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造化弄人,度賓回想著白天審訊時羅剎的話,心裡非常忐忑。也許冥冥之中就會有這樣一場遠遠離去,消失在時間裡卻終究像一個圓,後面又繞回起點的相遇。讓這麼重情重義的父親放下一切防衛,來到濃濃的夜色下羅剎的牢籠之前。
“女兒,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度賓,是你的父親。你的本名叫度霓裳,你好好想想,你記得你母親寫給鯊魚的詩,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每一個停頓,每一個標點符號。
你小的時候你母親常抱著你讀這首詩的呀,爲什麼會想不起來自己的父母?”
羅剎靜靜地坐在裡面,眼神在沉默,似乎感覺到一絲莫名的暖流。誰也不知道過去的回憶如果真被尋回,是不是一場痛苦的開始。
“女兒,你能再想起什麼嗎?當年你得了一種怪病,會對海水過敏,高燒不退。我把你帶到一個充滿空氣沒有海水的冰洞裡,你才安靜下來停止哭鬧。後來那洞的洞主被火燒死你就不見了,你記得嗎?”度賓百感交集。失蹤多年的女兒回來了卻丟失了很多記憶,什麼都回憶不起來,真的是當年的高燒燒壞了她的腦子了嗎?
度賓有些激動向前靠近,頭部碰在牢籠的欄桿上,“嘭!”地一下他想起什麼:
“哦!女兒,既然我是你父親就不能讓你待在籠子裡坐視不管,我這就放你出來。”說罷取出鑰匙。
在度賓打開牢門,揹著身解開鎖在羅剎尾部的鎖鏈之時,忽聽耳邊傳來一聲輕輕的話語:“霽顏一笑!”
什麼?這是羅剎在用殺手鐗發動攻擊。度賓猛然回頭時,羅剎已經變成銀灰色戰鬥形態,並用手背上伸出的毒刺刺在度賓背上。
“你聲稱是我父親,我並不能肯定那是不是你們的陰謀?我的記憶不完整可能會成爲你們做文章的切入點。所以我還是決定逃走,儘管我能感覺到你對我確實沒有敵意。”
度賓被毒刺刺中,倒地動彈不得。他想不到自己的女兒會偷襲自己,想掙扎卻無法抵禦那刺中注入的毒液,微微顫顫地說:
“女兒,我真的……是你的……父親。”
“不過你放心,我的任務不是殺你,你中的毒只會讓你睡上一天後就會消了。我仍然要回我那邊去,謝謝你放了我。”
羅剎跑出牢房,朝水洞之外游去。在水下長廊迎面遇到了前來探望這位陌生姐姐的琪琪,二人擦肩而過,一樣吃驚和疑惑的兩雙眼睛相對而望。
“她怎麼出來了?”琪琪不知什麼情況心裡想著。
“這個女孩跟我長得真像呢,度賓有幾個女兒呀?”羅剎暗暗吃驚。
“你……”琪琪剛要說話,羅剎不想耽誤太久一甩尾巴,把琪琪搧到一邊轉身繼續朝外游去。琪琪感覺不妥,起身游到空氣洞穴來到牢籠前,看見度賓倒伏在牢裡,背上紅腫一動不動。追回羅剎琪琪是無能爲力,但大聲呼救還是可以的。
“不好啦,卓醫生,快來救命呀!”琪琪跑回營地:“羅剎不見了,度賓暈倒了!”呼救的聲音打破寧靜的小島。
……
篝火點亮黎明仍未到來的小島,衆人圍成一羣討論著事態的發展。
“我檢查過了,度賓只是輕微中毒昏迷過去,估計睡上一天就沒事了。羅剎只有逃走的意圖,並不想殺人。”卓醫生讓大家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羅剎此舉如果是回自己的主人那兒,似乎也不明智呀。她刺殺阿康隊長不是失手了嗎?她的主人會放過她嗎?”水母妖姬說道。
“我原本以爲她會提供出她主人的一些信息,也許會對那些世紀懸案的調查有些幫助,可惜一來她記憶有缺失,二來眼下又跑了。”隊長嘆氣道。
