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經過打聽,曲曲折折的來到山腳下的一戶人家,這戶人家看起來非常破落,木頭門上的玻璃沒了,用麻袋片子糊上的,窗戶上的玻璃也碎了,連麻袋片子都沒糊,門上的綠漆掉的差不多了,露出了木頭的原色,窗戶敞開的,但屋子是倒屋,背對著陽光,大白天太陽當頭照都看不清裡面的光景,從屋裡散發出潮溼的味道,逼得青峰連連倒退好幾步。
自己沒找錯地方吧,青峰有點開始懷疑了,他拿出紙條,對照了門牌號,確實是160號,於是,他上前敲了敲那張掉漆的木頭門。
“誰呀?”裡面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走出一個50多歲的婦女,看著青峰似乎也面生,上下打量之後問,“您有事嗎?”
青峰這才反應過來剛纔只顧著找地址,還沒想好怎麼說明自己的來意,頓時有點結結巴巴:“我……我……”
“誰呀?”屋裡走出來一個50多歲的男人,臉上佈滿了無數道皺紋,身上的衣服顯得家境非常寒磣。一對夫婦站在屋門口,青峰站在屋外,他們身上的服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顯然是兩種不同生活質量的人。
“大叔大嬸,你們好,請問……你們認識林岱儒大夫嗎?”青峰嘗試著問。
倆人對視了一眼,都搖搖頭。
青峰頓時懵了,難道林大夫欺騙了他?不會的,林大夫不是那麼無聊的人,青峰拿出手中的紙條給他倆看,“是林大夫告訴我你們家的地址,讓我來找你們的。”
這對夫妻擺擺手不接紙條,“我們不認識字。”
青峰頓時傻眼了,這又成了一個無頭的事情,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對夫妻看青峰不像壞人,傻傻的愣神,就跟他說:“要不你先進來喝口水吧。”青峰連忙道謝,就進去了。
一進門,屋子裡傳來了潮溼的味道,這味道夾雜著各種木頭傢俱腐爛的味道,別提多難聞了。青峰差點吐出來,但是他忍住了,此時此刻,他很懷念夏荷工廠的機器油味道。
夫妻倆人找了個較爲乾淨的凳子讓青峰坐下了,遞給青峰一杯水,青峰接過水後看看周圍的環境,幾個破舊的木頭傢俱靠在牆邊,牆上的牆皮已經脫落了很多,露出了牆灰,地上也落了一層牆灰,一張簡單的木頭牀放在中間,牀上的被褥由於長期在潮溼的環境下不見陽光,感覺都能擰出水來,痰盂和夜壺都放在牀底下,這種環境的家庭,真的是窮到不能再窮。
“這位少爺,你剛纔說到那個林大夫,我想起來了,好像有這麼個人。”男人說。
青峰頓時來了精神,“真的?你們怎麼認識的?”
“25年前,我們好像見過兩面,從那以後就沒見過。”男人話音剛落,他的妻子說;“對,25年前,有個男人,是他給我接的生。”
“接生?”青峰詫異。
“是呀,25年前我生我兒子的時候,是難產,那時村子裡就一個接生
婆,她看我難產快死了,就嚇得跑了,把我一個人扔在家裡。”女人說到這裡,男人接著說:“正好有個男大夫,他來我們這座山採藥,路過我家門前,看見接生婆兩手沾滿了血,就知道里面有個女人難產,二話不說給孩兒他娘接生,沒想到孩子還真生下來了,他娘也平安無事。”
青峰很認真的聽著,突然問,“後來呢,您說見過林大夫兩面,那第二次見面呢?”
