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天剛亮,青峰就拎著行李箱出門,遇見起來打掃店面衛生的凱子,“青峰哥,你這是去哪兒?”
“哦哦,我回老家一趟,昨天就跟夢麟說過了。這幾天你們幫我好好照顧她,我一周之后就回來。”
“哎,那你小心點哈。”
青峰點點頭,離開了。
北平火車站。
一下火車,匆匆趕路的青峰從擁擠的人群中擠出了月臺,叫了一輛黃包車,來到了一所名牌大學的門口,青峰在傳達室外敲了敲窗戶,里面的老頭拉開了窗戶,“小伙子,你找誰?”
“呃……,大叔,我找一下夏贏學。”
“你等等哈。”老頭拿出一本厚厚的本子,翻了幾頁,找到了一個電話號碼,拾起了旁邊老式的撥號電話:“喂,叫一下夏贏學,門口有人找。”
過了十多分鐘,夏家四叔從校園一個角落跑了出來,大老遠看見了門口等候的青峰,青峰無意中和四叔對視后,朝四叔走了過去。
青峰的四叔是他爺爺最小的兒子,論輩分叫四叔,實際上年齡也就比青峰大個10歲左右,倆人站在一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兄弟。
“青峰,你怎么來了,也不打個招呼,我去火車站接你。”
“四叔,我也是昨晚才決定來找你的,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四叔把青峰帶到地下室的圖書館,這個時間沒什么人,異常安靜,倆人找了個靠墻壁比較隱蔽的位置做了下來:“你,不會是因為老三的事來找我吧?”
“你都知道了,四叔。”青峰詫異。
“唉,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知道。家里來信說,你娘現在在我家住,你爺爺奶奶也在我那里養老呢。”
“四叔,我只不過離開了半年,回來就什么都沒有了。”
“呵呵,半年還少啊,對一個處心積慮,早已預謀的人來說,三個月就足以完成很多事。”
“看來三叔真的是早有預謀的。”
“是呀,你小子,輕敵了。現在老三把他的家人都接到了上海,我猜夏家公館你現在已被趕出來了是吧?”
“是呀。”青峰說得很難為情。
“那你現在住哪兒?旅館嗎?”
“不,是一個朋友那里。”
“你娘和爺爺奶奶都在我那里,這一點你放心。錢財乃身外之物,多少算多啊,我這樣的人不在乎錢財,只要夠吃夠喝就行,我更在乎學問,現在看來也不是壞事。”
青峰聽著三叔的安慰,心里也是酸楚,“這么說,我爹辛辛苦苦養育這三個廠子,我辛辛苦苦的工作,都是錯了?”
“哎呀不能這么說,三叔要你眼下想開點,別鉆進死胡同。有時金錢難買人快樂,而且只要有本事,說不定能辦更大的工廠。現在老三霸占了廠子,但是他除了吃喝賭,什么都不會,廠子也堅持不了幾日的。”
青峰點點頭,“四叔,我想回家看看我娘。”
“行,吃了午飯再出發吧,走,我們去食堂。”
吃飯間,青峰又想起來什么,神秘的問了四叔一句,“你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嗎?”
四叔被青峰這么一問,驚訝的抬起頭來,“不是病死的嗎?”
“這么說你也不知道。”青峰有些失望。
“不不,你什么意思?”
“林大夫給爹看了病后一夜之間全家都搬家了,這讓我怎么不懷疑。”
四叔搖搖頭,說“我可真是一點都不知道,我們早就不在一起住了,夏府一直都是大哥一家,我和老三都分別搬出來立戶了。大哥的死因,恐怕只有林大夫才知道吧。”
“我會找到林大夫的。”青峰堅定的說完,狠狠的吃了一口米飯。
四叔把青峰送到了校門口,“四叔,別送了,快點回去上課吧。”
“哎,你有啥事隨時給我寫信。”
“四叔再見。”青峰揮揮手,頭也不回的鉆進了人群。
此時的籠包鋪,正好是午飯高峰時間,人來人往客流量特別大,門口排隊的人排出了百米長龍,里面吃完飯的人也是排隊結賬,張霖兩手同時打兩張算盤,算兩筆不同的帳,真可謂算盤高手。凱子和大農仨兄弟忙著把做好的飯菜端給客人,然后忙著清理殘羹,后廚的劉家倆兄弟在炒菜,張霖妻子在做小籠包,夢麟挽著袖子在麻利的洗碗刷鍋。在別人眼里,一個富貴的千金大小姐,一夜之間成了洗碗的女雜工,想想也是命運弄人,但是夢麟自己一點都不覺得別扭,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也是窮人出身,洗碗刷鍋算不上什么丟人的事,反而可以鍛煉自己。夢麟很多時候很感謝自己有這份良好端正的心態,就是因為這份隨遇而安的好心態,才讓她無論遇到何種風浪,總能冷靜面對。
正在低頭搟皮包籠包的張霖妻子瞥了一眼彎腰刷碗的夢麟,喊了一聲:“妹子,刷碗還適應吧?”
