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五,授金印
“她們不答應(yīng),若是周太后答應(yīng)了,那豈不是可行?皇上,周太后才是您的生母啊,周太后說的話,您才應(yīng)該聽從啊。”
“說的不錯,可是這件事情周太后也未必會答應(yīng)啊。”朱見深對萬貞兒說道。
萬貞兒想了想,便對朱見深說道:“皇上,你是周太后的親生兒子,周太后心中素來最疼你。而周太后平時耳根子軟,不管你說什么,她總會聽的。如果皇上你真心想冊立貞兒為皇后,那么就請皇上對周太后把這件事情說清楚。倘若周太后都不同意貞兒當(dāng)皇后的話,那貞兒就沒有什么想法了。”
朱見深見萬貞兒又哭又鬧又跪又求,鬧了半天,非要讓自己去同周太后說清楚。
他想來想去,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怎么都拗不過萬貞兒。誰讓自己喜歡萬貞兒呢。
所以,他最后決定去向周太后把這件事情說清楚。
不過他覺得情形并樂觀,周太后是凡事都縱著自己,是耳根子軟。
可是畢竟萬貞兒已經(jīng)是上了年歲的人,周太后怎么會允許一個比自己還大的人成為一國之后呢。
但是萬貞兒偏偏不信這個邪,她認(rèn)為自己既然是周太后身邊出來的人。那么,周太后無論如何也會照服自己的。
更何況前些日子,周太后把自己召去,自己三言兩語的就把周太后給打發(fā)了。
由此可見,周太后心中對自己并沒有什么惡意,于是朱見深受了萬貞兒的唆拜之后,就去向周太后提這件事情。
他來到周太后的宮中,見到周太后。
周太后已經(jīng)有好幾日沒見到朱見深了,聽說他來了,十分高興。
忙上前去拉著他的手說道:“皇兒,你倒是有些日子沒來向母后請安了呢。”
“母后,是兒臣不好,兒臣最近國事繁忙,沒有來向母后請安,兒臣實(shí)在過意不去。”
“呵呵,你到底是國事繁忙呢?還是因?yàn)樘珜檺廴f貞兒了,只顧著同她廝混在一起。而沒有時間來向哀家請安呢?”周太后毫不留情面的對朱見深說道。
朱見深不禁面色一紅,他對周太后說道:“母后,其實(shí)貞兒是您身邊出來的人。聯(lián)之所以寵幸貞兒,也無非是因?yàn)樗悄负笊磉叺娜说木壒拾 B?lián)寵幸萬貞兒也就是尊敬母后您。”
周太后看了一眼朱見深,看得朱見深心里有些發(fā)毛,他不禁把頭低了下去。
周太后心思澄明,對朱見深說道:“皇上,你倒是不必來同哀家說這些,你心中是怎么想的,哀家何嘗不知道呢?你說寵幸萬貞兒是因?yàn)槿f貞兒是從哀家身邊出去的人,那么王淑妃呢?王淑妃還是哀家親自為你挑選的人呢,為什么皇上你對王淑妃卻是不聞不問呢?那王淑妃姿容出眾,年紀(jì)又輕,與你年貌相仿。為什么你偏偏不寵愛于她?”
周太后的一席話讓朱見深頓時說不出話來,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
周太后又語重心長的對朱見深說道:“皇上,你乃是一國之君,千萬不可以意氣用事。在這后宮之中,你一定要做到雨露均沾,這樣才會讓皇室后繼有人,你也不想看著我們大明王朝的香火,到了你這代,就此斷絕了吧。”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在嗔怪皇上寵愛萬貞兒這個老女人,以至于香煙不盛、子嗣不濟(jì)。
朱見深聽她這么說,連忙說道:“母后所說的話,兒臣都記下了。”
“母后,貞兒平日里是任性了些,可是難得的是對兒臣一心一意,若是兒臣一心一意想立貞兒為皇后,不知道母后意下如何?”
