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那次不歡而散後,林玥和席煜城的關係又恢復成之前那般彆扭尷尬,只是這次,林玥沒有刻意去躲,席煜城也不會有意來找,如此,即使在同一個公司,他們便真的鮮少交集,這樣過了一個星期,林玥開始感到小小的異樣,說不上來是缺了什麼,反正好像差了那麼一點點,生活就不完整了,蘇小茹說她是犯賤,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吃糖的時候覺不出甜味兒,吃完了又反反覆覆搜腸刮肚地回味。
那天晚上回去,蘇小茹追著她打聽總裁八卦,林玥就一五一十地說了,蘇小茹說她活該,典型的不解風情。
過了幾天,林玥終於忍不住問,“那怎麼辦?還在人手底下做事,總不能就任由它僵著吧。”
蘇小茹放下雜誌,一本正經(jīng)地說,“林玥,你也快22了,有些事應該要會想了,如果你真的想和他,我指的是席總,更進一步,那麼就忘掉方錚,大大方方地跟席煜城在一起,如果你實在是沒辦法接受他,就趁早跟人斷了,別老是拖著吊著的,別人不舒坦你也不好受。”
蘇小茹一席話,林玥是真真聽了進去,她也開始認真考慮,自己和席煜城到底要發(fā)展成怎樣的關係,是維持現(xiàn)狀還是更進一步,照席煜城的反應,他好像覺得他已經(jīng)將自己的立場表達得足夠清楚了,她卻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兒,關於他和方妙歌之間,她一無所知,而他的私生活,她也只是涉及他願意向自己坦誠的一小部分,總的來說,她完全不瞭解席煜城,也不清楚他的想法,方錚之於她,卻是一種特別的存在,從象牙塔到現(xiàn)實都會,他們一起成長,瞭解彼此的性格,愛好,她以爲方錚是愛她的吧,只是不夠愛。
她以爲,即使她離開了方錚,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出現(xiàn)在她心裡能與方錚抗衡的人,那個席煜城卻總是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出現(xiàn),那樣的從容自信,彷彿能給予她,她想要的一切,從那時開始,一切便亂了,全亂了,剪不斷,理還亂,她很努力地想,卻總也理不清。
日子又在渾渾噩噩中推進了幾天,不知是那個穴口來了風,公司內部開始盛傳林玥和席煜城關係非同一般,小道消息描述得繪聲繪色,X月X日,林玥和席煜城共同進出某高級餐廳,隔了幾天,席煜城又攜她進入某私人會所,諸如此類,以前都是聽別人八卦,權當消遣,如今卻成爲煜城最炙手可熱的緋聞女主角,林玥這才切身體會到什麼叫衆(zhòng)口鑠金,什麼叫一人一口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男同事還好,偶爾撞見,就衝她擠眉弄眼,“行啊林玥,不聲不響地,以後飛上了枝頭,可別忘了提攜兄弟一把。”
林玥能說什麼,百口莫辯,每如是,也只能尷尬地笑笑。
女同事就不那麼好應付了,連平時和她要好的張曉蕓,要麼刻意疏遠,要麼陰陽怪氣,更不用提一直找她碴的鄒世紅,老是交給她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只要她稍有微詞,便似中了她下懷,光明正大地冷嘲熱諷,“工作是經(jīng)理派下來的,怎麼,連經(jīng)理的話也敢忤逆了?以爲攀上了席總那桿高枝,就能在煜城橫著走了?”
