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老爺將房文風(fēng)和蘇小墨迎入了大廳裡,茶水伺候。又派了個做馴獸工作的小廝來照顧蘇小墨的東珠靈虎二禿子。
“不知二位俠士該如何稱呼啊?”
房文風(fēng)輕抿一口,放下茶杯,笑道:“在下姓房,名文風(fēng)。”
“原來是文風(fēng)公子,久仰久仰!”
“樊老爺竟也涉略江湖之事?”
“讓文風(fēng)公子笑話了,老夫並非是對江湖之事有所涉略,而是‘公子文風(fēng)’這四個字,在大明王朝可謂是響噹噹的名號啊!”
樊老爺?shù)墓ЬS,令房文風(fēng)有些不好意思,遂謙虛道:“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繼而又指著蘇小墨道:“這位是我的夫人——”
“妹妹。”蘇小墨搶過話來,堆笑道:“我是他的妹妹。”
“噢?”
樊老爺和樊珂都看著他們兩個紅撲撲的臉蛋,明擺著不相信。
“咳,”房文風(fēng)假咳一聲,解釋起來,“她叫蘇小墨,是我夫人的妹妹。”
“那公子的娘子呢?”
“呃……”房文風(fēng)被這麼一問,倒是不知該如何作答了,遂拐了拐蘇小墨的胳膊,請求幫忙,誰知蘇小墨突然一臉哀傷,竟還擠出了幾滴眼淚。
蘇小墨悲慼道:“家姐不幸,剛嫁入房家,遂重病而逝。”
樊老爺和樊珂聽了,無不爲(wèi)其哀慼。樊老爺安慰道:“公子和蘇姑娘都莫要哀傷,只是,五日後小女的婚禮,不知二位還方便不方便前來參加?”
聞言,蘇小墨遂轉(zhuǎn)涕而笑,說道:“怎麼會不方便,今日與樊小姐一見如故,便已將樊小姐當(dāng)做是朋友,朋友出嫁,自然要來參加了。”繼而又回拐了房文風(fēng),示意他也說兩句話。
房文風(fēng)遂道:“是啊,無妨的,更何況……”說著,他的眼神突然之間變得深邃起來,“若是那些個地痞流氓真的對樊小姐又什麼企圖,我們住在這裡,也尚可保得樊小姐的安全!”
“二位俠士,真是費心了。”
樊老爺看了看女兒樊珂,並沒有什麼異樣的神態(tài),遂也將心中的疑惑壓下,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如隨老夫到‘青鸞園’走走……”
央鎮(zhèn)與南北大運河相接的碼頭上,穿梭著兩個異樣的身影。他們的速度極快,絕不會在任何地方停留,於尋常人看來不過是感覺到一陣涼風(fēng)忽閃而過。
這樣厲害的輕功,自然只有江湖高手才能具備。
“看來,他們根本就不打算幫我們修船。”巴在房檐上的奚華安拆掉了蒙面罩,皺著眉頭說道。
九娘挽著他的手,後背緊緊地貼著房檐,停在他的旁邊,目光卻一直盯著那個看護(hù)著他們行船的水手,輕聲道:“這件事,一定是那個人計劃好了的。目的八成就是把我們困在這央鎮(zhèn)!”
奚華安拉著九娘緩緩飄移,躍出了碼頭倉庫,以不容人察覺的速度落在街面上。九娘手裡拿著一束花,奚華安正摟著她的腰,無論是什麼人看來,都會覺得不過是一對小情侶在逛街罷了。即便是在某個街角處有一雙或兩雙打探的眼睛,也斷然難從這人羣中發(fā)現(xiàn)他們。
九娘輕聲道:“華安,我現(xiàn)在該怎麼辦?”
“既然那人不讓我們走,我們也沒有必要急著離開,不如暫在這央鎮(zhèn)停留一段日子,時間長了,那人也一定會露出什麼蛛絲馬跡。”奚華安撫了撫九娘背後的長髮,微微一笑,問她道:“不知在九娘看來,那個封臻會在哪
裡呢?”