“哼,她對你是一心一意了,這后宮之中的女人,哪個不是對皇上一心一意,哪個不是日盼夜盼,都等著皇上來寵幸,難道就只有她萬貞兒對你一心一意嗎?皇上,你不要太過于聽信別人的讒言,隨隨便便就把皇后之位封到別人手中,這萬貞兒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哀家心中清楚,雖然她是從哀家身邊出去的,哀家也絕對不會護(hù)短。”
周太后顯然對朱見深一意孤行感到非常不滿意,她同朱見深說了那么多,但是朱見深對她的話置若罔聞,還是要堅持封萬貞兒為皇后,也難免她心中對此有些怨對了。
朱見深見到他的話引起了周太后的不滿,他知道今天無論如何是不能再同朱見深談下去了,可是他一想到,自己回到永和宮之中面對著萬貞兒,萬貞兒對自己又哭又鬧的情形,又覺得心下不忍,他想來想去便對周太后說道:
“母后,這立皇后的事情雖然是要詢問過母后的意見,可是說道底都是兒臣的事情,說道最后也是兒臣說了算”。
朱見深的話引起了周太后十分不滿,周太后平日里最不憤的就是皇上對自己說話的時候不恭敬,可如今朱見深開始的時候還對她很恭敬,但是到最后為了萬貞兒的事情弄的兩個人幾乎反目,周太后心中別提有多郁悶了,她對朱見深說道:
“這立皇后的事情的確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那么照你這么說,我這做母后的就不必待在宮中了,我還是去京城外的白馬庵午休去吧。”說完周太后便揮揮手對身邊的宮女說道:
“你們趕緊去準(zhǔn)備衣衫,哀家現(xiàn)在就要去白馬庵住一陣子。”
她周圍的宮女們見狀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該勸說是好還是該答應(yīng)著是好,一時之間進(jìn)退維谷。
朱見深本來也無意跟周太后沖撞,畢竟周太后是他的生母,也是他十分尊敬的人,周太后以前不管做出了什么樣的錯事,他都能夠容忍,自己也從來沒有出言頂撞過她,可是,現(xiàn)今為了萬貞兒的事情竟然與她起了沖突。
朱見深也生生覺得愧疚,因此他連忙扶住周太后,對周太后說道:“母后,我也不是那么一個意思,你知道我心中是十分孝順你的,可是這貞兒也是我喜歡的人,朕想來想去始終覺得除了貞兒,這后宮之中再也找不到適合做皇后的人了,母后,當(dāng)是朕求求您,您就讓朕封貞兒為皇后好吧?”
朱見深說話的時候情辭懇切,眼中有淚水泫然欲滴,周太后覺得甚為震驚。
他從小到大,朱見深從來沒有求過自己,而且竟然是為了一個年紀(jì)比他母親還大的人來求自己,這件事情說出去多么匪夷所思費(fèi),這讓周太后覺得太震驚了。
她覺得萬貞兒真的不是一個普通的人,萬貞兒竟然能在短時間內(nèi)把朱見深迷成這個樣子,讓他為之神魂顛倒,竟然為了她不惜沖撞自己的母后,又為了她不惜向母后來懇請,由此可見,這個萬貞兒一定是懂得什么妖法。
周太后越想越生氣,她用力甩開朱見深的衣袖,對他說道:
“皇上,你說這立皇后又不關(guān)哀家的事情,你又何必來懇求哀家”。
“母后你不要這么說,剛才我也只是一時的氣話,母親和兒子哪有不拌嘴的時候呢?我來詢問你的意思,可見兒子對您是非常尊重的”。
周太后聽朱見深這么出言安慰自己,心理覺得那倒也是,畢竟這后宮之中還有皇長公主,還有錢太后能說了算,但是他單獨(dú)來詢問自己的意見,由此可見還是把自己這個生母奉于首位的。
因此,她的面色稍微和緩了一些,便對朱見深說道:“也罷,皇兒,總之你要立萬貞兒做皇后我是絕對不可能允許的,要不我們就一起去詢問一下錢太后和皇長公主的意見如何?倘若她們倆人都答應(yīng),那哀家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之前朱見深就已經(jīng)試探過簡懷箴的口風(fēng),他覺得簡懷箴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答應(yīng)的,而至于錢太后,錢太后不管宮中的事情已久了,倒是說不定有可能,因此他便對周太后說道:“母親,我們不妨去詢問一下錢太后的意見吧,皇長公主最近積勞日勝,我們就不要去打擾她這做長輩的了?”