“哎,嫂子,沒事。”夢麟爽快的聲音,讓張霖妻子放心了。
刷完碗的夢麟把碗搬來搬去,外面撤下盤子的凱子又把臟碗放進了洗碗池里,夢麟用胳膊擦了一把汗,繼續埋頭干活。“能干的了嗎?”凱子好像有點擔心。
“沒事,別小瞧人。”夢麟會心一笑,這笑容無比燦爛,也感染了凱子。
“凱子,別看人家夏小姐以前是千金小姐,可真的能吃苦啊,一點都不嬌貴,真讓人敬佩。”張霖妻子忙的時候,還不忘插句話。
“是呀,人還漂亮。”凱子笑得合不攏嘴。
“哈哈。”廚房所有人都爆笑,“凱子,是不是該攢錢娶媳婦了?”劉文喊了一聲。
“去你的,我去前面幫忙了。”凱子害羞,趕緊走了。
正在刷碗的夢麟也笑了笑,她很喜歡這個大家庭。
青峰坐在輪船上,看著窗外,滾滾的江水被輪船沖的分散開來,看見大海,心情或許能好了一些。船開了兩天兩夜,第三天到了家鄉的碼頭。
當青峰來到原先的夏府時,夏府早已大門緊閉,門口貼著一張布告,上面寫著“此屋出售。”青峰真的很難相信昨日的繁華頃刻間落盡,忍不住推了一下大門,門沒鎖,“吱喲。”一聲開了。
邁進高高的門檻,看著院子里雜草叢生,每個廂房都大門敞開,進了正堂,桌子椅子都蒙上
了一層厚重的灰塵,原先擺放的花瓶古玩和墻上的名畫早已不知去處,想必三叔已經拿去賣了,他仿佛看到家族曾經的熱鬧,人來人往,門庭若市,忽然一眨眼,變成眼前的冷冷清清,寒氣逼人,青峰情不自禁,落下了悲傷的淚水。
往后院走,幾個丫鬟的房門都開著,里面除了幾樣家具,其他的都被一掃而空了,只有阿香房間的那扇門依然被上了封條。看到阿香房門上的封條,本來打算去四叔家里探望母親的青峰,臨時決定先去趟警察局。
警察局里。先前接案的警察接待了青峰,“阿香的案子目前一切都表明,她就是自殺的。”
“可是,我發現了很多疑點,之前跟你們說過。”
警察搖搖頭,過了會兒,說“要不再給我們點時間吧。”
“好,那香囊里的鑰匙,有線索了嗎?”
“我看了那把鑰匙,不像是普通房子的鑰匙,倒像是豪華別墅的鑰匙。”
“別墅?”
“這也是我們目前的推測,至于是哪兒的別墅,我們現在也在調查當中。”
青峰一聽到別墅,首先想到的是上海,因為這個時代有錢買別墅的人都去上海買,如果阿香那把鑰匙真是上海某棟別墅的鑰匙,那么一切都昭然若揭:阿三給三叔辦事,阿三又跟阿香相好,一定是阿三這段時間給三叔辦了事,三叔為了獎勵他,給了他一棟上海的別墅,而鑰匙就放在了阿香這里保管。阿三死了當晚,阿香就死了,說不定阿香的死也跟三叔有關系……,想到這里,青峰不禁得打了個寒顫,他希望自己的推測是錯的,三叔奪了家產還可以讓自己接受,但是害了人命,真的是太可怕了。
青峰跟警察說了幾句客氣的話,就離開了。叫來一輛黃包車,拐了幾個彎,到了四叔家門前。
敲了敲門,聽見里面傳來四嬸的聲音:“誰呀?來啦來啦。”
四嬸開門一看,“青峰,怎么是你?”
“四嬸,我回來看看你們,我娘在里面嗎?”
“在在,快進來。”
當青峰來到院子時,正在院子里喂雞的大太太看見了自己的兒子,當初愣住了,手里喂雞的飼料碗沒拿穩,掉在地上,飼料灑了一地。
“娘……”
“兒子,你終于回來了。”
母子倆直接擁抱痛哭,四嬸在旁邊看不下去了,等他們哭的差不多了,就安慰他們坐下慢慢聊。
大太太把這段時間老三怎么把他們趕出家門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當青峰問到所有地契怎么會在老三手里時,大太太說王叔半年前專門坐船回來一趟,說你要擴展廠子,需要所有廠子和房屋地契做抵押,我一個女人家又不懂,聽說你要擴建廠子,這是天大的好事,本來想跟你爺爺商量一下,但是王叔說病人身體不好時,不能大喜大悲,我一想也有道理,所以就一人做主,把所有的地契都給了他,后來才知道老三早就買通了王叔,他們串通一氣,騙走了所有的地契。唉,我真沒臉去見你爹啊!說著,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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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