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皇后策
零落一連說了三個是,這才驚疑未定的看了簡懷箴一眼,說道:“是皇上給驚染姑娘下下的?”
簡懷箴面色有些蒼白如紙,她說到:“事到如今,難道還是旁人嗎?如果不是皇上為驚染下下了這巫蠱之毒,那又是誰呢?本宮想來想去也想不到第二個人。”
“會不會是萬貴妃?”零落存著一絲僥幸的心理問道。
簡懷箴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情可能當真同萬貞兒有關(guān)系,但是未必真的是萬貞兒給驚染下下了巫蠱之毒,畢竟下了巫蠱之毒對她也沒有好處,皇上要是寵愛了驚染,對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想來想去,總覺得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皇上一人做的,所以我絕對不能夠去賭。”
零落見簡懷箴憂心忡忡,知道她所說的都是實話,倘若不是因為皇上一時糊涂做出了這種事情來,她也不必要萬里悄悄的趕到苗疆去了。
可是如今皇上當真做出了這種事情來,要是不能夠為皇上化解的話,恐怕到時候受苦的不僅是唐驚染,殞命的還有皇上了,所以想到這里零落覺得心里很沉重。
簡懷箴便叮囑她說道:“零落本宮這一走,宮中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來,所以你現(xiàn)在就同本宮去見一見錢太后,本宮有一些事情要叮囑錢太后。”
“是。”零落恭恭敬敬的答應(yīng)著,便跟著簡懷箴一起來到了錢太后宮中。
錢太后在宮中每日誦經(jīng)理佛,并不過問宮中的事情,除非有一些大事她聽說之后,才會出來勸說皇上兩句,平日里便是連宮門也不出,忽然聽說簡懷箴來了,她倒是覺得大吃一驚,連忙派人把簡懷箴給請了進來。
簡懷箴進來之后,看了錢太后一眼,見她的身子比以往更加憔悴了一些,整個人也越發(fā)的黑瘦了,便說道:“太后你最近還好嗎?”
錢太后望著簡懷箴連忙賠笑說道:“皇長公主掛念了,哀家最近向來還很好,皇長公主忽然來這里找哀家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皇長公主有事盡管吩咐就是了。”
錢太后素來很聽簡懷箴的話,所以簡懷箴便單刀直入的說道:“本宮今天之所以來這里,是有一件事情要同錢太后商量。”
“喲,是什么事,皇長公主請盡管說。”
本宮接下來的日子要去苗疆一趟,所以本宮想把我的金玉杖先寄放在錢太后這里,倘若宮中出了什么事,還請錢太后拿出金玉杖來,代本宮執(zhí)行家法。
“什么,金玉杖!”錢太后聽了簡懷箴的話大吃一驚,她不禁微微發(fā)愣,半晌才對簡懷箴定定地說道:“皇長公主你去苗疆到底有什么事情呢?還有這金玉杖乃是貴重的東西,倘若寄存在我這里,哀家恐怕看管不好,萬一丟了這金玉杖,到時候就罪責(zé)重大了。”
簡懷箴笑了笑,對她說道:“錢太后你也不必過謙,本宮既然想把金玉杖寄存在你這里,那既然就是信得過你,本宮此去苗疆關(guān)系重大,不僅關(guān)系著皇上的性命,還關(guān)系著我大明的社稷和安慰,所以這宮中的事情就還要錢太后多多擔(dān)待些。”
錢太后聽簡懷箴說完之后,她的眉色頓時變得鄭重起來,她點了點頭,對簡懷箴說道:“好,皇長公主既然吩咐哀家了,那哀家一定照辦就是,皇上公主是長輩,皇長公主所說的話,哀家一定遵從。”
簡懷箴點了點頭,笑道:“其實這后宮之中也未必見得會當真發(fā)生什么事情,只不過本宮心中實在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才來打擾錢太后的清修,還請錢太后見諒才是。”
“皇長公主說笑了,皇長公主一心一意為了我們大明的江山著想,能夠同皇長公主攜手并進,那也是哀家的福分!”