離碼頭不遠(yuǎn)處有一小販,正是昨天晚上賣燈籠的那個,不過白天的時候他不賣燈籠了,而是賣書畫。
九娘走到攤邊,拾起一卷畫,緩緩展開。青山綠水,雲(yún)霧繚繞,細(xì)小的山澗隱約可見那砍柴歸來的農(nóng)人。畫工細(xì)緻精巧,潑墨嫺熟有力,是一幅難得的佳作啊!
唯獨不同的,便是這畫卷上並沒有作畫人的印章。
“老闆,這畫怎麼賣啊?”
那小販盯著九娘鼻樑上的面具看了兩眼,笑道:“姑娘,這幅畫不賣。”
“不賣?”九娘感到很驚訝,又指著其他的書畫,問道:“那麼這些呢?”
小販說道:“其他的書畫呀都賣的,就您手上的那幅不賣的。”
“爲(wèi)什麼?”
“誒,您沒見其他的畫作都展開了麼?這幅畫沒有展開,就是被人預(yù)定了。”那小販面有難色,“我已經(jīng)收了別人的銀子了,這幅畫就不能再賣給姑娘您了。”
九娘和奚華安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達(dá)成一致。
沒想到,剛開始找線索,就抓到了線。
那小販見九娘一臉不捨,又說道:“若是姑娘實在喜歡,不如明日這一時刻再來取。屆時我會再備一幅給姑娘的,姑娘覺得怎麼樣?”
九娘看了看奚華安,奚華安點了點頭。
“那好,我明日這個時刻來取,要和這幅一模一樣的!”
見二人轉(zhuǎn)身離開,那小販突然咧嘴笑起來,原本和氣的笑容之中帶著幾絲怪異。
是夜,雲(yún)開月明。
碼頭不遠(yuǎn)處一個大樹上,又一對男女悠閒地坐在樹枝上看月亮,數(shù)星星……
奚華安輕撫著九孃的臉頰,笑中盈滿了溫柔,對躺在懷中的女子輕聲道:“九娘,我等這一刻等了好久。”
九娘笑道:“哪一刻?和我看月亮數(shù)星星,還是目標(biāo)現(xiàn)身?”
奚華安道:“當(dāng)然——是和你看月亮數(shù)星星了。”
一股暖流自九娘心中流過,她不自覺地?fù)嵘限扇A安摟在她腰間的手,緊緊地貼著他的手背,微微閉上了雙眼,嘴角掛著一絲幸福的微笑。
“可惜,現(xiàn)在還有人等著我們!”
言罷,她紅袖輕揚(yáng),翻身而下,落至地上。拇指和食指間,是那個小販?zhǔn)菪〉牟鳖i,白淨(jìng)的皮膚上被她的手指勒出了紅痕……
“咳……姑,姑娘……您,您鬆個手……”那前來取畫的小廝被九娘掐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在那乾嘔,可九娘還是不放手。
奚華安也跳了下來,不過正拎著那個賣燈籠的小販衣領(lǐng),不悅道:“這幅畫根本就只有這一幅,對不對?”
那小販點了點頭,一臉驚慌地問道:“這位俠士,該不會是樊府樊老爺派來的吧?”
奚華安略加思索,又道:“我們不是樊老爺派來的,只不過是幫樊小姐一個忙罷了。”
樊小姐?
那小販一聽這三個字,頓時雙眼放光,原先對他們二人所有的警惕與惡意都消散了不少,急急忙忙地收拾著攤子,邊收拾邊道:“既然二位是要幫樊小姐的忙,那麼不妨借一步說話。”
九娘拎著那個前來取畫的小廝跟在奚華安和小販身後,走在一條僻靜的街道上,又從那條小街拐進(jìn)了一個樹林。穿過樹林,便到了央鎮(zhèn)的郊外,如果穿過郊外的話,再走個兩百里路便可以到達(dá)海邊。
不過,那個小販的目的地似
乎並不是海邊,而是將他們帶出了林子就止步。
奚華安覺得氣氛有些詭異,謹(jǐn)慎地問道:“不知道小老闆這是要帶我們?nèi)ツ模俊?
