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沒有找到?”孟夏從眼下這境況也判斷得出結果。
徐書同點點頭道:“是,來之前,舅母不肯聽母親的勸,把鄉下的房子和地都處置做盤纏。”
孟夏一聽,這與自己和蘆花的境遇出奇地相似,區別就是賀中玨留了不少金子,自己又認識徐書同,還可以查到大茂的下落,如果沒有徐書同,孟夏想自己估計也得跟梅娘姑嫂一樣了,人梅娘還會做個豆腐,自己這小姑連那手藝都沒有。
“三哥,你是捕頭,都不能幫你舅母想想法子?”
徐書同淡淡一笑道:“一個想出來謀前程的男人,一出來就音訊全無,你想是為什么?”
“是書信不通;又或者是沒有謀到出路,無臉見家人?!?
“還有一種是謀到了出路,不再要家里的糟糠妻兒了?!?
“你舅他…”
“多年苦讀未有結果,我想我的舅極有可能為了富貴拋妻棄子?!?
“三哥,你也別亂下結論,你是捕頭,太方便去查找你舅的下落了?!?
徐書同又笑了:“為什么要去查,什么樣的結果都不過都是給我舅母徒增煩惱罷了?!?
“三哥你別把事情看得糟糕了,也許沒你想的那么糟?!泵舷南胂氪竺@些男人在面對權勢和財富時,有幾個能做到徐書同這樣的坦然,“三哥,我覺得你挺討厭那個世子爺的?”
“一個錦衣玉食,驕橫又嬌氣的公子哥,沒有相交,無所謂喜惡?!?
“可我覺得徐澤儀也沒那么糟糕,我感覺他那樣的家世,比相府的表少爺可強了許多?!?
本來靠在柱子上的徐書同一下坐直問:“你說的是方相府上的表少爺,你怎么會認識他府的表少爺?”
“我無意中見過,看到那樣糟糕的人,我都不知道為什么世子爺有這樣的惡名,那個表少爺反而沒有?”
徐書同又笑了道:“相府的少爺吧,也許也有那么一兩分資格,可我聽說當今那位相爺只有兩女,膝下無子,更沒聽說過相府有個什么表少爺,所以你講的那表少爺哪里夠格呀?他怕真想齊名,只是人家看不上他的身份?!?
孟夏也納悶,余滿江只是一個商人,在大鵠,商人的地位并不高,余滿江的地位都不十分高,余順兒的地位更不可能高到哪里去,她就不明白余滿江怎么結識上相爺這樣尊貴的人,把余順兒送進了相府,那余順兒在相府,似乎還混得如魚得水的,不過徐書同的話真讓她長見識了:“這又不是什么好名聲,還要什么身份?”
“這天下是賀家的,這賀家的人叫主子,而這個尋王爺是個相當講究的人,長這么大大約就看他這表弟順眼,走到哪兒都喜歡帶著,這就提攜了他這表弟,而你講的那表少爺,怕給尋王拎鞋子,尋王都看不上,在尋王眼里就是一個奴才,于是那兩敗家子是主子檔次的惡名,你講的表少爺充其量只能算奴才檔次的惡名,這一主一奴,差別就大了去了?!?
孟夏想著徐澤儀那身打扮,再想想表少爺,果然全身的物件和徐澤儀一比,何止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于是吃吃地笑了起來:“原來這惡名也分三六九檔的?!?
“那是,那是,在這京州城是處處都講究個檔次的,就好比說,同樣都是能說會道的虎皮鸚鵡,如果是尋王養的,那就是上上品,如果是你講的表少爺養,那就是下下品,所以這寵物也得看命,命好的,際遇完全不一樣?!?
孟夏聽了這番話都快笑抽了。不過在黑暗中也能感覺到徐書同在看著她,孟夏趕緊收住了笑。
徐書同忽問:“夜這么深,你突然起來干什么?”
孟夏才想到自己半夜起來是干什么,徐書同一說,她趕緊把來意講明,徐書同聽了嘆口氣道:“我可以模仿大茂重新寫一封信給蘆花,只是就算你眼下能蒙她一時,將來真相大白,只怕...傷害更深!”
孟夏知道徐書同講得有道理,但還是道:“對嫂嫂來講,她一輩子都不知道,就有一輩子的寄托...”
