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我爲什麼要哭?他本來就是個不被祝福的孩子,現在沒有了我不是應該替他感到高興嗎?爲什麼要哭?”誰知道江染染的話音剛落,金茗卻突然如此冷漠的說道。
她爲什麼要哭?哭有用嗎?被自己的丈夫背叛了她哭,自己的孩子沒有了她也哭,但是哭有什麼用?她哭出來難道她的孩子就會回來了嗎?
“金茗……你不要這樣,一切都會過去的。”童佳期被金茗的話嚇了一跳,一直以來在她們的印象裡,金茗都是柔弱的女人,她就像一株菟絲花,總要依靠誰纔可能靜靜地綻放。在她們三個的友誼裡,金茗也都是那個被保護的人。她們都知道這個孩子對金茗來說有什麼樣的意義,可現在她突然說出這種話來,她們兩個覺得金茗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所以纔會用這種口吻來談及自己的孩子。
“是啊,一切都會過去的。”金茗擡著頭看著天空,嘴邊扯出一絲笑意,“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不能離開的人,所以也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童佳期和江染染兩個人對視一眼,其實心裡有些疑惑,金茗怎麼突然說起這些了?
“好了我累了想要休息了,咱們回去吧。”不想再繼續說下去,金茗站起來,朝著兩個好朋友伸出了手。她們兩個沉默片刻,都在將自己的手放入金茗手中的那一剎那用了力氣自己站起來,生怕金茗拉著她們的時候用了力氣又讓傷口惡化。
金茗出來的時候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服,走回病房的路上,她便開始瑟瑟發抖起來。江染染拉著金茗回了病房,而童佳期則拐了個彎兒直接找大夫去了。
醫生一聽金茗私自下了病牀還跑到天臺吹冷風去了,一個勁兒的說著:“真是胡鬧!”
等童佳期帶著醫生回到金茗病房裡的時候,金茗身上的熱度已經漲起來了,額頭滾燙得嚇人。
“你們怎麼不看好她?傷口發炎了怎麼辦?她是小產,身子還虛著呢!”
“對不起,是我們沒能看好她。”童佳期很自責,連帶著看護著金茗的張嫂也低下了頭。
醫生雖然知道她們幾個都有點來頭,可還是氣呼呼的罵道:“她是你們的家屬,又不是我的什麼人,你們沒能看好她這個事兒不用給我道歉,要是以後她有個什麼後遺癥你們不跑來質問我們院方就行。這麼大的人了,發生了一點點小事就尋死覓活的,沒出息!”
金茗臉上燒的通紅,被醫生這麼一數落,反而笑了。
吃過藥,金茗便睡下了,也許她是太累了。
“她心裡苦……”童佳期說了這四個字便說不下去了:“咱們也都不要自責了,要讓金茗學著向前看。”
“嗯,佳期你回去吧,今天我在這裡陪著金茗。”江染染知道童佳期說的是對的,“等她睡醒了,我就陪她聊聊天,看看她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我覺得金茗心理可能也受到了打擊,她對孩子的事反應的太不正常了。”童佳期看了看時間,肖宸快要下班了,等他來接自己的時候,他們兩個正好談論一下江染染在交通局發現的新證據。
“放心,”江染染摸著金茗的頭髮,聲音輕緩的說道:“我做了那麼多年的律師,基礎的心理學知識還是有的,我會勸著金茗,你放心。”
“也好,那你就在這裡陪著她爸。我回家收拾一些換洗的衣服再來接你的班,這段時間咱們倆就輪流在這裡陪著金茗吧,總不能讓你天天守在這裡。”童佳期知道現在不是唉聲嘆氣的時候,想讓金茗恢復健康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如果她們兩個都愁雲慘淡的,那誰來照顧金茗?
“我送你吧。”江染染知道這會兒金茗吃了藥剛睡著,安分的緊,不可能再不聲不響的跑掉了。
可當她們兩個走出門的時候,卻在房門外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童佳期看著站在病房門前猶豫不決的龔輝,語氣冰冷的質問。
“我聽說金茗出事了……她現在怎麼樣了?”現在的龔輝已經不復之前的那樣西裝革履,意氣風發了,他身上穿著的西裝顯得及不平整,頭髮也不如以前利索了,好像自從離開了金茗,龔輝這個男人的形象就再也沒利落過。文藝女青年怎麼可能像全職太太那樣把心思全心全意的放在如何照顧自己男人上面去?她們有自己的追求,也有自己的風格,像是於靜那樣的大小姐,恐怕連一雙襪子都沒自己洗過吧?
