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真是他殺的,我也幫不上什么忙,自古以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可是……阿福哥吃了多年的苦,剛剛認祖歸宗,我覺得他真的很可憐的。”
“我們還是等警局的消息吧,現在著急也沒用。”亞爍安慰夢麟。
“你去那家畫廊,有沒有進展?”
“沒有,昨天沒進去,只是在外面守了一天,看有沒有什么動靜,結果沒任何異常。”
“亞爍,昨天我夢到我那個家的母親了,夢見她找我找瘋了,我都哭醒了。我突然很想快點回去。”
“哦?是嗎?唉……也是,你的家人一定擔心死你了。可是,目前真的沒有什么線索,民國畫廊……穿古山……這些東西憑靠打聽,好像沒什么作用。”亞爍也陷入了惆悵之中。
“那該怎么辦啊?”夢麟很失望的坐在椅子上,眼里充滿著無助。
“別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的。我有預感,也許不用太久,你就會找到回家的方法。”
“真的嗎?你的預感,一向都準嗎?”夢麟眼睛里頓時充滿了希望。
“呵呵,準。”亞爍笑笑,其實他也是在安慰夢麟,預感一事,也是隨口編了個善意的謊言而已。可能連郝亞爍都沒想到,事情……后來還真的按照他的預言發展了……
大太太在家里等了幾天,實在等不及阿福的消息了,這日,她在四嬸陪同下來到了工廠找夢麟。
“夢麟啊,我真的等不及了,我想去見見阿福,問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現在阿福哥被禁止探望,我們去了也是白搭。要不再等等幾天吧。”
“那個亞爍你找到了沒有,或許他能幫助我們。”
“他也讓我們等結果,而且如果真是阿福哥殺的人,我們現在過去看他,也是改變不了現實的。”
“胡說!”大太太怒斥道,“阿福怎么能殺人呢,他可是你的親哥哥,你怎么能這么說他呢。”
“娘,是我不對,但是我覺得還是再等幾天吧,阿福哥要是沒犯事,警察局也不敢把他怎么樣。”
娘倆說話間,亞爍無意中進來了,大太太一眼就認出了亞爍,不由分說,上前就抓住了亞爍的胳膊,苦苦哀求:“亞爍,這事求求你幫幫我們家阿福吧,我這個兒子命苦,認我這個娘還不到一天,就被警察給帶走了,現在警察有沒有毆打他,有沒有誣陷他,我都一無所知,實在放心不下。”
亞爍看大太太苦苦哀求的可憐相,再想想阿福那人的愚忠愚孝,吃了25年的苦,好不容易盼來了今天卻……,于是,亞爍一心軟,就說,“伯母……要不這樣吧,我先去警察局打探一下,你們在這等我消息。”
“好,好,那就麻煩你了。”大太太非常感激。
“那我先過去了。”亞爍說罷,就離開了。
大太太這才稍稍有點心安理得的坐下來,嘆了一口氣,說:“老天保佑啊,讓我這個兒子別出事啊。”
四嬸安慰大太太:“嫂子,別擔心了,亞爍少爺出面,警察也不會無緣無故毆打阿福少爺的。”
大太太點點頭,卻也不敢完全放下心來。
亞爍到了警局,找到了王隊長。
“郝公子,您怎么來了,是不是因為羅……”
亞爍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王隊長立馬止住了詢問。亞爍隨手把門關上了。
“我今天來找你,不是因為羅副局長的事,你們局里,是不是把夏家的那個管家阿福給抓來了?”
“是呀,前幾天審訊他,這家伙對殺人供認不諱,現在警局正在調查是否屬實呢。怎么了?”
“他對殺人供認不諱?”亞爍吃了一驚。
“對,夏老三的死,還有老家夏府那個丫鬟阿香的死,他說都是他殺的。”
“他的殺人動機是什么?”