青峰問到這個問題時,夫妻倆頓時尷尬了起來,有點難以啓齒的感覺,這更加激發了青峰的好奇心,“大叔大嬸,你們告訴我吧,這對我很重要。”
男人頓了頓說,“不是我們不告訴你,是因爲這件事,是我夫妻倆的心病,我們這些年過得這麼痛苦,都是心裡有這個疙瘩解不開啊!”說著,深深的眼窩裡留出了兩行熱淚。
青峰感覺,如果自己再繼續挖掘對方的心病,就有點太殘忍了,但是他真的想知道林大夫跟他們夫妻第二次見面是所爲何事,他們越是支支吾吾不想說,這件事就越有蹊蹺,說不定只要知道第二次見面的真正目的,很多的事情都會迎刃而解。
整個屋子的氣氛陷入了緊張和沉默,青峰不知道該怎麼問,這對夫妻也沒有主動說。彼此沉默了一會兒,青峰就說,“大叔大嬸,你們不想說,我也不逼你們了,我該回去了。”
這對夫妻站了起來,準備送青峰到門口,青峰跟他們道了別,就離開了。
此時的青峰,就像無頭蒼蠅一樣,他不想回家,因爲心事還沒解開。他看見不遠處的大山,大白天的也沒地方可以去,就決定一個人先上山,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縷一縷頭緒……
青峰一個人跑到了山上,俯瞰山下的村莊,想想這段日子以來的壓力,忽覺胸口憋悶,放開嗓子朝山下大喊了一聲:“啊……”。
喊出後感覺舒服多了,看見身後有條通往山頂的樓梯,於是打算往上走走,邊走邊思考。
還沒走幾步,看見小路旁邊有個石頭雕像,剛纔上樓梯前沒發現是因爲石頭雕像前面種了很多樹,被茂密的樹枝給擋住了。石像很大,足有兩個人高,是一位正在坐著紡織的女工,也不知道爲什麼要立這尊雕像。青峰看到石頭雕像旁邊有個小小的涼亭子,裡面沒人,正好茂密的樹枝遮住了陽光,涼亭裡面看起來很涼快,青峰頓時不想頂著烈日爬山了,趕緊鑽了過去。
坐在了涼亭裡,覺得微風習習,烈日照不到裡面,這時要是再來上一壺茶,就更好了。青峰享受著微風,思考著剛纔這對夫妻說的每一句話,他們那麼不願意說與林大夫第二次見面發生了什麼,還說這事成了自己25年來的心病,想必這不是小事。林大夫這人光明磊落,公私分明,怎麼就和別人見了第二次面,成了人家長達25年之久的心病呢,25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青峰實在想不出頭緒,覺得還得回上海找林大夫,只有找到了林大夫,
當面直接問他第二次的見面發生了什麼事,纔會知道答案。想到這裡,青峰毅然決然決定馬上返回上海。
可能準備離開時心情太過急切,所以沒有注意到腳下,涼亭跟地面有三層臺階,由於長年無人來此,臺階上長了一些青苔,青峰下臺階時不小心踩到了青苔,滑了一跤,從三層臺階上跌了下去。
雖然三層臺階不高,但是跌下去還是很疼的,青峰咬住牙站起來,膝蓋上和衣服上已經沾滿了泥土和青苔。青峰看著自己身上的狼狽相,如果穿著這身髒兮兮的衣服去碼頭坐船,一定會成爲別人眼裡的笑話。青峰一籌莫展想辦法怎麼把這些泥土給去掉時,無意中看到了石像背後有字。
剛纔只看到了石像的正面,根本沒去注意她的背面,此時跌倒的地方,恰是石像的後面,這些字看起來年歲很久,但是由於深深刻在了石像的背面,倒也看得清楚。青峰看字的時候,禁不住讀出聲來。
“此石像爲了紀念紡織女工爲國家的貢獻,建於1900年的龍吟山。早在1000多年前龍吟山名爲穿古山,傳說有人在此穿越了兩個不同的朝代,故而得名……”,青峰看到這裡時,頓時愣住了,雖然後面還有很多字,但是他看不下去了,他瞪大了眼睛,反覆閱讀開始的那兩句話,確認無誤後,頓時忘記了剛纔身上的疼痛,興奮的跳了起來。
他恨不得趕緊返回上海找到夢麟,告訴她這個好消息,當初夢麟在龍吟山腳下穿越到民國,並且她之前在圖書館看過一本書,上面講述了穿古山穿越的故事,當時都不知道這些故事孰真孰假,如果眼前這山是龍吟山,又是穿古山,那麼夢麟要回到她那個年代,一定要來一趟這裡。
青峰趕緊下了山,路過剛纔那對夫妻的家時,想了想,就過去敲門了。
男人開了門,一看是青峰,還沒等說話,青峰就主動開了口:
“大叔,您別誤會,我不是來追問您的,我剛纔不小心弄髒了衣服,可否借點水用,我拿毛巾擦擦,擦乾淨了就走。”
大叔知道了青峰來意,趕緊從屋子裡端出一臉盆清水,遞給青峰一條毛巾,青峰說了聲謝謝,拿毛巾蘸著水擦拭身上的泥土。
大叔也不走,就站著打量青峰,青峰被看得不好意思,還以爲大叔笑話他的狼狽相,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釋到:“剛纔在山上摔了一跤,這麼大的人還摔跤,說來也慚愧。”
大叔沒吭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繼續打量著青峰,那眼神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青峰被他看得心裡有點發毛,但又不好意思說什麼,心想趕緊擦完趕緊走。
青峰擦乾淨後說了聲謝謝準備離開,被大叔在後面給叫住了。青峰迴頭看著大叔,不明白他要幹什麼,大叔走近青峰,端詳他的臉端詳了好久,忽然說了一句話:“你今年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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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