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5-6 22:16:57 字數:4317
柳浣被上官婉兒留在書房,她想應該是皇宮裡誰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否則不會百忙之中還有時間留意她,自然,那個誰她當然知道是誰。看她出去是那隱含得意的眼神便知道。女人的眼裡向來容不下一粒沙子,嫉妒可以令她幹出驚天動地的大事,打打小報告又算什麼?
尋常上官婉兒大多伺候在天后身邊,根本就沒她什麼事,每天在書房打掃,自從上官婉兒知道她有一手娟秀的字以後,很多書寫的事都交由她來代替,比如說抄抄孤本什麼的,她整個就一手抄員,而她也抄的不亦樂乎,總比咬著指頭望著天空,唉聲嘆氣無所事事,無聊的讓人看了眼睛發紅,心裡憋屈。
雖然這樣,還是有人不滿,那人便是與她有一牆之隔的青兒,她是負責上官婉兒起居的人自然要比她辛苦得多,況且柳浣是從掖庭出來的,更是讓她氣不過。所以就有了這樣一幕。
粗略收拾了一下書房,見上官婉兒還沒來,柳浣見茶壺你的開水已經冷掉,端著出去裝開水,回來的時候上官婉兒已經在書房內,手裡拿著一本冊子,長髮垂下,半側身的背影,婀娜多姿,面龐妖冶,隱在根根髮絲下的臉看著讓人窒息,白皙肌膚,線條秀美,是不是自己的臉,也是這樣。
下意識撫上自己的臉頰,怔了怔,隨即跨過門欄檻,腳步不輕,上官婉兒回頭,柳浣朝她微笑欠身,放下手裡的茶壺順便沏了一杯茶放在書桌上,書房內除了那張大大的書桌,就剩下側面的書架,還有幾把椅子茶幾,書桌是上官婉兒處理事務的地方。除了天后下詔後議事,大多時候都會在這,而這個大多時候比起在天后身邊,那又少得多,所以在書房的大多時間是柳浣。
“婉兒小姐找奴婢有什麼事嗎?”上官婉兒合上冊子,微微點頭,坐在書桌旁,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柳浣坐下,柳浣有些受寵若驚,這突如其來的示好讓她摸不著頭腦,出去的時候他就想好了,若真是她猜測的那樣,認個錯保證幾句,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當然,得看情況區分“奴婢…”上官婉兒微笑著看了她一眼,柳浣再也找不出推託的話語,從容落座,她這人吃軟不吃硬,這一微笑,她就不好拒絕,話說也不能拒絕。
“剛纔看了你的冊子,大有長進,不枉我把你從掖庭帶到身邊。宮中禮儀規矩謹記心中,皇宮是個是非之地,一不留神就會落人口實,我希望我身邊的人能謹記宮中規矩,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在心裡有個譜。不希望讓別人藉著這些莫須有的謠言傷了我身邊的人。
”上官婉兒吹了吹冒著熱氣的茶,餘光瞟到神色淡淡的柳浣“浣兒可聽得明白?”柳浣點點頭,謠言,還真是莫須有的謠言,她是無辜的,不過,捕風捉影,她還真留了影子,看來,一定要實行躲避計劃到底,不然…下次上官婉兒可沒這麼好心情以聊天的方式來提醒自己。
“浣兒知道,下次一定注意。”誠懇保證,她都拿出誠意來了我總不能再擺譜,況且,還真是我的錯了。
笑了笑,上官婉兒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冊子,開口道“天后想找一個女官去道觀看望太平公主,讓我找一爲女官前去。”道觀?怎麼忘了,與上官婉兒同時代還有一剽悍女子,那就是太平公主。
只是…這太平公主生性潑辣,刁蠻任性,去看望她?看了看上官婉兒,見她並不看我。爲什麼要對我說這些,想要我去還是怎麼,天后應該不是想讓人去看望那麼簡單。聽說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自小交好,上次回宮只是我還沒進宮,自然無緣見到嬌貴的公主。