周太后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也好,既然如此我們就去找錢太后。”
周太后與錢太后素來不合,但是她知道這件事情,簡懷箴已經(jīng)提前和自己也和錢太后打過招呼,相比錢太后也是絕對不會答應(yīng)立萬貞兒為皇后的,所以她心中也沒有什么顧慮的,于是,皇上和周太后便一起向延熹宮中而來,到了延熹宮中錢太后正坐在那里,念經(jīng)理佛,見道皇上和周太后忙起身,請他們坐了。
周太后看了錢太后一眼,便渾身覺得十分不自在,她有些傲慢的對錢太后說道:“錢太后,你好歹也是這后宮的皇太后,哀家今日同皇兒而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詢問你的意見,也免得讓天下人說我們母子不把你放在眼中”。
錢太后聽了周太后這不冷不熱的話,心里覺得十分不滿,盡管如此,她為人十分寬厚,卻也不表現(xiàn)出來,便詢問周太后道:“周太后到底有什么事情,盡管說來就是。”
其實(shí)錢太后已經(jīng)猜到了,如今周太后和皇上一起大張旗鼓的來到,想必就是為那立不立萬貞兒為皇后的事情了。
果然周太后開口說道:“皇上前些日子跟我說后位懸空,他想冊封皇后,不知道錢太后心中可有屬意的人選?”
錢太后低下頭去沉思半晌才抬起頭來緩緩的說道:“說起這后位的人選,哀家心目中倒是有一個人足可以擔(dān)當(dāng)重任”。
“是誰?”朱見深迫不及待的問道,周太后也問道:“不知道錢太后心中屬意的人選是誰?不妨說出來聽聽,也供我們母子參考一下。”
錢太后便說道:“我覺得王淑妃人不錯,雖然當(dāng)初我力薦吳皇后做了皇后,那是因?yàn)閰腔屎筚t良淑德的緣故,而如今這些日子以來,經(jīng)過長時間的相處,讓哀家覺得王淑妃這個人十分孝順,也十分有賢德,她雖然生得美貌卻為人并不驕心,所以我覺得她也可以足當(dāng)皇后的人選,除了王淑妃之外,宮中別的基本上都是新進(jìn)的秀女,她們絕對沒有資格擔(dān)當(dāng)皇后的重任。”
錢太后說話口風(fēng)同簡懷箴如出一轍,顯然提都沒有提到萬貞兒的名字,這讓朱見深心中覺得有點(diǎn)不悅,盡管如此,他也強(qiáng)壓抑著心中的怒火而沒有發(fā)作出來。
周太后便撇了朱見深一眼,對他說道:“皇上你可聽到了嗎?這錢太后也是如此的意思,并不是只有哀家才反對你立萬貞兒為皇后。”
“什么,皇上要立萬貴人為皇后?”
錢太后裝出一幅初聞?wù)牭臉幼诱f道。她之所以這樣子,是不想讓朱見深覺得簡懷箴、周太后和自己是串通的,讓皇上覺得被排擠和打壓。
朱見深以為錢太后真的不知道,便緩緩的說道:“的確,朕是一心一意想立貞兒為皇后,這貞兒雖然年紀(jì)大了一些,但是姿容秀麗,為人又十分溫文有禮,足以堪當(dāng)皇后的重任,她年紀(jì)大些,人自然就沉穩(wěn)些,處理起后宮的事務(wù)來也就更加游刃有余。”
“哼,皇上你這么說,到底把我們兩宮皇太后置于什么地方了?”周太后有些怨怒的說道。
朱見深這才想起來,周太后的年紀(jì)原本就比那萬貞兒小一些,他之所以這么說,顯然是對皇上偏幫萬貞兒十分不滿。他見到此情此景,知道自己再堅持下去也沒有什么意思了,既然兩宮皇太后都不同意自己立萬貞兒為皇后,而簡懷箴更是竭力反對,自己便是勉強(qiáng)立了萬貞兒為皇后,萬貞兒在這后宮之中的地位也絕對不穩(wěn)固,倘若兩宮皇太后和簡懷箴都要找萬貞兒的茬,那么很容易她這個皇后就會被人廢掉,到時候區(qū)區(qū)一名廢后還不如不當(dāng)皇后的呢。
因此,朱見深便往后退了一步,對周太后和錢太后說道:“既然兩宮皇太后都是這個意思,那么兒臣也就沒有別的什么說辭了,這后宮之中向來是兩宮皇太后和皇長公主做主,一切就按照你們的意思辦吧!只不過貞兒在這后宮之中也待了這么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我再想給貞兒也晉奉一個品節(jié)如何?”
