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煎好的藥汁,我和公子啓隨即去往楚平王熊居那裡。路上,我能感覺的到有一個目光一直在盯著我們,應(yīng)該說從我們進(jìn)入廚房的剎那就被盯上了,我不知道公子啓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但見他神色輕鬆平常,倒像是出來賞園般那樣閒情逸致。
烏七一直隱身跟著我們,它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我放慢了腳步,用眼神詢問它道,“怎麼了?”
它仰著小腦袋,那無色透明的桃形眸子在陽光的折射下居然變成了璀璨的金色,那平常只有不屑的眼神裡也有著惡作劇的味道,他說:“本大爺去捉弄捉弄那人如何?”
原來這傢伙也看見了,也是,有什麼事情是它不知道的?
我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擡腿跟上公子啓,剛走沒幾步,就聽見遠(yuǎn)處一聲尖叫聲,我嘴角微抽了一下,那隻臭貓八成又做了什麼非禮的舉動了,我微微擡頭,便看見陽光下的公子啓轉(zhuǎn)身看著我,漆黑的眸子似乎並沒有因爲(wèi)剛剛那聲尖叫有所動容,只是問我道,“你剛剛有聽見什麼聲音沒?”
我故作驚訝的東張西望了一下,然後非常小白的問,“有嗎?我沒聽見……”
公子啓微勾脣,笑的不明所以,我看的也是不明所以,他沒有說話,轉(zhuǎn)身繼續(xù)在我前面走著,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聲音在我後面響了起來,“姐姐,你在這裡做什麼?”
心中一驚,我連忙轉(zhuǎn)身驚訝的看著眼前的公子珍,“五公子,你不是在午睡的麼?”
其實(shí),我的話並沒有虛心的意思,只是覺得奇怪,他怎麼睡一會兒就醒了呢?而且,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我睡不著就出來了……只是,姐姐你………”他驚訝的看著我手中的藥碗,後面的話全部香進(jìn)了肚子裡,我低眸看向剛剛還很驚訝的小臉,此刻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他笑道,“原來如此……姐姐也知道了麼?”
我剛想開口,只聽公子啓搶先開口道,“沒有……”他緩緩的走了過來看了我一眼後便看向高及他胸部的弟弟道:“之前煎藥的宮娥不可靠,父王看她比較機(jī)敏,所以便讓煎藥一職給了她……怎麼?弟弟捨不得她麼?”
此話一出,我和公子珍的臉色都微微一變,我變的是這公子啓說話也太露骨了點(diǎn),什麼叫捨不得?我又不是什麼東西?呃,這話說的怎麼那麼拗口呢?反正我不是隨便就可以給他們支配的,我一定要想辦法撇下他們才行啊!
只是,楚平王中毒煎藥的事情他怎麼沒有一點(diǎn)反應(yīng)呢?難道他也是事先知道的?難怪昨天他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他所說的擔(dān)心,是擔(dān)心他的父王會和他的母親乾乾起來吧?那麼,他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呢?
“四哥,父王的事情都是大事,我豈有不捨之理,只要姐姐她沒有幫倒忙就好了!”公子珍似有取笑我的意思,我橫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道,“再不走藥就涼了,到時可不要怪我?guī)偷姑Π。 ?
“好吧!”那小傢伙的聲音里居然還夾雜著隱忍的笑意,他道,“四哥,我也去看看父王吧!”
“也好!”
公子啓的聲音依舊淡淡的,沒有多大波瀾。
就這樣,我們一行三人來到了大殿,那時聽那些宦官說楚平王他在裡面的榻上午睡,我本來是想進(jìn)去喊醒他來著,結(jié)果那兩兄弟都用眼神制止了我,公子啓輕聲對我道,“既然父王午睡,我們就不打擾他休息……”我‘哦’了一聲,誰知那傢伙看著我又道,“你留下來吧!”
“啊?”
我驚訝的叫了一聲,沒想到惹來了幾道不滿的目光,公子珍做了一個‘噓’的手勢道,“姐姐,你就留下來吧!看著這碗藥,千萬不要出什麼差錯……”
我狐疑的看著他們,最終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公子啓看了我一眼便和公子珍離開了,我怎麼總覺得自己好像又掉入了另一個圈套呢?