錢太后一直以來都很感激簡懷箴為她所做的一切,為大明江山所做的一切,和為先皇所做的一切,所以對于簡懷箴提出的要求和建議、意見,她是一定會盡心盡力遵從的。
簡懷箴囑托好了錢太后之后,轉(zhuǎn)而對零落說道:“零落,本宮不在皇宮中的這些日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來及時向錢太后說,知道嗎?”
“是。”零落恭恭敬敬的答應(yīng)著。
于是簡懷箴安排好宮中的事情之后,便決定回到懷明苑中,同江少衡、方寥、紀惻寒等人一起往苗疆行去。
苗疆在大明以西,境內(nèi)皆是高山大川,入目之處皆是雜花生樹,兩旁的河流如涌流瀉,偶爾有遙遠的山歌傳唱過來。
那山歌唱的是:小妹子待郎情意深,郎君要記得小妹子的一片心,郎君每天要十遍八遍的把小妹子記在心頭,倘若每天不見的時候,郎君一定不要辜負了小妹子的一番情意。
那山歌聽起來靈朗動聽,婉轉(zhuǎn)入耳,讓人覺得心曠神怡,這里看上去十分平靜,并不像是傳說中的苗疆,那般的陰狠黑暗。
而所過之處,周圍的居民對他們也及是熱情、熱心,讓他們覺得很是贊嘆這里的民風(fēng)純樸。
簡懷箴、江少衡和紀惻寒、方寥等人,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里,所以他們這一路之上,走起來要比平日費力一些,因為簡懷箴一心一意惦記著唐驚染和朱見深的事情,所以一路之上行的十分慌急。
而此時此刻后宮之中也掀起了滔天大斑,這是簡懷箴完全沒有預(yù)料的到的,倘若她預(yù)料到的話,也許就不會親自前往苗疆了。
這宮中發(fā)生的事情,其實說起來倒也不是那么復(fù)雜,起因便是因為王皇后忽然之間身懷了朱見深的子嗣,太醫(yī)把脈之后發(fā)現(xiàn)乃是男孩。
朱見深知道之后大喜過望,因為他登記兩年以來,膝下空虛,并沒有子嗣,所以兩宮皇太后和朱見深都十分發(fā)愁,而今忽然聽說王皇后懷孕了,人人都欣喜若狂,尤其是周太后。
周太后平日里就很喜歡王皇后,而今見王皇后竟然懷了龍脈,眼見著就能為皇上生下龍子,她心中別提有到高興了,所以隔三差五的就會派人去賞賜王皇后,又對王皇后十分禮遇和疼愛。
這些事情慢慢的都落到了萬貞兒的眼中,萬貞兒只覺得心里十分不舒服,因為之前的時候,她也曾經(jīng)懷過子嗣,可是她的子嗣最后流產(chǎn)了,而且那還是因為皇上的緣故。
萬貞兒想起這個就覺得心里恨意重重,那恨意便像是無邊無際的潮水一般,一波一波的散來開去又涌了上來,又散開去,然后又涌了上來,琢磨的萬貞兒心里十分難受。
萬貞兒存了一份心腸,她覺得一定不可以讓王皇后這么順利的把子嗣給生下來,倘若王皇后生了子嗣之后,這后宮之中又哪里有她萬貞兒立足的地位,萬貞兒一直以來都想做皇后,可是兩宮皇太后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這個出生娼家的人來做皇后,母儀天下的。
所以,萬貞兒久而久之也只好死了這條心,而一直以來,她一直把唐驚染視作自己的勁敵,處處同唐驚染作對為難,可是沒有想到的就是王皇后表面上看起來十分柔善若水,實際上也自有她的一番打算和心思。
她竟然趁著萬貞兒和唐驚染斗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不知不覺之間懷了皇上的孩子,這實在是令萬貞兒難以接受,萬貞兒想來想去覺得無論如何也要想個法子來對付王皇后。
一旦王皇后的孩子生下來,那么她皇后的位置就可以坐的很牢固,以后要是王皇后再生下一個男孩,就會得到兩宮皇太后和皇上天大的恩寵,到時候她萬貞兒要想翻身也是不能夠的了。
“娘娘,有句話叫做當斷則斷,不斷則亂,倘若娘娘不趕緊想個辦法對付王皇后的話,萬一王皇后誕下龍子,她以后在這宮中的地位就更加的穩(wěn)固,以后就沒有娘娘的立足之地了。”
萬貞兒聽陳嬤嬤這么一說,心里頓時警惕起來,其實她何嘗不知道王皇后是個怎么樣的人呢?
