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霖又坐下來,“兄弟啊,你在我這兒好好養(yǎng)傷,要不要我給你家里捎個信,讓你父母別擔(dān)心。”
“不用了,他們都不在上海。”
“哦,那行,那你就在這里安心養(yǎng)傷,傷好后我再安排你包子鋪的事兒。你趕快休息吧,我去忙點事。”
“好的。”張霖扶著亞爍躺下來,亞爍左邊受傷,只能右邊側(cè)臥,閉眼睡覺。
張霖一離開里屋,亞爍睜開了眼睛,心里想著傷好后的一步步計劃,現(xiàn)在就安心養(yǎng)傷好了,根據(jù)自己在祖父那里學(xué)到的知識,中彈的那個部位只要不感染就不會引起后遺癥。亞爍想著想著,可能真的是累了,不知不覺睡著了。
忙到了晚上,伙計們根據(jù)張霖的指示,跟剩下的兩三桌客人打了個招呼,客人都是熟客,也很理解,就都走人了,關(guān)了門上了板,大家把四張方桌拼起來,椅子圍了一圈,待桌子擺滿了好酒好菜,花生瓜子栗子后,幾個伙計就歡聲雀躍的把張霖和亞爍請了出來。
亞爍睡了整整一天,體力恢復(fù)的還可以,大家把他請在了主要的位子上,張霖一一介紹了周圍的伙計:“這是大農(nóng),你認(rèn)識的,這是二農(nóng),這是三農(nóng),這是小農(nóng),他們是四兄弟,都在我這里干活。這是劉文,這是劉武,也是倆兄弟。那是胡子,比你大,就叫胡子哥吧。”亞爍挨個點頭笑笑,他們看起來也很喜歡亞爍,笑的很淳樸。“今天人不多,有些人出去辦事了沒回來,改天回來再介紹給你。就這些人吧。”
“死男人,什么叫就這些人吧,你忘了誰也不該忘了我啊!”,廚房里傳來一陣女聲,接著走出來一個少婦,體態(tài)豐滿,個頭不矮,挽著頭發(fā),一看有東北女人的潑辣和豪爽。
“哈哈。”眾人這下子笑爆了,唯獨亞爍沒笑,他在琢磨這女人的身份時,張霖?fù)е@女人的肩膀說:“我給忘了,這是你嫂子。”
嫂子用胳膊肘搗了張霖肚子一下,假裝生氣的說:“跟你過這些年白過了,竟然把我忘了,死德性。”
張霖很不好意思的笑笑,人群里不知道誰說了一句:“霖哥真漢子,也怕老婆啊!”,張霖假裝朝人群擠擠眼睛,還怕被老婆看到,又偷偷看看老婆一眼,哄著老婆說:“我哪敢忘了夫人,我看這桌子好菜,就知道除了你,這些個癟犢子做不出來。”說著指指那幫弟兄們。
“行了行了,人家兄弟餓了,快點開飯吧。”嫂子說著,就坐在了亞爍的對面,張霖則坐在了亞爍的旁邊。“兄弟,我叫于桂蘭,嫂子手藝一般,湊合著吃吧,今日認(rèn)識你,嫂子先干為敬。”說著拿起伙計們早已斟滿的酒水,一飲而盡。
“嫂子好酒量啊,我就以茶代酒吧,有傷在身,不能喝酒。”亞爍右手端起來茶水。
“兄弟別客氣,隨意啊!”,于桂蘭很爽快,夾了幾筷子菜,放在了亞爍眼前的碗里。
“來,我們今天歡迎郝亞爍兄弟加入我們的籠包鋪,以后大家都是兄弟,誰要是欺負(fù)亞爍兄弟,就是跟我張霖過不去。”張霖舉起了一杯酒。
“張大哥,您放心,我們一定要尊敬您
一樣尊敬亞爍兄弟。”大農(nóng)帶了個頭,其他的兄弟也紛紛舉杯,亞爍被眼前這一幕給震撼了,看得出來張霖真的被自己的人品和那點絕活給征服了。
所有人一飲而盡。
“吃菜吃菜,別放下筷子。”所有人都如狼似虎的吃起來,張霖不停的給亞爍夾菜,亞爍有點受寵若驚,“兄弟,這是俺家鄉(xiāng)的東北亂燉,你嘗嘗。”張霖給亞爍盛了一碗。
亞爍邊吃飯邊觀察周圍這群伙計,一個人長滿了絡(luò)腮胡子,人稱胡子哥,他正在跟幾個兄弟推杯問盞,亞爍知道他就是上次跟蹤青峰追到永樂巷子的那個人。大農(nóng)和他的三個兄弟都長得挺像,每個兄弟年齡相差3歲左右吧,小農(nóng)看起來也就是16歲上下的樣子,這么小就不上學(xué),出來干活了。劉文劉武到不像兄弟,長得一點都不像,但是張霖說他倆是兄弟,可能一個像爹一個像媽。嫂子這人有著東北女人的潑辣,張霖雖然是條硬漢,但看得出很愛老婆,否則不會兄弟面前還顯得怕老婆。張霖說還有幾個人出去辦事了沒來,不知道那幾個人什么樣子。亞爍看著他們吃飯喝酒的架勢,覺得這幫人關(guān)系還算友好,很團結(jié)的樣子,像是一個大家庭的人。就不知道這些人都是地下黨,還是只有一部分是地下黨,其他人只是一種掩護罷了,如果都是地下黨,難不成這16歲的小農(nóng)也是地下黨嗎,或者他只是一個送信的,一個孩子很難讓人懷疑他的身份是地下黨。亞爍一個人安靜的吃著飯,看著眼前喝酒談笑風(fēng)生熱鬧的人群,他的安靜和人群的熱鬧極不協(xié)調(diào),這種不協(xié)調(diào)被嫂子于桂蘭瞅在了眼里。
“兄弟,看你悶了吧唧的,是身子不舒服,還是飯菜不好吃?”于桂蘭關(guān)心的問。
“哦哦,沒事,就是傷口有點疼,所以鬧騰不起來。”亞爍找了個借口擋了過去。
“中了槍傷都這樣,我上次疼了一個月呢。”大農(nóng)在旁邊聽見了他們的對話,插嘴說。
“兄弟,別勉強自己,你趕緊吃完飯就去休息吧,不是嫂子趕你走,是你的身子不允許啊!”
