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龍熹已是獨身一人,身邊毫無幫手。除了被這百余人拿捏在手的婦孺老幼,已經沒有一個望龍軒的成年男子還活著。
毫無任何反抗之力的龍熹,望著眼前這大漢,咬著牙點了點頭。
“這幾個是你的子孫吧?”這大漢看了看自己身邊搶到的三個孩童,問道。
龍熹再次點了點頭,恨得直咬牙。但如今,卻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你跟我們走,只要得到我們想要的,你們四個不單可以保命,還可以享盡榮華。若這三個小孩有修煉的天分,還可以成為我門下弟子。怎么樣?這可是保住你望龍軒血脈唯一的希望了。”看著粗狂的大漢心思卻縝密,竟然能開出如此誘惑的條件。
龍熹一怔,似乎有些心動。
不過,未等龍熹表態,旁邊不遠處的另一撥人群里走出一人。此人風度翩翩,年方不過四十,笑道:“哈哈,什么時候唐幫也會耍這些小聰明了。”
接著,這人又看著龍熹,道:“龍熹,唐幫向來言而無信,你可不要上了當。唐幫什么時候會讓自己的仇人茍活于世?讓你那三個孫子加入唐幫,更是天方夜譚!唐幫會傻到栽培自己的仇人后代嗎?”
“跟我們走吧,我孫家堡向來一言九鼎,江湖人盡皆知,雖不能讓你們望龍軒恢復往日風光,但至少,可以在我孫家堡平安度日。”孫家堡這人言辭誠懇,似乎要比那唐幫可信。
“哼!”唐幫大漢冷哼一聲,“你孫家堡也敢夸海口保別人平安度日?哼!天下,怕只有我唐幫能說這話。況且,你孫家堡今天能不能活著回家,還是未知之數!”
“諸位!”龍熹壯著膽,高聲道,“我望龍軒自打意外得到那張殘圖,老夫便知道,我望龍軒恐有大難。事到如今,雖然諸位不會相信,但老夫還是想告訴各位,我望龍軒如今根本沒有地圖!”
“諸位,我望龍軒不過靠著倒賣藥材器材謀生,哪敢貪戀大慈心法這等寶物啊!”
“諸位,我龍熹愿當場自刎以證清白,只求各位能放我望龍軒婦孺一條生路,他們不是武修者。我那幾個孫子,老夫也已給他們吃了魔生丸,日后也不可能成為武修者,對各位沒有任何威脅。望各位,慈悲為懷饒了他們性命,老夫感激不盡!”
言罷,龍熹毫不猶豫,高仰頭顱,揮刀橫過脖頸。頓時便鮮血噴涌如注,身子也無力地癱倒在地。
“爺爺!”
“父親!”
剩下活著的十來個婦孺哭喊一片,望著家中往日那高高在上的軒主,無奈自盡。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一時傻傻愣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殘圖?”人群中,不知誰嘀咕了一句。
頓時,很多人都反應過來,琢磨著剛剛龍熹說的話。
“那龍熹什么意思?”
“那張地圖也不完整?”
“還有其他地圖?”
人群騷動了一會兒,便又恢復了詭異的沉寂。
突然,人群中有一小撥人沖向后院。
其余人不明就里,愣了片刻,不知人群中誰喊了聲“搜!”
頓時,所有人恍然大悟,紛紛沖向后院,或是大殿,翻箱倒柜搜了起來。
“他們怎么辦?”唐幫一名弟子望著那胡茬大漢,問道。
只見那大漢不過猶豫片刻,便伸手在脖子比劃了一下,接著便轉身沖向后院。
唐幫率先痛下殺手滅門,其他也搶到一些婦孺的幾撥人,在猶豫了一會兒后,也都無一例外地下了殺手。
畢竟,仇人之子,一不做二不休,已經殺了望龍軒這么多人,也不在乎這幾個。
頃刻之間,望龍軒緊隨魯堂和李氏一族,一夜覆滅。殺紅了眼的人們,不愿放棄,不愿空手而歸,幾乎快要把望龍軒翻了個底朝天。
就在眾人各自搜尋著,一道渾厚的聲音突然在所有人耳邊響起:“放肆!住手!”
原本專心搜尋的眾人木地循聲望去,只見黑夜下,遠處數道灰影踏著街道兩側的屋脊,飛速趕來。
“是武門的人!”人群中不知誰說道。
頓時,很多人只是猶豫片刻,便抽身奪路離去。
而那唐幫胡茬大漢卻是不以為然,望了望同樣駐留原地的孫家堡那翩翩男子,笑道:“閣下還不走?”
孫家堡那翩翩男子聳了聳肩,道:“遇見武門同道,不打聲招呼就走,有失禮節吧。”
唐幫那胡茬大漢一愣,便笑道:“哈哈,有道理。我等也是東盟長老家族,豈能失了禮節。”
“兩位言之有理,我等不過見這里火光四起,過來瞅瞅而已,為什么要走呢?”人群中又有一人笑道,此人瞇著眼,掛著一幅童嫂無欺的笑臉。
“哈哈,對,就是。”胡茬大漢點頭道,頗為贊賞地看了那人,又問道,“閣下是?”