林玥默默地接過文件,她選擇息事寧人,偶爾路過茶水間,也會聽到三五成羣的女人湊在一起,說她是非。
爲首的鄒世紅啜了口咖啡,輕蔑道,“外表裝得多純,背地裡盡使些狐媚手段勾引席總。”
平時話少的同事也插道,“就說最近她怎麼去頂層去得勤。”
對總裁緋聞最有發(fā)言權的宋春曉,對著鏡子抿了抿嘴脣,不以爲然道,“席總的桃花多了去,偶爾換換口味,一小丫頭能撐多久,曇花一現(xiàn)而已。”
林玥不露聲色地走了過去,邊走邊搖頭苦笑,還真讓她說準了,她真真是曇花一現(xiàn),翻手爲雲(yún)如席煜城,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況還是她這樣不識擡舉,不解風情的嫩頭青,他對於她的耐性,也不過數(shù)月而已,可她冤吶,這緋聞要是前些日子他們交往頻繁的時候,也就算了,現(xiàn)在,他們都漸漸淡了才又挖出來,搞得她裡外不是人。
她能找誰哭去,蘇小茹也有她的人際要處,何況她人在銷售部,遠水救不了近火。
晚上方錚打電話來,說他過來出差,現(xiàn)人在A市,聽著他的聲音,她又像從前,受了什麼委屈,在他面前,便一股腦全爆發(fā)出來,林玥就對著電話哭,哭得方錚在那頭慌了手腳,一個勁兒地問她怎麼了,怎麼了,她什麼也不說,就是哭。
方錚就在那頭哄著她,等她哭完了,他們才終於約在了Z大的食堂。
方錚都點了她最愛吃的蝦餃,雞爪,貢丸之類的,她就扯著紙巾一個勁兒地吸鼻子,方錚又繞到和她同一邊坐下,捧著她的臉一邊拭著她眼角的淚,一邊責備道,“都說叫你讀書了吧,偏不聽,出了校門,外面兒多人心險惡,你又笨——”
林玥睜大著眼睛瞪他,方錚又改了口,“所以我纔不放心你一個人在A市,說什麼男朋友,我看也是個半調子,蹩腳貨。”
林玥彎了他一眼,方錚理直氣壯道,“看什麼看,我說錯了麼,那爲什麼不敢?guī)麃硪娢遥褪且姴坏萌恕!?
林玥是找他撒氣的,他這一挑釁,反倒給她氣受,林玥想著想著又要開始哭了。
方錚趕緊又將她護進懷裡,一遍一遍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過了一會兒,等她情緒稍稍穩(wěn)定了,他才又說,“跟我回G市吧,就讓我爸給你安排進我們單位。”
林玥止住了抽泣,又離開他的懷抱,坐直身子,“我不去。”她正色道,她不要依附方錚,她不要依附任何人,誰也給不了她安全感,只有她自己,是爲自己而活。
方錚直想朝她吼,他幾時這樣低聲下氣過了,爲了她林玥,他藉公藉私,三天兩頭都往這邊兒跑就算了,這丫頭還五次三番地給他臉色看。
他正要發(fā)作,老遠便看見方妙歌,她挽著席煜城,正衝他這邊兒揮手。
方錚起身,跟席煜城握了手,又同兩人打了招呼,林玥胡亂抹了把眼淚,微微欠聲道,“席總,方小姐。”
誰也看得出林玥不對勁,席煜城不動聲色,倒是方妙歌,坐定後便開始責難起方錚,“小方同志,你也太不懂憐香惜玉了,瞧把人姑娘弄得,梨花帶雨似的。”
方錚咳了兩聲兒,硬轉了話題,“對了,姐,你怎麼會來這兒,還和席總。”
方妙歌看了眼席煜城,笑吟吟地說,“是煜城,他是Z大畢業(yè)的,正愁不知道吃什麼好,煜城突然說他想吃食堂飯了,這不,就過來了,還撞上你們這對兒,真趕巧了。”
他們說著話,林玥也不搭腔,就一門心思地垂著腦袋,原來席煜城,也會帶方妙歌來Z大,吃食堂飯,她曾經(jīng)天真的以爲,那樣融洽的氛圍,那些溫暖的回憶,至少是專屬於她的,原來不是,她笑自己,真酸。
“林玥。”席煜城突然點名,林玥呃了一聲兒,他叫她林玥,既不是林小姐,也不是小林,這意味著什麼,他在向他名義上的女朋友,她名義上的男朋友昭示,他們交情匪淺?
他成功吸引了衆(zhòng)人的注意,卻不緊不慢道,“上司有義務關心員工的情緒。”
方妙歌明顯地一怔,隨即又附和道,“煜城說得對,林小姐受了什麼委屈儘管說出來,我們替你作主。”說著又睇了眼方錚,一副要收拾他的架勢。
林玥搖了搖頭,方錚卻突然開口,“席總,我想您批準林玥的請辭。”
林玥瞪著方錚,顯然未料到他有此一說,微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倒是席煜城,還能保有一貫地從容,禮貌地詢問道,“林玥進公司以來,工作上一直勤勤懇懇,也並無錯失,如果員工這樣突然請辭,我想聽聽她本人的理由。”
林玥不急於說話,她認真整理了思緒,才又慎重開口,“席總,我沒想過請辭,至少目前不會,但我想休幾天假,希望您批準。”
席煜城沉吟了半響,正待開口,方錚也不顧場合,便拖著林玥疾步如飛,很快就出了食堂,方妙歌也注意到,席煜城的臉,突然陰沉了下,俄而又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