既然可以出宮,那我就有時間尋找柳媽他們,他們一定相安無事,我必須找到他們。思及此,看著上官婉兒,福身道“奴婢願意前往,請婉兒小姐引薦。”
“你願意?”之所以會對她說這番話,想要的便是這樣的答案,上官婉兒並不驚訝她的回答,柳浣看似懵懂,實則清明得狠,想想那日的情形,竟然連她都被騙過,心裡並沒有不悅,反而覺得這個柳浣可以培養爲自己的人,年齡相當,又有恩於她,聰慧膽大,正是她想要的。這一個月的相處,她也暗中觀察過,至於那些謠言,是恩威並濟的手段。她要一個忠於自己的人,面貌不出衆但能力不弱。
“浣兒願意!”能出宮怎麼不願意,巴不得來著,雖然要跟著那位刁蠻公主,年齡相當,就算刁蠻應該也不難相處,何況我是上官婉兒身邊的人,不看生面看佛面,她應該會講點情面的,心裡這樣想,後路是不怕了。
去上官府?那就是可以見到娘?娘,心裡又是激動又是緊張,上官婉兒在確定讓我出宮,臨走時讓我去一趟上官府,上官府在宮外,當然不是以前那一座,是在離皇城不遠的地方,上官婉兒既已成了女史,那麼上官夫人就不能以罪人的身份呆在掖庭。況且,十幾年前的案子,上官婉兒不是在爲上官家洗清罪名,爲什麼會成爲武則天的女史,她的目的很明確,爲了上官家洗涮冤屈,更爲了上官爺爺。那位忠心耿耿的宰相!
對於這位姐姐,心裡有股異樣的情緒,不明不了,捉摸不透。相比於不清楚秘密的人,或許不會受到干擾,她公私分明,而我,每每在聽到宮女議論便會氣得不行,只能瞪瞪眼,卻不能做出氣憤的模樣。嘴長在她們身上,就算氣死也於事無補。心裡坦蕩蕩,小人長慼慼。
既然要出去三個月,那麼這段時間她的毒必須要有解藥,在出宮取上官府之前,柳浣去了一趟翰林院,她唯一知道的武承嗣的線人就是那位明公公,把信交給明公公不敢多做停留,在架上取了一本詩經便離開.
沒想到的事,居然在路上遇到謠言中的一員,那位武大人,直覺想要避開,卻不曾想,這裡之有一條路通過,扭頭,大不了躲進翰林院,主意已定,背身,低著頭如老鼠般就要遁走。
“等等。”我沒聽見,我沒聽見,什麼都沒聽見。低著頭,裝聾賣傻,想著矇混過去。武三思是什麼人,又怎麼不會知道她心裡那點小心思,嘴角含笑,看著邁著疾步的人,眸光閃了閃“若是不想受罪,前面的宮女最好站住爲好,衝撞朝廷命官,可不會因爲你是宮女就不受責罰?”赤裸裸的威脅!狠狠咬牙,宮女就是沒有人權的人,不要說衝撞朝廷命官,就算衝撞了管事公公嬤嬤也不會有好下場。還在那假惺惺,真是不要臉得到傢伙,裙帶關係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朝廷命官?也不怕噎死。
對於這樣的人,違背不了,又不能對著幹,柳浣覺得委屈,揹著身子站著,也不回頭,她心裡那個恨啊!剛纔才被上官婉兒說,還信誓旦旦的保證,話還沒消音,這就纏上來了,做人做到這份上,她覺得悲哀無奈。
“怎麼?不想見到本官?”武三思明知故問,看著氣鼓鼓,一臉不悅的人,什麼都明白,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每次進宮,心裡都有一些小期待,按說見過的女子何止上千,怎麼就對這個沒看清面容,兩天三天一張臉的人印象那麼深刻,是因爲那雙眼眸,還是,別的,他不敢深挖,至少,他認爲現在不可以。
“奴婢只是一介宮女,不知道武大人在說什麼,若是無事,奴婢告退。”難道他就不知道人言可畏,他還好,也不想想,我一手無縛雞之力,二無背景的人,一不小心在著深宮之中,什麼時候消失都無人察覺。況且,我可不想在這個就要出宮的時候,與他糾纏不清,把自己弄得難堪還危險。
說著退了幾步,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武三思並沒有阻攔,只是輕輕一句話,便讓我自動停了腳步,甚至帶著懇求的目光看著他,他說“想不想知道流觴居的事?”
