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出徐家,便上了早已等在門外的一輛馬車。這馬車倒很寬大,雖然坐了三人,也不顯擠。
沒過幾條街,馬車便停了下來。三人進了西子酒樓。“趙先生”將俞仁兩人引到二樓的一個包間。
還沒進門,俞仁便聽到吳氏兄弟高談闊論的聲音。那吳鷹正在大談他幾年前遊學江西,在山中遇到強盜,他們又是怎麼樣智鬥強盜,最後感化收服這些人的事蹟。
俞仁一進門,便見一桌酒席還沒開席,吳氏兄弟已經坐在了上席。楊舉則在主位坐陪,看他一臉無耐的聽著吳氏兄弟在那兒大吹法螺,想走又不好走的樣子,俞仁實在大是同情。
“俞兄你來啦!”楊舉見俞仁進了房間,不由的大爲高興,就好像見到了救星,趕緊離席迎了上來。
而一旁坐著的吳氏兄弟便好像沒有看到俞仁一般,還是照舊的在那兒敬業的進行著他們未完的事業——吹牛。
可是,主人已經離席,這吳氏兄弟在跟誰說話呢?俞仁這才注意到,其實,吳氏兄弟根本就不是在跟楊舉說話,而是在跟一旁站著的“趙先生”的丫環雲兒姑娘說話。
雲兒姑娘顯然事先受了主人的吩咐,雖然她的臉上現出不耐煩的神色,可還是強忍著,站在吳氏兄弟的旁邊,耐著性子聽他們吹牛。
看到雲兒姑娘這一副痛苦的實情,俞仁真的是很同情。
“俞兄來啦!”盧象升這時也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呀!你也纔來啊!我還以爲我們是最後來的呢!”
盧象升露出一個苦笑,“我早來了,不過是覺得這兒總有兩隻臭蟲在喋喋不休的叫個不停,實在是叫得煩人,所以便出去透透氣。”說著,還看了一眼桌上的吳氏兄弟。
盧象升的這句話故意講的聲音很大,顯然是有意的講給吳氏兄弟聽的。
吳氏兄弟這才轉過頭,好像纔看到盧象升與俞仁他們一樣。“啊!你們也來啦!來了也好。反正就算是湊數,也總還是要湊的嘛!不過,楊兄,以我之見,你其實完全可以不必麻煩盧、俞兩位小相公。唐轍這一班人,我知道的太清楚了。要對付他們,有我們兩兄弟就足夠了。
看盧、俞兩位小相公的模樣,要是哪家鄉紳招女婿,倒是可以考慮派他們出場。至於這射箭比武的事,我看還是不要爲難他們了!”
說這話的是吳氏兄弟中的老二吳鷹。
盧象升冷笑一聲,正要反脣相譏。楊舉見雙方又要鬥上嘴,趕緊上來打圓場。
“大家都是爲了在下、爲了東林,再說大些,都是爲了大明的江山能夠昌盛穩固。無論出力多少,我楊舉都一樣的感激。此時大敵當前,咱們應該同仇敵愾,不應該內部相爭啊!”說著,楊舉把盧象升與俞仁、徐胖子引到席間坐下。他雖然也很看不慣吳氏兄弟的作風,可是,眼下還得倚重兩人爲七天後的比武出力,他也只好忍著。
“楊兄講的自然有理。不過,方纔盧兄弟與兩位吳大才爭論的事情,我認爲也不能輕視。眼下,我們固然不該內部相爭,可是也不能不先了解一下咱們內部大家各自的實力啊!正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嘛!唐轍他們那邊五人的情況,我們自然要打聽,我們自己五個人之間,卻也不能不相互瞭解啊!
這一場比試可是關係著東林的聲名和我們五人一生的功名,萬萬馬虎不得啊!”