不等這人回答,孫家堡那翩翩男子便道:“閣下想必是沙王宗的人吧。”
人群中那瞇眼男子點頭笑道:“閣下好眼力。”
幾句言語,武門的人已然在這后院落下。
只見領頭的那人,衣著樸素灰袍,光著腦袋,濃眉大眼,環視一圈周圍,眉頭緊蹙,哼道:“諸位身為我東盟長老家族弟子,竟然在此公然燒殺搶掠,成何體統!”
“兄臺此言差異,我等同兄臺一樣,路過此地而已。”剛剛那沙王宗的瞇眼男子笑言道。
“路過?”武門灰袍男子挑眉哼道,“倒是巧!不過,你們為何都手提兵器,還沾著血掛了彩!”
沙王宗瞇眼男子不緊不慢,拱手道:“兄臺,我等剛剛眼見一群暴徒公然在此行兇。我等又身為東盟長老家族的弟子,自然不能袖手旁觀,所以,出手制止。不過,還是晚了一步。”
“哼!”武門灰袍男子重哼一聲,心里哪會不知真相。
不過,事到如今,也就只能口舌幾句罷了,又不能真的把他們怎么樣。
而唐幫的胡茬男子和孫家堡的翩翩男子,此時不約而同地,望向沙王宗這反應極快地瞇眼男子,眼中盡是贊賞。
“哼!都散了吧!”武門灰袍男子拂袖哼道。
三人互相望了望,便齊齊拱手道:“那我等就先走一步。”
待得人盡散去,灰袍男子皺著眉頭,環視著周圍,一片滿目狼藉,血流滿地,尸橫遍地。輕嘆一聲,灰袍男子也搖著頭,帶著屬下眾人無奈縱身離去。
參與精武城混戰的三個小幫派,在事發不到五日的時間內,相繼覆滅,無一活口。
而這三起滅門事件中,后知后覺地杜府率先出動,憑借地利優勢,搶得先機,算是彌補了未能在精武城混戰中,分得一杯羹的遺憾。
不過,剩下的持有地圖碎片的勢力,都是東盟長老家族,根本沒法硬搶。于是乎,這場震驚半月大陸的事件,似乎會慢慢陷于平靜。
話說龍萬山,自從那日趁著夜色離開魔谷,便日夜兼程地趕回家。
雙腳抵不過四腿,聰明的龍萬山花光身上所有的銀錢,又以魔谷弟子的身份賒賬,總算在魔都換了一匹快馬。
龍萬山一路策馬奔騰,途中也不休息用膳,只用那果腹丸充饑。
只有馬兒實在跑不動了,才找一塊草地讓馬兒休息吃草。馬兒吃飽了,便繼續趕路。夜深了,便找一家客棧,在客棧的馬廄旁席地休息。
已是身無分文的龍萬山,根本沒法住店。
到如今,已過了九日,距離望龍軒所在的三九城,也只有半日的路程。
這日午時,龍萬山饑渴難耐,本就不多的果腹丸前日便已吃光。馬兒也已累得夠嗆,眼見路邊有一家茶鋪,便催馬上前,想要討點吃食。
這家路邊的茶鋪客人并不多,只有一桌看上去同樣是趕路的行人。
“老板。”龍萬山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喊道。
茶鋪的老板眼見有客人上門,此人相貌俊朗,年紀雖不大,卻身著道袍,一看便知是修道之人,忙笑臉相迎,招呼道:“客人快請坐,請問喝點什么吃點什么?”
龍萬山尷尬地笑了笑,拱手道:“老板,在下長途趕來,無奈身上已無銀錢,可否討要個饅頭充饑?他日返回,必當重謝,補齊銀兩。”
“這……”老板面露難色,本以為來了個大氣的修道之人,卻不料是想白吃白喝的。
但仔細一瞧,這龍萬山滿身塵土,略有些蓬頭垢面,所言倒也不虛。再者,這少年舉止談吐得體,眉宇間看著倒也像個實誠之人,便道:“坐吧。”
龍萬山一聽,忙微微躬身道:“多謝老板,他日在下返回,必補還銀兩。”
老板隨意地點了點頭,可沒指望龍萬山真會還錢。
回到內室,老板取了兩個饅頭遞給龍萬山,又把桌上的茶碗斟滿茶水,道:“小兄弟,吃吧。”
龍萬山再次致謝后,便趕緊大口大口啃著饅頭,就著茶水。此時,竟感覺這饅頭是世間最美味的食物,饅頭就茶水,也是絕佳的搭配。
就在龍萬山享受著,這近十天來的第一次午飯時,旁邊桌上那三人,也拉開了話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