龔輝滿身風塵僕僕的樣子,領帶還沒有繫好,顯然是聽到了消息匆匆忙忙趕過來的。可在他領子的縫隙中,若干曖昧的吻痕散落在他不甚白皙的脖子上,不用想就知道那是何人的傑作。
都懷上了,還要做的那麼狂野,她們也真是小看了於靜這個女人了。
看到那些曖昧的痕跡,童佳期的臉色更加不善:“你還好意思來看她?如果不是你,金茗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龔輝,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龔輝這個男人真是可笑,如果想要擺脫一個女人,那就徹底的對她狠一點,現在這樣算什麼?欲拒還迎,假裝關懷,然後讓金茗尋死覓活的離不開他,然後他們全家就能把金茗牢牢地掌控在手心兒裡了?他難道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真的很噁心嗎?
雖然他已經決心和金茗離婚了,可金茗肚子裡那個畢竟是他的孩子,他想知道孩子怎麼樣了,可這話他卻暫時問不出口。
“你走吧,如果你對金茗還有一點點愧疚之心的話,就請你暫時不要出現在她面前刺激她了。”他們兩個結婚當天,金茗舅舅的無理要求自己也是看得滿眼,可也是她幫著金茗化解了那場尷尬。當時她只希望金茗能夠過得幸福,萬萬沒想到那天的事竟然埋下了這樣的禍根,讓他們兩個的婚姻都走向了崩潰的邊緣。
童佳期有些失望的看著龔輝,曾幾何時,她還是覺得這個男人是適合金茗的,他踏實肯幹,關鍵還有上進心。可那個時候童佳期卻沒有看出龔輝此人過分的自尊心,到後來就算知道了也沒法子挽回了,龔輝潛移默化中對金茗的朋友所抱有的別樣想法已經成型,很難更改。而且與其說是於靜勾引了龔輝,不如說龔輝需要那樣的女人,這種事哪兒有一個巴掌就能拍響的?
“我……”現在金茗最不願意看到的人應該就是他吧?龔輝始終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金茗和自己越走越遠了,他只知道里面的那個女人給他的感覺與以往不一樣了,所以他纔會貪圖外面的溫柔。眼看著江染染和童佳期像是兩尊門神一樣的堵在門外,龔輝就知道自己今天是肯定進不去了,可他還是忍不住問道:“肖太太,那孩子……”
聽到他提孩子兩個字,童佳期覺得心裡的火氣蹭蹭往上躥。他只關心孩子?好,很好!
童佳期冷笑道:“是個男孩兒。”
龔輝一聽這個,眼睛立刻亮了:“那……”
“但是他已經死了,車禍當天,胎死腹中。”童佳期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龔輝的領帶將他拉到自己面前,冷冰冰的說道:“龔輝,最好別讓我知道金茗車禍這件事和你有關,不然我就讓你和於靜兩個人傾家蕩產,做一對真正‘同甘共苦’的好夫妻!”
龔輝被人童佳期這樣勒著,幾乎喘不上起來,他只覺得面前的這個女人好像想要殺了他一樣,眼睛裡充滿了恨意。
童佳期還是鬆開了拽著他領帶的手,面色陰沉的揚長而去。
龔輝再擡起頭來的瞬間,只見到江染染滿含譏笑的面容和一閃狠狠關上的房門。他整個人有點發懵,腦子裡迴盪著童佳期的話——
男孩兒……
金茗的車禍與他有關?
龔輝的腦子十分混亂,他在金茗的病房前幹坐了好一會兒才肯離開。
他媽媽曾經說過要看金茗和於靜誰能給他生個兒子就和誰在一起,那現在呢?他其實原本是有個兒子的,不過他兒子沒能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就死了……
就算他現在已經不想和金茗過下去了,可畢竟孩子是無辜的,那是他的孩子。
龔輝覺得手腳冰冷,來得時候自己還在和於靜翻雲覆雨,可想到於靜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再想想他夭折的兒子,龔輝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堵心,無法形容那種感覺。
江染染進了病房,將一臉深思的龔輝留在了外面。別說他現在不是悔改了,就算他是真心的悔改了,看剛剛金茗的反應,可能她再也不會和龔輝在一起了。那個孩子是她對龔輝最後一點的依戀,現在連孩子都沒有了,他們兩個的婚姻和感情就更像是一場笑話了。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任何事後乞求原諒的言語都是一紙空文。
如果他一直安安分分的守著自己的家,守著金茗,那孩子怎麼會出事?
江染染甚至惡毒的想著,本應該姓龔的小孩早夭了,痛苦的應該是龔輝母子倆,而被解脫的是金茗,都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