“不行啊,不能就這樣讓這條線索斷了。我的緣寵也是蟲子,不弄清楚幕後的黑手將來對我也是個心腹大患。”阿肯特羅難以掩飾自己的焦慮。
“對於羅剎的處理,我們還沒討論出對策,度賓就擅自行動。要知道,他和他的鯊魚軍隊是海中非常擅長跟蹤獵物的能手,能嗅到幾公里外獵物的氣味。如果他沒事,一路跟蹤羅剎就能找到幕後的操控者。” 阿康隊長繼續說道:“我覺得要找到羅剎也許需要大家召喚儘可能多的緣寵鋪開一張大網來搜索了。”
“度賓手下不是有一羣人魚衛兵嗎?他們駕馭不了鯊魚嗎?都是鯊魚寵主。”皮皮蝦帥哥提問道。
“不行,這個我知道原因。度賓駕馭鯊魚多年,關愛備至,鯊魚寵物們都只服他一人而其他寵主都不服,所以度賓不召喚鯊魚鯊魚就會羣龍無首。”妖姬補充道。
阿肯特羅柱著柺杖,鎮定自若的表情沒有絲毫的驚慌,但他明白這件事後面會迎來的可能的結果:“大家聽好了,如果羅剎背後真有個危險而且很強大的組織,那麼這座島很可能就不再安全了。大家要有個隨時撤離的思想準備,不用擔心,咱們再去找另一個小島安頓下來。咱們是海生人魚物種,這對咱們而言是件簡單的事情。就是搬個家而已,在海底咱們也是主人啊。”
琪琪和靈姬扭頭望望身後的島景,美麗而溫柔的景色還真讓人忘了自己的家其實在海里呢。
“既然這樣,下一步咱們做何打算呢?”水母妖姬問道:“該有些行動吧?”
隊長和阿肯特羅相向望著,還是隊長打破沉默:“阿肯特羅,你派出童夜叉快速在附近搜索還沒有音訊嗎?”
“羅剎潛游速度也很快,童夜叉和他的劍魚都還沒找到目標。我在方圓十海里外還佈置了一圈鯨魚,一有消息我的鯨魚會有次聲波傳音回來,我會接收到的。”
“那麼我提些建議吧。”隊長思慮再三後說道:“我們收到迴音前先做一些分工,由水母妖姬和卓醫生先留在島上看護度賓到他醒來,加上度賓的衛兵。待他醒來後,發揮他的追跟蹤能力會在後面找到我們的。”
“我贊同,我還可以在島上找些草藥給他解毒快一點。”卓醫生說道。
“同意。”水母妖姬又問道:“那靈姬和琪琪兩個姑娘呢?”
“她們呆在島上不一定安全,跟在我們身邊吧,我會讓鯨魚保護她們的。”阿肯特羅表現出友善的一面:“阿康隊長你說呢?”
“其實我也這麼想,水母妖姬要保護度賓,不一定兼顧得其他人。”隊長也同意帶上兩位姑娘:“消息一傳回來,我們其他人全部出動,追逐逃走的羅剎。這不單是追一個人,還是追逐一個真相;同時,也爲度賓追回一個他尋找多年的牽掛。”
“注意了,有消息了。”阿肯特羅雙眼放出空明的白光,十幾海里外鯨魚看到的幾隻劍魚遊動擺出的樣子,便是告知阿肯特羅羅剎去向的信息。
小島邊的海里翻騰起巨大的浪花,躍出三頭巨大的藍鯨,拍打著海面。就像戰前擂鼓的大兵,即將展開一場翻江倒海的大戰。
“出發!”阿肯特羅扔下一身的白袍,露出另一身白色的盔甲,縱身一躍落在領頭的巨鯨頭上,其他人紛紛躍到另外的鯨魚背上。海風的聲音就像前進的號角,在幾頭領航鯨的開路引導下,三頭藍鯨乘風破浪踏上征途。
夾在裡面的靈姬和琪琪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激動,她們不知道前方的路會遇到什麼樣的故事,也許修行本身就是一場對未知世界的追逐和冒險。這新一輪的修行就開始在這個黎明到來之前的時刻,開始在這個夾雜著浪花和亞坤亞倫玩世不恭的口哨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