放下端盤,我仔細(xì)打量了這個大殿,這裡根本無法用金碧輝煌來描述,也可以說這裡裝飾的很簡潔,因爲(wèi)這個時代顏色還沒有流行,對於衣著和裝飾之類的根本就是很單一的,無非就是灰白、黑白、青灰等暗沉的顏色,所以這個大殿看起來一點(diǎn)也不亮麗,相反的是有一股說不出的沉重感,在這裡稱得上鮮豔的東西恐怕只有那些插在花瓶裡的那些豔麗花朵了。
那些宦官都盡忠職守的站在門口,我百無聊賴的坐在了冰涼的臺階上,摸了摸微微泛著緋色光芒的戒指,我頓時想起來待會不能讓楚平王看見這發(fā)光的戒指,於是便摘下來放在了袖子裡,就在這時,略帶低沉且沙啞的聲音從裡面?zhèn)髁诉^來,“你進(jìn)來吧!”
我連忙驚訝的站了起來,剛剛那聲音是在叫我嗎?我這樣想著便已經(jīng)問出了口,“您是在叫我嗎?”
“嗯。”低沉的聲音微微應(yīng)了一聲,像是沒有睡醒般。
我連忙端著藥汁走了進(jìn)去,一進(jìn)門,我便看見楚平王熊居單手撐著額頭,身體側(cè)臥在矮榻上,見我進(jìn)來微微瞇了一下眼復(fù)又合上了……我將藥汁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覺得這裡面的空氣似乎香的過頭了些,而且這裡面都沒有開窗戶,總感覺太過胸悶,我連忙轉(zhuǎn)身走到窗戶邊,輕輕的將窗戶打開,頓時一股清新的空氣吹了進(jìn)來……
我轉(zhuǎn)身,赫然發(fā)現(xiàn)楚平王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我,心中微微一驚,攏了攏袖子輕聲道,“陛下,該喝藥了……”
“寡人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驀然沉沉的響了起來,我擡眸,很謙卑道,“陛下,奴婢只是衆(zhòng)多宮娥中的一員,姐姐妹妹長得幾乎差不多,陛下一定是認(rèn)錯人了吧!”
楚平王聞言,目光沉沉的看了我一眼後便不在說話,而是起身走到桌子前將那碗藥汁喝了,我連忙無聲無息的上前準(zhǔn)備將它空碗端走,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很倒黴,就在我彎腰端碗的同時,散發(fā)著緋色光芒的戒指驀然從我袖中滾落了下來,我大驚,也不管楚平王有沒有看見,連忙彎腰去撿,只聽楚平王沉聲道,“等一下,這是什麼東西?”
去撿戒指的手一僵,楚平王的手指早已伸過來將戒指撿了起來,那戒指一碰到楚平王的手指緋色光芒大盛,就像黑夜裡那最閃亮的照明燈一樣亮眼,我暗道‘不好’,連忙道,“陛下,請將這個還給奴婢吧!”
楚平王驚訝的看著散發(fā)光芒的水晶戒指,那表情是說不出的驚詫,就像是看見妖怪一般不可置信,聽得我這樣一說,他恢復(fù)之前的神情,微微道,“這……是你的東西?”
我連忙點(diǎn)頭,有點(diǎn)擔(dān)心道,“陛下,這東西有些危險Xing,請你還給奴婢吧!”
楚平王似乎有些不信,他狐疑的看著我,目光再次注視著那枚戒指,我心裡不禁哀嚎,現(xiàn)在被看見也就算了,若是他問起,我該如何回答?
戒指突兀的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有些愕然的看著楚平王,只見他微微笑道,“這東西的確有點(diǎn)危險,你要收好,切莫再弄丟了……”
“是,奴婢記住了……”
我說著便慌忙的接過戒指,然後將它戴在食指上,既然被發(fā)現(xiàn)了我也就沒什麼好藏的,他若是沒問,我也懶得多說,只是恐怕又免不了被猜忌,不過,他指的‘危險’是什麼?他以爲(wèi)我指的‘危險’又是什麼?