楊舉點頭,俞仁的這翻話,又何嘗不是他心中所想。只是作爲主人,幾人完全是出於仗義,纔出來幫忙的,他自然不好說出讓他們先各自顯些本事來的話啊!但是正如俞仁所講,這個問題又實在太重要了。如果不在戰前搞清楚自己一方各自的實力,他們便沒有辦法進行最佳的擺兵佈陣。
現在俞仁既然提了出來,他也正好借坡下驢。
“那,以俞兄的意思。要該當怎麼辦呢?”楊舉故意問道。
“這個也很容易,我們便找處隱蔽的所在,先各自露露伸手。好讓大家事先了解一下相互的實力。然後再根據我們所調查的唐轍那邊五人的實力情況,再討論我們出場的次序和戰術。”
“這事容易,我明天就可以安排好。我在杭州認識一個開武館的朋友,我們家與他們家向來都有些生意上的往來。我明天先去打聲招呼,咱們就借他們武館裡的練武場,先來個內部切磋!衆位認爲如何?”“趙先生”不等俞仁講完,便馬上道。
“兩位吳兄以爲如何?”楊舉望向吳氏兄弟,問道。
“這個,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那就這麼辦吧!”吳鵬捋了捋鬍子,故作沉吟的道。
“太好了,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具體什麼時間,等‘趙賢弟’安排好了,再另行通知大家好了。現在,讓我們拋開從前的所有不快,來共起乾一杯吧!從此刻起,我們就是同舟共濟的患難兄弟了。”楊舉說著,當先舉起了杯子。
俞仁與盧象升雖然不喜歡這吳氏兄弟,但他們也知道,此時還是要以大局爲重。必竟,這一場比武,關係的可不僅僅是他們個人的功名,還決定著東林黨能否在杭州這個浙黨的老巢留下影響力,並藉此最終在與浙黨的鬥爭中取得優勢。
由於考慮到大局,之後幾人都還比較的剋制。於是,酒席上的氣氛也開始變的融洽起來,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
這是俞仁穿越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喝這麼多酒,也是第一次感覺到酒喝爽了。
讓俞仁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一直都顯的很低調的楊舉,酒量卻大的驚人。而被俞仁視爲豪爽剛直的盧象升卻剛一上場沒多久,便被喝的趴在了桌上起不來。
於是,雲兒忙叫來酒樓裡的小廝,將盧象升給擡了出去,將他暫時安頓在酒樓的客房裡。而俞仁他們則繼續喝。
徐胖子是這桌上唯一沒有喝酒的人,這倒不是因爲楊舉不重視他,而是因爲楊胖子天生的不能沾酒。只要一喝酒,他便會全身發紅,奇癢難當。所以,別人也便沒有爲難他。
本來,俞仁見這吳氏兄弟酒桌上,還是絲毫不減狂態,他有心要借酒來挫挫兩人的銳氣的。結果卻因爲盧象升的提前退場和徐胖子的自動放棄,令得他反而成了吳氏兄弟的進攻對象。
雖然俞仁的酒量還算可以,但這吳氏兄弟的酒量也都很不弱,要不是楊舉從中幫他攔了不少酒。俞仁早就被這兩個傢伙給灌醉了。
最後,楊舉見俞仁也快扛不住了,便趕緊找了個藉口,散了席。
俞仁總算還清醒,只是走路有些晃了。而盧象升則徹底睡著了。
“我這兒就一輛車,現在這個時辰只怕叫車也不大方便了。我看,我還是先安排車子把盧兄送回客棧。幾位且在這兒稍坐一坐,我馬上就回。”楊舉說著,便下樓安排送盧象升去了。
楊舉下去後,小二上來撤去碗碟,又上了些瓜果、甜品之類。幾人坐在一桌,一面吃著點心、瓜果,一面閒談。此時,酒的後勁開始上來了,俞仁的醉意也越來越濃。聽著對面吳氏兄弟相互吹捧的話,俞仁便忍不住想要說幾句譏諷的話。
可是他這時雖然腦子已經開始有些混沌,但心裡還是明白的,知道在這種時候不宜將大家的關係再搞僵。可是,要讓俞仁坐在這兒聽著這兩個人肉麻的吹捧,他又有種想吐的感覺。
“胖子,咱們也回吧!”俞仁向徐胖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