“他說看見夏家的祖業被他們糟蹋了,心里恨得牙根癢癢,就起了殺心。這個人,真是個愚忠的管家,一個下人,管那么多閑事干嘛
,還不謀財謀利的。”
亞爍不說話了,阿福都敢一五一十的承認,想必不是說謊什么的,阿福這人愚忠愚孝,當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時,看著夏府有人糟蹋自己親爹和爺爺打造起來家產,不是完全沒可能殺人的。想到這里,亞爍試探著問王隊長:
“如果查明后,人真是他殺的,你們是不是要槍斃他?”
“那時肯定的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王隊長理直氣壯,他有點懷疑郝亞爍這么精明的人怎么能問出這般愚蠢的問題。
亞爍一聽王隊長這回答,就想起來前兩天跟夢麟也說過同樣的話,如今有人拿自己說過的話來教育自己,心里有種吃了蒼蠅一般的惡心感,
亞爍想了想說:“我可不可以單獨見見阿福?”
王隊長想了想,說:“郝公子想見,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事別說出去,否則我們局長會怪我。”
“放心。”
“那好,我安排一下,你等會兒。”王隊長拾起桌子上的電話,接通后,說:“郝公子要去探望一下阿福,過來接一下人。”
掛上電話后,亞爍說了聲“謝謝,”王隊長“呵呵”一笑,說:“郝公子,跟我客氣啥,以后我飛黃騰達還指望著你呢。”
亞爍一聽王隊長這話,自知話中有話,再仔細觀察他的眼神,似乎有什么秘密要告訴他一樣。亞爍狡黠一笑,問:“我剛才一進門,你就提到羅副局長,是不是知道什么動靜了?”
“呵呵,郝公子,你知道嗎,我最喜歡跟你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
“說吧。”
“前段時間羅副局長請了半個月的長假,說是老家的父母病得嚴重,趕回去看望。可我查過后發現,他的老家在東北,但是從上海進出日本的輪船卻有他的坐船記錄。”
“有這事?”亞爍愣住了,他突然想起來怪不得前幾天去畫廊守株待兔一天,卻沒有發現羅副局長的行蹤,原來這個賊人去了日本。
“對。而且……跟他去日本的,還有一個人?”
“誰?”
“我當時跟蹤他們,偷拍了照片,只可惜只拍到了這個人的背面,始終沒看清他的正面。你看,你認識這個人嗎?”說著,從抽屜里拿出了照片。
亞爍看了一眼照片,照片的場地是在碼頭,后面是停靠在碼頭的輪船,人群較多,但是一眼就看到照片中的羅副局長在和一個男人握手,王隊長照了羅副局長的正面,恰巧也照了此男人的背面。看這背面,貌似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亞爍不敢肯定此人的明確身份,搖了搖頭說:“看背影很眼熟,但是……不看到正面,真的不好說。”
“這個人好像跟羅副局長在碼頭約好了,羅副局長先到了,倆人見面握手后就上了船,船是開往日本廣島的。之后在日本發生了什么事,我這邊就沒有權利查到了。”
亞爍看著照片,他覺得此背影真的太熟悉了,但是實在想不起來是誰。正在這時,門外的敲門聲打斷了亞爍的思考。
“請進。”王隊長說。
進來一個警務人員,問:“隊長,我過來接人的。”
亞爍趕緊順手把照片放進了衣兜里,跟王隊長說:“先放我這兒吧,回頭再給你。我先過去了。”
“好,您請。”王隊長做了個“請”的手勢。
亞爍跟在警務人員的身后,他腦子一直想著照片上的那個背影……
來到了一個班房,亞爍看到鐵籠子里面坐在床邊低頭不語的阿福,警務人員搖晃了一下鐵籠子,喊了一聲:“阿福,有人來看你了。”
阿福猛地抬起頭,一看是郝亞爍,頓時吃驚不小。
警務人員走后,阿福趕緊跑過來,兩手抓住鐵欄桿,用無比期待的眼神看著亞爍,問:“你怎么來了?”
亞爍跟阿福隔著一層鐵欄桿,看他的樣子,身上穿著來時的那套西裝革履,渾身沒有什么傷,想必警察只是關押了他,并沒有欺負他。亞爍還是有點不放心,問:“他們沒有傷害你吧?
”
“沒有,他們就是審訊過我,我都老實交代了。我娘和我妹妹都好嗎?”
