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小曼的臉上涌起了一陣可疑的紅色,她支支吾吾的說道:“什麼紅豔豔的,不就是普通的花?還不是這個房間裡太過素淡了點,我隨便買了些花放在這裡,顯得喜氣一點。”
“媽,你可真浪漫。”童佳期知道自己媽媽這是不好意思了,也就掀過去這個話題不再說了。不過她對自家先生十分放心,什麼事只要她很好奇很關心,肖宸都會不遺餘力的打聽出來,然後說給她聽的。估計要不了多久,這個華叔是個怎麼回事就會被他家肖先生摸得一清二楚了。
“鬼丫頭。”武小曼怎麼不知道女兒腦子裡想些什麼?不過她真的沒有那個打算,都這把年紀了,她和這個男人也有二十幾年都沒有見過了,前一段時間他們兩個突然碰面的時候,武小曼自己也覺得人生真的是很神奇,每個人都像生活在一個巨大的圓圈裡,不管走的多遠,都會在很久遠之後的時間重逢。
不過這不是什麼對的時間地點,就連人物也不是當年的那兩個青梅竹馬的人。
“我聽說你自己弄了個工作室?”武小曼雖然人不在雁門市,可心卻全都掛在女兒身上,而且姜寒午那個孩子會定期彙報童佳期小兩口的動向讓她知道,所以她這養(yǎng)病的日子過得和度假一樣,沒什麼愁事兒,也沒什麼痛苦的地方。
“是呀媽,我下個月可能要到法國去,我?guī)鸵粋€服裝設計師設計了一系列首飾,下個月他的服裝秀就要如期舉行了,到時候你女兒是助理設計師,在時裝秀的最後環(huán)節(jié)我和他會一起上臺謝幕的。”童佳期說著,臉上就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武小曼看著女兒這個樣子,忍不住會心笑道:“嗯,我女兒長大了,有出息了。”
“那當然,等我從法國回來的時候給您多帶些精油什麼的回來,那邊的薰衣草很有名氣,以後等您再失眠的時候就再枕頭旁邊滴幾滴,聽說助眠效果很好地。”童佳期說著就好像真的能立刻把薰衣草精油放在自己媽媽面前似的,都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一樣。
武小曼說著話,把最後幾樣東西歸置好,隨口問道:“最近蓓蓓那個孩子好嗎?我聽說她嫁人了。”
提到蘇蓓蓓,童佳期除了沉默已經想不到要用什麼樣的反應來面對自己的媽媽了,想到那個堂妹,童佳期滿腹的牢騷完全沒地方宣泄,憋了好一會兒,她才憋出一個字來:“好。”
“怎麼個好法啊?就知道說一個好字。”武小曼都想笑話自己的這個寶貝閨女了,最近她肯定是畫了很多設計圖,童佳期只要熬夜加班畫圖以後,語言功能就會出現(xiàn)某種退化的趨勢,有的時候是腦子比嘴巴慢,有的時候是說話言簡意賅。
“反正就是挺好的,蘇蓓蓓現(xiàn)在吃好的穿好的,婆家又不錯,當然好啦。”童佳期決定把實情說一半兒留一半兒,所謂的報喜不報憂就是現(xiàn)在這樣了。蘇蓓蓓現(xiàn)在的日子的確就是吃最貴的,穿最好的,活像去他們老張家討債的一樣,不敗光最後一點錢都不會善罷甘休似的。可是蘇蓓蓓現(xiàn)在過得肯定不幸福,別說張鵬飛不愛她還在外面找了別的女人,就說她嫁進張家的方式其實也不光彩,恐怕人家家裡也不會接受她。
總而言之,蘇蓓蓓生活的物質條件很好,家庭環(huán)境可能就不那麼和諧了。不過這種話她沒有必要告訴武小曼,讓她好好地在這裡修養(yǎng),不去理那些煩心事兒就好了。上一次蘇蓓蓓坑害過自己之後大姑就再也沒聯(lián)繫過童佳期了,恐怕她也知道自己的好侄女都做了什麼事,那陣子她還說童佳期絕情,恐怕後來東窗事發(fā),大姑不好意思見她了。
那些親戚的極品事暫且不表,童佳期就想趁著自己還沒走的時候好好跟媽媽聚聚,這幾個月來她經歷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她想要一股腦的都講給武小曼聽,可又怕那些破事兒讓武小曼走了心思。到了最後,童佳期也就撿著那些開心好笑的事講給她聽了。
“媽,我去附近的餐館定個包間,你和佳期先聊吧?”肖宸知道她們倆有很多的話要說,這就識趣的自己找了份兒差事去做。
“我去吧,你們一家人好好聊聊。”華叔儒雅一笑,對著肖宸做了個“請坐”的手勢,然後自顧自的走了。
肖宸回身看了童佳期他們一眼,還是去追華叔與他一起去了。
閒雜人等都已經走了,武小曼終於把憋了一肚子的話都問了出來:“肖宸這孩子對你好嗎?他的工作調動崗位確定了沒有?而且……你們倆這結婚有些時候了吧?你這肚子就一點動靜都沒有?”