那小販狡猾一笑,道:“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樊小姐到底是在和誰來往嗎?我這就帶你們?nèi)ヒ娨灰姡 ?
聽小販這樣說來,九娘掐著那小廝的手又緊了緊,這分明就是那小販給他們二人下的圈套。不過說來也不奇怪,若是換做他們二人,定然也不會輕信於陌生人。更何況,爲(wèi)得還是他們也正在爲(wèi)之犯愁的樊家小姐!
奚華安突然說道:“我想……我們該回去了,這麼晚了,樊小姐應(yīng)該等急了。”言罷,拉著九孃的手就要走,不想這樹葉卻簌簌地落下來,擋住了他們望向來時路的視線。
“想走?”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從天而下,翻滾落地,雙手抱在胸前擋住了他們二人的去路,“哪有這麼容易!”
九娘定睛一看,不正是昨晚被蘇小墨打跑的那個高個子嘛!
奚華安忽然露出了笑容,拱手行了見面禮,問道:“這位大哥,你可認(rèn)識一個叫封臻的教書先生?”
聽到“封臻”二字,那個高大個的身形分明一顫,但很快又恢復(fù)常態(tài),沉聲道:“你們是誰派來的?”
九娘鬆開了掐住那小廝咽喉的手指,說道:“剛纔已經(jīng)與這二位說過了,是樊小姐託我們來找個人,幫個忙,可是這二位就是不信。”繼而她將目光移到了高大個的身上,打量一番,“不知這位大哥,信還是不信呢?”
“哈哈哈!”高大個突然笑起來,朗聲道:“看二位也是江湖中人,既然都是江湖中人,那麼還是拳頭說了算,哪裡還談什麼相信不相信的。”
聞言,奚華安緩緩摸向了背上那把浮龍雕柄劍,說道:“這位大哥說的也是,只不過決出勝敗之後總要給個說法吧?”
高大個拍了拍胸脯,說道:“我高大個向來說話算話,不管爾等是誰派來的人,打得過我,就可以見我家主人。若是打不過嘛……”他的眼神變得陰暗起來,“就把你們的性命留下!”
一把短刀從高大個的腋下而出,搖搖晃晃地朝奚華安刺過來,看似是輕軟無力毫無章法,實則卻是在迷惑敵人。而真正的力道早已經(jīng)運至刀尖,若是對方輕敵,那麼左胸口定會與刀尖緊密接觸,被鮮血染紅。
不過,他所面對的人,可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而他不過是央鎮(zhèn)中一個宵小,此等雕蟲小技,怎麼可能迷惑得了奚華安!
九娘瞇起了雙眼,嘴角微微上翹,等著看好戲。
只見奚華安迅速地伸出了手指,夾住了直刺而來的刀尖,只見他稍稍用力,那刀尖竟微微彎曲。聽得“噹啷”一聲,短刀已經(jīng)脫離了高大個的手掌心,掉在了地上!
高大個不服氣地看著奚華安,保護(hù)主人十多年來,除了已經(jīng)過世的師父,還從來沒有人能躲得過他的短刀,凡是被他刺到的人,皆非死即傷。更別說是刀尖被人扳彎了,還掉到地上!
“呀——”
渾圓有力的拳頭朝著奚華安的鼻頭就是一拳,拳頭離鼻尖不過半根手指的距離時,突然停下。高大個兇狠的眼神剎那間變得柔和,漸漸地又有些痛苦之色,高昂著的腦袋微微低下,看著疼痛難耐的腹部。
奚華安兩指併攏,正點中了高大個腹部的痛穴,高大個哪裡還有力氣打奚華安,全部的力氣都拿去對付身體裡那股竄上竄下的疼痛之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