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仁嘆了口氣。他終於明白,方纔的那個女人——不,更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是男人;根本就是與這兩個匪人一夥的。暗算自己的,也正是他。
顯然,這是一個圈套,而且是專門爲(wèi)自己而設(shè)的。
“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要暗算我?”俞仁見那兩名剛剛假裝逃走的匪人又走了回來。而那個扮成女人的男人也從地上站了起來。那些方纔還綁在他身上的繩子也早都掉到了地上。
“老大!”沒等這幾個人回答俞仁的問題,徐胖子便抓著一根只有筷子粗細(xì)的棍子衝了上來。
俞仁在心中暗歎一聲:看來,這徐胖子也就只能乾點(diǎn)製造、發(fā)明之類的斯文活了。他居然拿著根連蚊子都打不死的小棒便向這幾個悍匪衝上來,也不知道他是要救自己,還是要自殺。
“胖子快走!不要管我?!庇崛蚀蠼???墒?,一切已經(jīng)晚了。沒等徐胖子衝到幾人的身邊,那個方纔扮女人的男人早已飛起一腳,將徐胖子踹倒在地。然後順手撿起地上的繩子,給他綁了起來。還順手抓了把青草塞在徐胖子的嘴裡。
俞仁見此,只能在心中嘆惜。
“說吧!爲(wèi)什麼要陷害我。就算要死,也總要讓我死個明白吧!”
“死?誰說要讓你死了。我們只不過是想要你一隻胳膊罷了。如果你想死,我們倒也不反對。不過,那可是要另外付錢的。幹我們這行的,沒有錢從來都不會輕易殺人;但是隻要你肯出的起價,我們也什麼人都可以殺。”其中一個匪人說著,將手裡的尖刀在腿上蹭了兩下。
“是誰叫你們來的?”俞仁聽說並不是要?dú)⒆约?,心裡稍稍放鬆了些。
“這你就別問那麼多了。總之,爺們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有人願意出高價,買您老人家的一支手臂。我們便只取你的一隻手臂,其他多一個指甲,我們也不要?!闭f著,那名匪人拿著刀來到俞仁的面前。
“你這一隻手臂能賣五十兩,你也該足以自傲了?!蹦侨艘幻嬲f,一面還用手在俞仁的手臂上比劃著,似乎是在尋找恰當(dāng)?shù)南碌段恢谩?
“我出一百兩,你們別砍我老大的手臂?!辈恢颤N時候,徐胖子已經(jīng)吐掉了嘴裡的青草。
“對不起。這我可做不到。我們道上的規(guī)矩是,收了錢便要把事情辦好。我既然已經(jīng)收了買主的錢,這隻手臂就不能不砍。至於其他的,只能等我先卸了他的這隻手臂再說了。”說著,那名匪人舉刀便向俞仁的右臂砍去。
那匪人的刀剛舉到半空,突然從旁射出的一支利箭。利箭精準(zhǔn)無誤的射在匪人的刀面上,將它擊落在地。
那匪人被這突然而來的變故給嚇的呆了,要知道,這支箭來的既迅速又突然,而且力量很大。如果這支箭射的不是他的刀,而是射他的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躺在地上了。
俞仁沒想到在這樣關(guān)鍵的時候,居然有人出手救他一命。可是,他卻想不通,自己在杭州城裡的朋友,除去徐胖子和黃瀚幾個人,便只有楊舉和那位“趙先生”了,這些人除去徐胖子就躺在自己的腳下,其他人似乎沒有誰有理由在這樣的深夜裡,出現(xiàn)在這荒郊野外的地方。
是什麼人出手救了自己呢?俞仁努力的扭頭向射箭的方向望去。
就見月光下,從不遠(yuǎn)處的樹林裡走出兩個人。但是由於距離較遠(yuǎn),月光又太暗,俞仁根本看不出這倆個人長的是什麼模樣。
直到等兩個人走近了,俞仁纔看出來。原來還真是他認(rèn)識的。
一個是與俞仁只有一面之緣,卻沒有說過話的曲先生。俞仁是那次在長樂港口的客船上看到他的。那天這位曲先生是上船來請李玉回去的。
此時,曲先生不再作文士打扮,而是穿著一身的勁裝短打扮,手裡拿著一張鐵弓,背上還揹著個箭饢。顯然,方纔那及時的一箭,正是他的傑作。