王皇后此人看著平日里與世無爭,其實乃是心計深沉,現(xiàn)在她又懷有了皇上的孩子,即使皇上不怎么寵愛于她,但是她有龍子在手,到時候也無憂無愁了。
萬貞兒想到這里就覺得渾身不寒而栗,因為她知道唐驚染對她而言,盡管有簡懷箴為后臺,還是容易對付一些,畢竟唐驚染沒有那么深重的心計。
而王皇后平日里韜光養(yǎng)晦,避她鋒芒,看上去仿佛是最與世無爭的模樣,實際上卻不知道這樣的人心里實際上是最有心計的。
想到這里,萬貞兒便對陳嬤嬤說道:“可是,現(xiàn)在王皇后現(xiàn)在正得到皇上和兩宮皇太后的寵愛,因為她懷有子嗣,所以兩宮皇太后對她都很好,要是我在這個時候,想個法子奪走她的孩子的話,被兩宮皇太后知道了,一定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陳嬤嬤在一旁陰惻惻的說道:“娘娘,明的不能來就來暗的,只要娘娘想個法子,一定有辦法把她的孩子給打掉,有句話叫做借刀殺人,只要娘娘能做到借刀殺人的話,想必就一定可以對付王皇后和她的孩子了。”
萬貞兒聽到“借刀殺人”四個字,心中頓時明白起來,她說道:“你說的對,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本宮了,這王皇后平日里看上去與世無爭,實際上卻不知道什么時候勾引了皇上,如今竟然連孩子都生出來了,要是本宮再做事不理的話,這后宮之中豈還有本宮的立足之地。”
萬貞兒同陳嬤嬤商議完畢之后,恰好這日晚上朱見深來咸福宮中探視萬貞兒。
朱見深雖然如今已經(jīng)不再寵愛萬貞兒,但是他對萬貞兒而言,始終是懷有一種別樣的情愫的,萬貞兒盡管不可能在精神和生理上給他以愉悅,但是卻能夠為他出謀劃策,不管是遇到什么樣的困難,萬貞兒都能幫他解決。
因此,他在心里上對萬貞兒產(chǎn)生了倚重,所以時不時就來咸福宮中走動走動。
自從朱見深得到了唐驚染之后,他整個人變得容光煥發(fā),而今王皇后又有了身孕,他更變得不可一世,雄姿勃發(fā)。
萬貞兒見到皇上,連忙把他請進來,向他行禮問安。
朱見深揚了揚手,說道:“罷了,萬貴妃不必客氣,朕今天也只不過是來咸福宮中坐一會,過一會兒就走了,朕晚上答應(yīng)了淑妃,要在她的永和宮中過夜。”
萬貞兒微微一笑,面色與平常無異,并不能看出她心中到底是喜是憂,還是憤怒。
她對朱見深笑著說道:“皇上,既然皇上已經(jīng)來了,不妨就坐坐唄,如今皇上既收服淑妃娘娘,而王皇后又懷了龍子,真可謂是一舉兩得。”
朱見深英姿勃發(fā),伸展雙眉,說道:“你說的對,其實這件事情說起來,也多虧萬貴妃你一直從旁幫忙,倘若不然朕也沒有這么容易就得到淑妃的歡心。”
“皇上您過譽了,主要是皇上蒼天庇佑,洪福齊天,這同臣妾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萬貞兒卑微的說。
朱見深每次來萬貞兒咸福宮的時候,都可以得到一種滿足,那就是萬貞兒在朱見深的面前會把自己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里,這種低是其他人所沒有的。
尤其是如今的唐驚染雖然已被失去了心智,而對朱見深百依百順的,但是反而讓朱見深覺得膩味起來。
他覺得他所喜歡的唐驚染,原本就是該雄姿英發(fā)、英氣勃勃的,原本就是該像是俠女一般豪爽、豪邁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唐驚染現(xiàn)在變得像是小鳥一般的柔順,反而讓他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起來。
盡管如此,每當看到唐驚染嬌美無儔的面孔,每當撫摸著唐驚染如水化緞子一般的肌膚,他心里還是滿足的。
“皇上,既然最近喜事連連,不如皇上就在永和宮中設(shè)一個榮華宴,來邀請嬪妃和兩宮皇太后如何?”