“哎呀媽……”童佳期一聽武小曼問到了孩子,真是不知道該害羞一下還是該難過一下了:“之前有一次我以爲自己懷了,可後來仔細一查卻沒有。您呀就別爲了這種事操心了,孩子該有的時候就會有的,您還怕抱不上外孫子呢?”
武小曼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之前剛剛來這裡的時候,我真的挺害怕自己回不去見不到你了,也怕自己沒個外孫子就去了。”
“呸呸呸,媽,你說什麼呢,那麼晦氣。”童佳期最受不了的就是生離死別之類的話題,“現(xiàn)在你的身體不是挺好的?我還沒說您呢,之前您生病那麼大的事兒居然都不告訴我,還瞞著我。我當時要是不和肖宸結婚的話,您是不是就不打算好好治病了?”
武小曼被女兒說中了心事,尷尬的別開了眼睛:“你這丫頭沒大沒小的,幹嘛把自己媽媽逼得那麼緊?非要讓我說實話,我哪兒說得出口?”
童佳期伏在武小曼的腿上,聞著媽媽身上無比熟悉的味道,心裡異常踏實。她開口,小小聲的說道:“媽,您那次和肖宸說話的時候我聽到了,您的病我也是很早就知曉的了。我什麼都不怕,我就怕您不聲不響的離開我。”
“傻丫頭,你媽媽剛過五十歲,還有小半輩子可以活呢,別咒我。”武小曼雖然嘴裡說著責備的話,可眼睛裡卻盛滿了對童佳期的疼愛:“媽媽怎麼捨得留下你自己走掉呢?所以你老媽就跑到這裡來靜養(yǎng)了,積極配合治療,現(xiàn)在這不是健健康康的站在你面前了嗎?”
童佳期一陣傻笑,可心裡卻踏實了。她那雙大眼睛在自己媽媽明顯年輕了好幾歲的臉上轉了轉,十分直白的問道:“媽,你和那個華叔,有可能嗎?”
“沒。”武小曼回答的很乾脆:“我們兩個都這把年紀了,而且我年輕的時候就……到現(xiàn)在又怎麼好意思和人家在一起。”
“哦哦哦?有問題哦!”童佳期嘻嘻笑道:“媽,之前那兩個月姜寒午跟我們聊你狀況的時候都是支支吾吾的,不會那個時候華叔就已經在這裡侍奉左右了吧?”
“你這個鬼丫頭,別總問你媽媽的私事,真沒禮貌。”武小曼的指頭在她腦門上一點道:“待會兒在人家面前不要胡言亂語,就把他當成一個值得尊敬的長輩就好了。”
“哦。”童佳期乖乖的允諾,可心裡卻已經打好了算盤,等著肖宸來彙報戰(zhàn)況。他不是和華叔一塊出去了嗎?那就肯定會帶回來一些童佳期問不出的消息來,她只要老老實實的等著就行了。
吃飯的時候,原本照顧岳母大人是肖宸的差事,可是華叔卻將他的任務接了過去,無論是夾菜成湯還是添茶倒水,在他做來都十分自然。童佳期和肖宸兩個人徹地成了看客,彼此對視的同時,都看出了對方的意思。
順其自然。
不管這個華叔和自己媽媽會走到哪一步,現(xiàn)在武小曼的開朗是他們這兩個小輩有目共睹的。
從小到大,華哥都很照顧自己,當年爲了嫁給童清遠,她和家裡人斷了聯(lián)繫。後來聽說華哥過了五年才娶妻生子,後來彼此間就再也沒了聯(lián)繫,誰曾想到這個溫柔內斂的大哥哥會趕上早年喪妻的事,他一個人將兒子帶到那麼大,養(yǎng)得那麼優(yōu)秀,卻始終沒有再找一個伴兒。
他不說爲什麼,武小曼也不去揣測,因爲那個背後的原因她聽不起,也不敢知道。
“我自己來。”想到這裡,武小曼又板起了臉,下意識的和華叔拉開了一些距離。
華叔眼睛裡閃過幾絲失望,可最後還是被某種堅定所取代,他又變回了原本儒雅大方的模樣。
晚上童佳期和武小曼擠在一張牀上講心裡話,肖宸則一個人回了賓館休息。
她靠在枕頭上看著媽媽那張除去淡淡皺紋卻尚能見出姿色的臉,忍不住問道:“媽,這些年你會不會覺得辛苦?有沒有後悔過?也許當時你不要我的話,很快就能找到個優(yōu)秀的好男人嫁了。”
“傻丫頭,在媽媽心裡,你就是無價之寶,我從童清遠手裡把你帶了出來,其實是我佔了大便宜,不然那麼優(yōu)秀的女兒就歸了他一個人,我連探視的機會都沒有了。”武小曼的眼睛落在了那束超大型的玫瑰花束上,“嫁過一次的女人,嘗過婚姻的滋味,恐怕沒有幾個會想再婚的吧?你呀,就別替我操心了。快睡吧,我的乖寶貝。”
武小曼像是哄小孩一樣的輕輕拍著童佳期的輩,她自己也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童佳期看著那束玫瑰花,心思飄得更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