兩宮皇太后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已經(jīng)有數(shù)了,他們知道不讓皇上冊封萬貞兒當(dāng)皇后這件事情對他影響十分巨大,想必已經(jīng)讓皇上心生不滿,倘若再硬壓抑著,不讓皇上冊封萬貞兒一個新的品節(jié),恐怕皇上的不滿會更加的爆發(fā)出來,所以,錢太后先溫和的笑了笑說道:
“好吧,既然皇上這么想的,那就一切按照皇上說的去辦吧,皇上尊重我們兩宮皇太后的意思,皇上的意見我們當(dāng)然也不會考慮。”
其周太后見狀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皇兒是我親生的兒子,哀家這做母親的怎么會不心疼自己的兒子呢?更何況那萬貞兒始終都是哀家身邊出去的人,既然皇上有意要冊封她,那不如就冊封她為妃吧?”
朱見深連忙擺了擺手,同周太后力爭說道:“既然她已經(jīng)不能當(dāng)皇后了,那區(qū)區(qū)一個妃對她又有什么意思呢?母后,兒臣希望可以冊封萬貞兒為貴妃,不知道兩宮皇太后意下如何?”
朱見深說這話的時候,意見十分堅決,顯然是他在心中打定了主意,既然萬貞兒不能爭得后位,那她一定要做貴妃,否則的話,自己一定不會這么輕易罷休。
錢太后心中是不愿意的,因?yàn)閰腔屎蟮乃雷屗麑θf貞兒這個人有了新的看法,她覺得萬貞兒是一個心計沉浮都十分深沉的人,倘若她做了貴妃,那么以后王淑妃當(dāng)了皇后以后,她的日子想必是不好過的,所以錢太后便向周太后使了一個眼色,周太后自然也讀懂了錢太后眼色的意思,雖然她和錢太后兩個人十分不睦,但是她的看法還是同錢太后一樣的。
之前吳皇后的死,她后來想來想去,覺得這件事情和萬貞兒不無關(guān)系,吳皇后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謀殺萬貞兒子孩子的劊子手、莫名其妙的就死了,這件事情怎么想怎么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她又想到倘若以后王淑妃做了皇后,萬貞兒若是故技重施,那到時候王淑妃的后位恐怕也是保不住的,讓萬貞兒做一個妃,已經(jīng)足夠讓她猖狂一陣子了,因?yàn)樗畹没噬蠈檺郏@后宮之中已經(jīng)是十分有榮耀的,倘若再讓她做了貴妃,那這后宮豈不是她的天下,絕對不能讓她無法無天。
周太后平生最討厭有人來威脅到自己的地位了,所以她立刻順者周太后的意思說:
“皇上,哀家想過了,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行的,萬貞兒現(xiàn)在只是區(qū)區(qū)一個貴人,要立刻把她晉升為貴妃,這說來說去怎么都不符合常理,依照哀家的看法,還是先晉升一級,把她晉升為妃吧?”
“是呀,皇上,哀家也是這么想的,那萬貞兒雖然如今已經(jīng)是貴人,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寵慣六宮,她便成了妃,也是皇上心尖頭的人,要是一下子成為貴妃,恐怕為她在后宮之中引來很多敵人,讓他在后宮之中樹敵反而是不好的。”錢太后則在一旁用十分和藹的語氣勸說道。
朱見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覺得自己這個皇上當(dāng)?shù)膶?shí)在是太窩囊了,為自己喜歡的女人求取一個后位都求取不來,他就退了一步,為自己喜歡的女人再求取一個貴妃之位,可是還是被兩宮王皇后所阻撓,他心中的壓抑簡直已經(jīng)到了無以遏制的程度了,他便抬起頭來對周太后不客氣的說:
“母后你何必這么說話傷人呢?難道你當(dāng)初不是從一個貴人直接晉升為皇太后的嗎?您這中間是晉升了幾級?”
周太后被朱見深這么一氣,氣得坐在寶座上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