲女的錯嗎?
她進宮之后一切都變了,她奪走了后宮女子的一切!
“血雪,你去死吧!”
她的眼睛紅了,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那張讓她痛恨的臉,明明她的容貌不如她,不如后宮女子任何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