徐書同當然知道,象孟夏這么機靈漂亮還有些見識的女孩子,一旦嫁了人,都身不由已,何況象蘆花這樣的鄉下女子,男人就是她的天,一旦知道大茂休了她,怕真的不用活了,便站起身回到屋里,拿出筆墨,仿著大茂的字變重新寫了一封,不過是些身體安康,京州天氣與長州不同之類的話,孟夏拿起徐書同模仿的信與大茂的信一對,雖然上面的內容完全不相同,但卻象一個人手筆,孟夏本來就崇拜徐書同了,這下更是滿眼地崇拜。
孟夏把信塞回蘆花的袖里,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下半夜才睡著了,近幾日她十分嗜睡,夜里這一折騰,早上自然醒不了,是方南的聲音把她吵醒的,她爬起來一看蘆花不在身邊,卻聽方南在外面叫:“姓孟的,我看見你娘子出門了,手里還拎著個包袱,我叫她回來,她不肯!”
孟夏的覺一下嚇醒了,趕緊穿上衣服就跑出來問:“她往哪那邊走了?!?
方南用手一指道:“往那邊!”
徐書同挑著水進來也聽到了,便氣惱地道:“你一個男人,還攔不住一個女人?”
方南委曲地捂著腮幫子道:“我攔她,她揮手就給了我一個耳光,打得我…”方南還沒吐完苦,那孟夏和徐書同都往他指的方向追了去。
方南也趕緊追了出去。
孟夏和徐書同一氣猛追都沒追上,四下尋一圈也沒尋著,正急的時候,卻聽到方南的聲音:“反正這邊都讓你打了,再把這邊給你打也妨,不過你打了可得跟我回家?!?
孟夏與徐書同往發聲的地方走過去,就見方南正張開雙手擋在蘆花面前說那番話,只是說完,蘆花真的一巴掌就揮了過去,方南嗚哇一聲叫了起來:“你真打,你真打,你打就打了罷了,干嘛還打這一邊…”
孟夏趕緊上去抓住蘆花,拖著蘆花回梅娘家,想著那封信才問:“嫂嫂,你怎么了,要去哪兒?”
“你說大茂在布王府,我要去找他!”
“嫂嫂,不是跟你講過了,現如今的阿兄不方便見你嗎?”
“可是我很想念他,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熱著,有沒有凍著。”
“嫂嫂,阿兄都是那么大的人了,難道還不知道自己照顧自己,倒是你這幾日都沒歇好,就再歇一會吧,否則將來見著阿兄,阿兄說你臉色沒以前好看,那我就當小姑的可就算是大罪了?!?
蘆花一聽用手摸著臉問:“我以前的臉色好看嗎?”
“好看!”
“大茂喜歡嗎?”
“我阿兄當然喜歡。”孟夏忍著眼淚,安撫好蘆花,蘆花大約真怕見著大茂臉色不好,趕緊躺下了,孟夏松了口氣,就聽到有人叫了一聲:“姑!”
孟夏用手抬起窗戶,看到一個頭發有些亂,面色不好的婦人,摟著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站在門口,正忙的梅娘放下手里的東西,把那小丫頭摟過去問:“錦兒,今兒怎么得空回來了?”
“我是出來洗衣服的,鳳奴說她餓…”
梅娘聽了眼就酸了,因為還沒到做夜食的時候,她趕緊去灶房端了豆漿,拿了兩個早上吃剩下的饅頭出來,遞給婦人和叫鳳奴的小丫頭一人一個。
母女倆立刻就狼吞虎咽地啃起饅頭,梅娘把豆漿遞給婦人道:“慢慢吃,別噎著,別噎著!”
婦人一邊一吃一邊流淚,梅娘嘆了口氣道:“錦兒,再熬幾年吧,熬到給鳳奴說上門好親事…”
把豆腐送上街的徐書同正巧回來,進院看到這一幕,便問:“娘,這是姐嗎?”
梅娘才抹了一把眼淚道:“可不是你姐,方錦?!?
叫方錦的婦人已經把那一個饅頭吃完了,趕緊站了起來問:“姑,這是…”
“這是你表弟,書同!”
“哦,是書同,長這么高了?!狈藉\顯然對徐書同還有些記憶。
“表姐!”書同伸手把還在往嘴里塞饅頭的鳳奴抱起來問,“這是鳳奴?都長這么大了?”
方錦點點頭,伸手接過鳳奴道:“鳳奴,叫表舅。”
“表舅!”鳳奴乖乖叫了一聲,然后又趕緊吃饅頭,徐書同不由得皺起眉頭道,“怎么餓成這樣,沒吃早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