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去一炷香的時間,城外這支兩千人的兵馬,總算是磨蹭到了離城墻不到半里的位置。
只見又是一個吳軍小頭目,帶著十幾個士兵上前,罵罵咧咧的說道“城頭的賊兵賊將聽著,我家參將劉大人說了,念在與爾等同朝為將的份上,給爾等一次機會!爾等速速打開城門,我加將軍可以繞過爾等一命!若是等到大軍攻城,定要讓爾等尸骨無存!”
對于吳軍的叫喊辱罵,城頭眾人不僅沒有動怒,反而如同看猴戲一般,看的津津有味。
統領這支兩千人的前鋒兵馬的,正如秦致遠分析的那樣,是文登營參將劉遠航,此刻他正在大軍之中觀看城頭的叛軍情況,稍微注意一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此刻正在發怒。
劉遠航年齡并不大,只有二十六七歲的樣子,甚至要比孔有德還年輕一兩歲,能在這個年紀爬到參將的位置,雖然也有一祖輩的功勛因素,但更多的還是靠他自己,也算得上是一個有能力的將領了。
他家里是世襲成山衛的百戶,在登萊這地界,百戶不是多大的官,隨便都能拉出幾百號來,可以說是很普通的低級軍官了,雖然品級不低,正劉平,但在武將地位低下的明末,并沒有什么用,見到低兩級的知縣,還是得老老實實下跪當孫子。
在他十五歲的時候,他老爹死了,他就按照制度,承襲了老爹的百戶一職。
和其他衛所軍將領不同的是,他們家雖然世襲了百戶,但日子過的并不富裕,甚至連某些普通的軍戶都不如,因為他老頭子好賭,前幾代積攢的家產幾乎都被賭光了,剝奪自底層軍戶的田地也被輸出去了,甚至連一部分衛所的武器都拿去賣了還賭債。
面對一貧如洗的百戶所,他只能發揮英勇好斗的精神,率領同樣窮的叮當響的軍戶們,去剿鹽梟,打海盜,立下了一些功勞,但他真正崛起是在天啟二年的聞香教叛亂。
那次叛亂,參與叛亂的反民數量很多,波及范圍廣,而且影響很大,但同時他們的組織性和紀律性又不強,戰斗力也不怎么樣,于是乎,平定這一次叛亂成為了諸多文臣武將們,升官發財的墊腳石。
諸如楊肇基楊御藩父子,正在膠萊河西岸跟李九成僵持的副總兵劉澤清,還有被圍在萊州城內的山東巡撫徐從治,劉遠航也是其中一員,那次戰斗之后,他成功晉升千總。
后來又參加了很多戰斗,比如崇禎二年進京勤王,崇禎三年率軍赴皮島平劉興治之亂,不斷積累戰功到現在的參將一職,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完全是他打拼出來的,所以養成了勇猛好戰,從不畏懼強敵的性格,但同時,也產生了不好的一面,那就是過度自大。
看著眼前這座兩丈多高的小城,他異常的憤怒,因為他看到城頭的幾個敵軍將領,仿佛沒有看到他的兩千大軍一般,不僅沒有什么畏懼,反而有說有笑,對著他的兵馬評頭論足,就跟看戲班子唱戲一樣,高傲如他,怎能不生氣。
自從孔有德拿下登州后,他屢次請兵出戰,要去平定叛亂,但是吳安邦就是不允許,搞得他煩躁不已,但對此毫無辦法,誰讓吳安邦是總兵呢。
在大明朝,總兵是一地的最高武將,本來是沒有品級的,一般都是臨時指派,后來才成為一個固定的官職,而副將,參將,游擊這三個級別的武將,在總兵之下。
其實這三者的地位差距并不大,僅僅是品級上的差距而已,事實上他們之間并不向后世軍隊一樣,副將管參將,參將管游擊將軍,而是互不統屬,他們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所轄士兵的數量,而且有著獨自率軍作戰的權利,若是有總兵在,他們就一同歸總兵節制。
但對于總兵的權利還是沒有明確規定,統轄兵力的多寡,權利的大小,完全是根據實際情況還有總兵的能力決定的。
能力強的,諸如左良玉這樣的,能帶二三十萬兵馬,混的不行的,可能只有兩三千人,甚至更少,吳安邦屬于那種混的不是最差的,但也不算太好,總共就四千多兵馬。
而劉遠航身為參將,麾下就有三千多兵馬,自然不是瞧得上吳安邦,但官高一壓死人,誰讓他是總兵,自己是參將呢,這次吳安邦好不容決定出兵了,劉遠航憋了這么久,主動請纓,決定當先鋒大將,看到他這么有沖勁,吳安邦也同意了。
但吳安邦并沒有讓他統領自己的全部兵馬,只給了三分之一的部下,以及以前鹽梟,搞得劉遠航優勢怒氣沖沖,但想著若是平定了這次叛亂,爭取也升到總兵的位置,不用忍受吳安邦的刁難了。
結果快到福山了,卻被這么一個兩丈出頭的千戶所城擋住,這讓他如何能忍。
根據偵查得知,這奇山城內的叛軍數量,大概在一千二百人左右,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歸順叛軍的衛所兵,而且他能看到,南城墻一共就四百多人,衛所兵就接近兩百人,看來情報沒有出錯。
然而,就是這么一座兵力不多的小城,在自己率領大軍到來后,守城的叛軍將領,居然像沒看到自己一樣,在哪說說笑笑,這讓他感覺自己被無視了。
要不是沒有帶攻城器械,他絕對會立馬攻城,將那幾個談笑風生的叛軍將領親手斬殺掉,以泄心頭只恨。
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劉遠航直接下令,讓那些鹽梟們馬上開始伐木取材,打造各種攻城用的器械,準備今天天黑之前,就把這座小城拿下,然后將叛軍趕盡殺絕,讓他們知道,藐視自己是什么下場。
和劉遠航偵查的差不多,秦致遠帶到這奇山城的兵力并不多,只有區區七百騎兵,加上早就抵達這里的楚中天部三百火銃兵,以及兩百多奇山千戶所的衛所兵,加起來差不多就是一千二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