“他們很好,對你不放心,特地派我來看看。人真的是你殺的?”亞爍似乎還是半信半疑。
“真的。”說完這句話,阿福沉默了,剛才眼神中的光芒頓時消失殆盡。
“就是因為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看到有人糟蹋你家的家產,讓你感到憤恨這么簡單?”
“對!尤其是那個夏老三,在我還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他就總是欺負我們下人,試問夏家的哪個下人,沒被他明目張膽的欺負過,下人們只是敢怒不敢言罷了。尤其當我知道自己就是夏老爺的親生兒子,自己將來很可能繼承夏家的家業時,我就更加不能容忍有人糟蹋我爹和爺爺辛辛苦苦賺來的錢財。阿香跟阿三相好,還想反客為主,夢麟拿她當貼心丫鬟,情同姐妹,她卻侮辱夢麟的身份,說什么夢麟不是夏家大小姐,簡直一派胡言……”
“什么?阿香她說什么?”亞爍吃驚不小,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打斷了阿福的話。
“她說夏夢麟根本就不是夏家的夏夢麟。她就在強詞奪理,不明是非,為自己不道德的行為狡辯。”阿福說到這里,非常憤慨。
但是亞爍聽了這些話,非常明白阿香的真實想法。阿香是夢麟的貼心丫鬟,跟夢麟走得最近,很可能夢麟剛來這個家時,以前的任何事情都不懂,凡事過問阿香,問得多了,也就引起阿香的疑心了。不過亞爍有一件事情想不通:為什么阿香懷疑夢麟的身份,卻也沒揭穿呢?
亞爍在思考的時候,阿福看亞爍突然沉默不語,不知為何,就問:“我……是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亞爍聽阿福說這句話,好好看了看阿福,這幾日雖然沒有警察欺負他,但是連日的心理折磨也讓阿福憔悴得不輕,黑黑的眼圈,臉上掛著難以形容的疲憊。“如果人真的是你殺的,只能償命。”
阿福一聽,低下了頭,亞爍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阿福突然又抬起了頭,動作的劇烈嚇了亞爍一跳,沒等亞爍發問,他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質問亞爍:“上次,也有個朋友要送刑場去槍斃,不是你劫的刑場嗎?”
亞爍知道阿福說的是凱子,也明白了阿福的意思,說:“凱子那次是因為遭到日本人的誣陷,他發現了日本人工廠里的秘密,日本人買通警局要殺人滅口,所以我不能讓他死得冤枉。但是你不同,如果你真是殺人兇手,我要是劫獄,就成了包庇了,而且……殺人償命,你死得也不冤枉。”
阿福覺得亞爍言之有理,忽然沒有辯解的力氣了,兩行淚落了下來。“我不怕死,我是舍不得我娘,和我妹妹。我才剛剛跟他們相認,還沒好好團聚呢。”
“我也不希望你死,你要是死了,你妹妹再離開這里,你娘就徹底孤獨終老了。”
阿福用詫異的眼神看著亞爍,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你什么意思?我妹妹為什么要離開這里,她去哪兒?回英國嗎?”
亞爍沒說話,因為他要替夢麟保守秘密,還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阿福的時候,警務人員打開了門。
“郝公子,時間到了,你該離開了。”說罷,又關上了門。
亞爍跟阿福說:“你保重,過段時間我再來看你。”說完,準備離開,卻被阿福從鐵欄桿中伸出手來抓住了胳膊。
“亞爍,我知道你很聰明,我也知道要我去酒樓送錢的主意是你給夢麟出的,我求求你想想辦法,夏老三和阿香他們都該死,這么不道德的壞人活在世上,只會讓無辜的好人繼續受到傷害。我求求你,你不為我,也要為我娘,她失去了青峰,不能再沒人養老送終啊……”
亞爍看阿福這般竭斯底里,大有一種“人之將死”時的掙扎,不由得感慨萬千。他拿掉了阿福緊握住自己胳膊的手,優雅的笑了笑,說:“放心吧,我不為你,也會為你娘,我回去后就想想辦法。”
阿福看亞爍這么說,也就不再掙扎了,松開了手。亞爍開門離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