“什么榮華宴?”朱見深愣了愣,抬眸問萬貞兒。
萬貞兒則娓娓道來:“是呀,皇上,如今宮中盡是喜事,而妃嬪們平日里也沒有時間好生聚在一起,如今皇上要是可以在永和宮中開一席榮華宴,邀請妃嬪們和兩宮皇太后都參加,那么,這么一來想必淑妃心里也很高興,淑妃就會對皇上更加死心塌地的了。”
朱見深想了想,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但是他仍舊有些疑慮,說道:“為什么這榮華宴要開在永和宮中呢?不如就開在皇后宮中如何,王皇后如今懷有龍子,勞苦功高,倘若在她宮中開這榮華宴,熱鬧一番,兩宮皇太后一定很高興。”
萬貞兒扶著朱見深坐了下來,對他說道:“皇上,話是這么說,但是這唐淑妃始終是皇上你心尖上的人,倘若唐淑妃知道皇上不在她的永和宮中開榮華宴,而在皇后的宮中,她的心中恐怕難免有些不高興,如今她難得對皇上百依百順,皇上又何必再招惹她,讓她心里再覺得不高興呢?”
朱見深聽萬貞兒說的話,覺得也有道理,朱見深十分喜歡唐驚染,對唐驚染愛慕若狂。
他便對萬貞兒點了點頭說道:“萬貴妃,還是你了解朕,好,既然如此,就在這永和宮中開一席榮華宴,邀請妃嬪和皇太后們參加吧,只可惜皇長公主最近這些日子卻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游歷了不在宮中。”
說到這里,朱見深忍不住一聲嘆息,雖然說以前簡懷箴在宮中的時候,他對簡懷箴始終新有忌憚,也有些害怕。
但是,如今簡懷箴出宮去了,他反而有些想念起來,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呀!
朱見深在那里微微嘆息,萬貞兒見狀連忙說了幾句旁的話搪塞過去了。
于是,朱見深就決定唐驚染的永和宮開一席榮華宴,來邀請妃嬪們和兩宮皇太后還有朝臣家眷們同喜同樂。
周太后聽說朱見深準備要開榮華宴,邀請妃嬪和朝臣夫人之后,心中很高興,但是又聽說他打算把榮華宴開在永和宮中,當即便翻了臉,說道:“皇上你忒也不懂事了,這如今王皇后懷了身孕,始終是以王皇后為大,但是你卻要在永和宮中開榮華宴,這叫王皇后心中如何能夠開心?”
朱見深連忙從旁說道:“母后,兒臣之所以想要在永和宮中開榮華宴,而不在王皇后宮中,也無非是不想王皇后太過于操勞罷了,王皇后如今懷了身孕,是操勞不得的,倘若有什么三長兩短影響到龍?zhí)ツ窃撛趺崔k才好?”
周太后聽了朱見深的話之后,重新轉(zhuǎn)怒為喜,說道:“原來皇上是存了這樣的心思,皇上倒是越來越細心了呢!”
于是,開辦榮華宴的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
唐驚染聽說朱見深要在自己的永和宮中開辦榮華宴,她對這些事情原本都是漠不關(guān)心的,朱見深怎么說便都怎么是了。
零落聽說之后便著手去操辦,她總覺得這件事情來的太過于突然,皇上到底為什么忽然要在永和宮中開辦這個榮華宴呢?
到底是皇上當真想這么做,還是受了其他人的挑唆,想要借機做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