跟在曲先生身後的,是那個長的跟李逵極相似的強(qiáng)盜頭子劉強(qiáng)。雖然那次在長樂的船上,李玉說兩人不是一個人,可俞仁心裡卻清楚的知道,這兩個人就是一個人。因爲(wèi)他們不僅僅長的像,而且言談舉止也全都是一種風(fēng)格。俞仁不相信,兩個人相像,還能相像到這種地步。
這也說明,那次在福州城外打劫李顯忠一行,也是李玉事先有意的安排。只是不知道爲(wèi)什麼,她卻要故意的掩飾此事。
“你沒事吧?”曲先生走上前,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割斷了俞仁手腳上的繩子。
“沒事。還好你們及時趕到,不然,我俞仁從此便成獨(dú)臂俠了?!庇崛室幻嬲f,一面把地上的徐胖子身上的繩子也給解了開來。
“你這人可真逗。連他們這麼低級的圈套,你也能鑽進(jìn)來。真不知道,我們小姐是看上了你哪一點(diǎn)!”那跟在曲先生身後的劉強(qiáng)顯然是個直腸子。
還好,俞仁向來臉皮厚,雖然被劉強(qiáng)直言不諱的揭了短,他卻也不臉紅。
曲先生向劉強(qiáng)一瞪眼,他便趕緊閉上了嘴。
“劉強(qiáng)是個粗人,說話口沒遮攔的,俞相公不要見怪。”曲先生顯然是怕劉強(qiáng)不會說話,得罪了俞仁。如果光是得罪了俞仁,這曲先生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可是,要是因此而讓大小姐不高興,那可就事情大了。
“沒關(guān)係。劉強(qiáng)講的本來就沒錯。我這人就喜歡直腸子的粗人???,我的其實(shí)也不細(xì)噢!”說著,俞仁故意的揚(yáng)了揚(yáng)手臂。
幾人被俞仁的幽默逗的笑了起來。於是,這方纔因劉強(qiáng)的一句話而引起的尷尬便算是就此揭過了。
那三個匪人說來也很奇怪。他們見曲先生與劉強(qiáng)趕到救了俞仁,卻既不上前動手,也不逃走,而是老老實(shí)實(shí)的垂手站在一旁。也不知是想攀親戚,還是被嚇傻了。
“劉七,你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啊?”
俞仁聽到曲先生的這句話,這才知道,原來他們是認(rèn)識的。
曲先生見俞仁沒事,又見他並不在意劉強(qiáng)對他的譏笑,也不由對他多了一分的好感。如果說曲先生對俞仁最初的判斷,完全是由李玉而來的話,那麼,這是他第一次以自己的所見,來判斷面前的這個年輕書生。
曲先生對俞仁的印象是:爲(wèi)人大肚,說話風(fēng)趣。只是做事有些糊塗。
那個先前扮女人的男人見曲先生動問,趕緊上前向曲先生行了個禮?!皩Σ黄?,曲先生。我們不知道他是您老的朋友。要是早知道,莫說是五十兩,就算是五百兩,我們也不敢動他一根汗毛??!”
曲先生看了劉七一眼,“我也不來怪你。大家都是出來混的。有生意,自然要做。不過,俞相公是我們家小姐的朋友?!鼻壬f到這兒,突然止住了話頭。
那幾個匪人一聽說是李小姐的朋友,都一下子嚇的臉色青了,立馬跪倒在地,不住的磕頭求饒。
曲先生看了俞仁一眼,道,“這事,你們求我是沒用的。關(guān)鍵還要看俞相公是什麼態(tài)度!”
劉七會意,三人馬上又轉(zhuǎn)向了俞仁,跪在他的腳下,痛哭流涕。口裡把那些已被無數(shù)人說爛了的臺詞:什麼,有眼無珠、罪該萬死;又什麼,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未滿月的孩子,之類的話說了一大堆。
俞仁皺著眉,一直不說話。
過了許久,劉七的心正不斷向下沉,不知道俞仁會怎麼樣懲罰他們的時候,突然聽到俞仁終於開口了。
“你,你們……”
劉七喜不自禁,見俞仁沒有發(fā)怒,他判斷,情況應(yīng)該還不會太壞。
“俞相公有話只管吩咐。我們?nèi)私裉旆赶逻@樣的大錯,實(shí)在是罪不可恕。只是希望俞相公念在我上有八十老母的份上,留小人們一條小命?!?
俞仁瞪了瞪劉七,“你,你們能不能不要把我的褲子扯的那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