“好的,我吃完這些就回去睡覺。”亞爍笑了笑,埋頭吃飯。
過了一會兒,亞爍放下了筷子,跟眾人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桌子,大農(nóng)本來要攙扶他,但是被亞爍拒絕了,“沒事,我能走,你們吃吧。”然后一個人回了屋子。
“你們喝酒的都小點聲。”于桂蘭說了一句,眾人的聲音頓時沒那么鬧騰了。
亞爍回到了里屋,就坐在了炕上,他睡了一天了,現(xiàn)在毫無睡意,里屋開著燈,他觀察屋子里的一切,屋子里很簡陋,土炕,墻壁上都貼著報紙,一看都是東北的風(fēng)格,土炕緊挨著兩個摞起來的大箱子,像是女人陪嫁過來的嫁妝,上面還上了兩把鎖,再就是炕邊有張桌子,兩個凳子。家居非常簡單,張霖說他來上海五六年,做這個籠包鋪也不下三年了,不會一點錢都沒賺吧,怎么會沒有錢買點好的家具呢,錢都上哪兒去了。
亞爍帶上了里屋的門,外面的人說話聲音小了,一帶上門,屋子里安靜的很,他過去拽了拽箱子上的兩把鎖,很結(jié)實,不弄出
點動靜就打開是不可能的,暫時不要碰。他再看看周圍,也沒啥可以查出蛛絲馬跡的東西,但是亞爍不死心,直覺告訴他一定有問題,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覺,而且從來沒出過錯。他看到土炕上鋪著一床褥子,就是自己蓋得那褥子,把褥子掀起來看也沒東西,褥子下面一層席子,土炕的人都鋪這層席子,掀開看看,只有土沒別的,想想也對,要是紙條放在席子下面,燒炕那么熱就點著了,怎么可能放在這里呢。
亞爍坐在了炕邊,環(huán)顧著周圍的一切,好像這屋子里沒有可以隱藏東西的地方,但是直覺又?jǐn)_得自己不得安寧,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么細(xì)節(jié)卻又沒在意,突然有點口渴,伸手就去夠桌角上的那杯水。
他端起了杯子,沉穩(wěn)的喝了一口水,就在把杯子放回桌子那一瞬間,亞爍愣住了,他沒有立刻把手縮回來,而是手直直的伸著握住杯子,這一瞬間好像時間凝固了,亞爍的動作也凝固了,但是他的大腦在飛速的轉(zhuǎn)動,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珠子提溜一轉(zhuǎn)。
他把手從杯子上拿下來,勾起中指,用勾起的那部分關(guān)節(jié)敲了敲桌角,眼睛突然一亮,是空心的,他又勾起中指敲了敲桌面中間部分,和剛才的響聲不一樣,聽起來是實心的,也就是說,這靠近炕邊的桌角是空心的,其他是實心的,這張桌子是特制的。
亞爍站起來,悄悄走到門旁,打開一條門縫,聽得見那幾個人還在吃吃喝喝,只不過怕影響他休息聲音不大。他退回來關(guān)緊了門,坐在了炕邊,把手伸進(jìn)了桌面底下來回摸索。當(dāng)他摸到剛才感覺桌角空心部位的桌面下方時,怔了一下:嗯?真有東西!
亞爍用一根手指摸了摸,憑著觸感,覺得這是一顆螺絲釘帽,圓圓的很光滑,再用手指肚摸摸螺絲帽的周圍,有幾條長縫,長縫拼起來是一個長方形的形狀,用指甲敲了敲長方形的面,里面確實是空心的聲音,他斷定這是把桌子摳了一個長方形的洞,把東西藏在了桌子里,然后蓋上木板,上了螺絲。眼下手里沒有螺絲刀,他們也不可能把螺絲刀放在這個房間里,自己不在籠包鋪混熟了不可能知道螺絲刀放哪兒,所以眼下唯有在這里呆上一段時間。想到這里,亞爍關(guān)上燈,倒頭就睡。
養(yǎng)傷的日子,除了吃就是喝,然后就是跟包子鋪的幾個兄弟聊聊天,亞爍多多少少也知道了幾個兄弟的身世,大農(nóng)爹媽死的早,從小就是孤兒,在他姨家長大,上過幾年學(xué)后就下地干活了,一直到幾個兄弟逐漸獨立了,不想再給姨家添麻煩,就兄弟幾個出來闖江湖了,在上海認(rèn)識了張霖,在這里打工賺錢,大農(nóng)就說到這兒,沒再深入說下去。關(guān)于劉文劉武兄弟,說是家鄉(xiāng)在南方,發(fā)大水時跟親人走散了,也覺得家鄉(xiāng)混沒啥前途,就出來了。胡子哥就說自己是個王老五,窮得找不著媳婦兒,現(xiàn)在也習(xí)慣了一個人。這幾個人說到自己的身世來歷都草草幾句,沒多大故事,亞爍也沒去刨根問底,有些東西不是問出來的,而且琢磨出來的。欲速不達(dá),該沉住氣時不能太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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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