就在我端著端盤離開之際,很明顯的看見了楚平王不明所以的撫摸著胸口,我想,他所說的‘危險’大概就是那個吧!
到了傍晚之際,大殿裡忽然傳來了一個驚天消息,楚平王病危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比任何一個人都驚訝,今天中午不是還好好的,怎麼只是過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就會傳來病危的消息?
公子珍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聽到消息後直接奔向了大殿,我本來也是跟著過去瞧一瞧究竟的,烏七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道,“那裡的人那麼多,你現(xiàn)在跑去做什麼?”
“他要是突然掛了怎麼辦?”
聽到病危的消息不知是喜還是悲,總之很煩躁,本來我的任務(wù)就是來收取靈魂碎片的,犯不著爲(wèi)他們這宮中的事情而煩惱,只是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yù)感,非常非常不好的預(yù)感。
“只是病危,還沒那麼快啦!”烏七說完便蹲坐在地上看著我道,“你手上的戒指是不是被他看見了?”
“是啊!你看見了?”我驚訝的看著它,沒想到烏七呢喃道,“怪不得……怪不得那麼快,本大爺之前看見他時說他活不了多久,的確是在這幾天裡面,只是後來進(jìn)宮後發(fā)現(xiàn)孟夫人對楚平王投毒以及楚平王后來有所發(fā)現(xiàn),本大爺以爲(wèi)自己算錯了呢!原來,不管他再怎麼避過那毒藥,但是生命到了一定時間裡終究會消逝,這倒是稱了孟夫人以及那背後主謀者的心意了。”
“背後主謀?是誰啊?”
我情不自禁的問出了口,烏七瞪了我一眼道,“笨蛋就是笨蛋,這點(diǎn)都不知道,本大爺問你,那孟夫人是哪國女子?”
我微微一驚,“秦國?你的意思是……”
烏七白了我一眼,那無色透明的眸子再怎麼白終究還是透明的,它的意思我明白了,秦國,孟夫人再加上費(fèi)無忌,之前我就有懷疑過,原來這一切居然都是真的,這裡最大的主謀者就是坐在秦國宮殿的秦王了,那人的胳膊伸的還真是夠長的,居然一步步深入了楚國心臟裡,那麼秦王的目標(biāo)是什麼?瓦解楚國麼?那麼其他國家是否也在他的範(fàn)圍之內(nèi)?
又或者,這跟最後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有所聯(lián)繫?
若真是這樣,那我不得不佩服那個秦王想的也太長遠(yuǎn)了,居然幾百年後的事情在幾百年前就開始計劃了……
就在我準(zhǔn)備還想問烏七一些事情之際,突然眼前出現(xiàn)了一羣士兵,我有些驚詫的看著那麼來人,只聽得他們其中一人看著我道,“來人,將這個殘害陛下的兇手拿下!”
“等一等……”之前那不好的預(yù)感果然是對的,我起身,道,“你們說我殘害陛下?可有證據(jù)麼?”
那人冷笑,“今天不是你端藥給陛下喝的麼?”
“你既然知道我今天端藥給陛下喝,自然就會知道陛下爲(wèi)什麼要喝藥吧?”我冷哼,目光冷冷的看向他們道,“再說,今天中午我還和四公子和五公子在一起,你何不去問問他們?”
這明顯就是栽贓嫁禍,他們這是在找替死鬼麼?
“不管是不是栽贓嫁禍,你去了就會知道了!”那人冷笑一聲,右手一揮,道,“帶走!”
我並沒有反抗,這種結(jié)局早在昨天我和烏七都知道,無論是哪一方我都是一個替死鬼、活靶子,想到烏七說以後的王位是公子珍繼承的我就該知道,興風(fēng)作浪的是孟夫人以及費(fèi)無忌了。
烏七看著那些人抓了我表情有些奇怪,好像是一種瞭然的神情,我心中忽然明白了七八分,這是給他人做文章的絕好機(jī)會,它是明白我會隨時被抓,所以纔會在剛剛攔住了我,讓他們以爲(wèi)我心虛不敢去……
唉,突然覺得我怎麼老是被別人算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