流觴居?怎麼會不想知道,很想,很想,想得沒日沒夜不敢多想,只能在午夜夢迴時,抹著眼淚。如今有了希望,我怎麼會不激動“告訴我,求你!”
“求我,就你剛纔的態度,我武三思可不是什麼人的請求都會答應的。”好不容易讓她低頭,武三思可不會輕易放過,他要她求他。冷冷偏開臉,露出居高臨下的神情,架子十足。柳浣不恥,卻不能不順著他的意。
“武大人大公無私,精忠報國,寬宏大量,怎麼會跟奴婢計較。武大人你說是吧!”若不是親耳聽見,柳浣都不到自己居然有溜鬚拍馬的潛質,渾身惡寒,雞皮疙瘩一個勁的往上冒卻礙於某人在這,不敢做出令他不滿的事。這人,那雙眼睛跟探照燈似的,就等著挑她的毛病。
嘴角抽了抽,斜眼看了一眼低聲下氣的人,那馬屁拍得,一點都不動聽,聽起來就像在挖苦,諷刺“真想知道,那好,如果你能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怎麼樣?”話一出口,不僅柳浣驚愕擡頭,就連武三思都不可置信那些話出自他的口,親他,那時他心裡最想要的嗎?居然下意識說出來。
“登徒子。”冷冷出聲,柳浣覺得氣憤,這樣的要求他也能聽出來,流氓,不要臉,在心裡狠狠的罵,心裡的怨氣一摞一摞的沒處發泄。
視線落在柳浣的臉上,眸光裡一閃而過的厭惡讓他不悅,厭惡,他不要。本想忽略,卻在見到那一閃而過的厭惡之色。“你可以選擇不做。我武三思不會強求。”說著,拂袖離去。
柳浣愣愣的站在原地,思緒萬千,僅憑他一個人漫無目的在長安城內,她不敢保證能夠找到他們,並且得知他們的消息。況且,到了道觀能不能出去更是無法預料。她,不能放棄這個機會。可是,一想到武三思的條件,她覺得又羞又惱,更多的是毫無對策,她被逼急了。扭頭,看著消失在迴廊盡頭的人,跺跺腳,一咬牙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不就是親一下,又不會掉肉。
雖然這樣想,臉上不禁染上一層紅霞,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似乎到了極限。
武三思心裡有氣,卻並沒有加快腳步,他走得很慢,也知道身後的人在踟躕。每走一步,他又開始後悔,看不起自己,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上官婉兒那樣明豔動人的人他都不曾多看一眼,爲什麼會對這個小丫頭上心,那小身板,及笄了沒?心裡不禁好笑,他居然會爲了這樣一個小丫頭亂了分寸,甚至打聽流觴居的事。
聞得腳步聲,武三思放慢了腳步,並沒有停下,他知道追來的是誰,他在等他開口,若是軟聲軟氣的請求,他不會再提起那個要求,那不是他理智後的本意。他不希望他在她心裡那麼不堪。
“你不得反悔。”攔著武三思,柳浣威脅,仰頭直視,眸子裡帶著倔強堅定,小小的臉,下巴勾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武三思看得呆了,也不知開口,直視看著,看著她的眼,她的眉,想要看清那面具下隱藏著怎樣一副臉龐,連這張平凡得毫無特點的臉,看在眼裡都能讓人癡迷。
柳浣自然不知道武三思心裡的想法,見他不吭聲就代表默認,武三思比她高出一個頭,柳浣,咬咬牙,深吸一口氣,手緊了鬆,鬆了緊,最後踮起腳尖閉眼,在武三思臉上啄了一下,慌忙退開幾步,冷冷的看著他,讓她兌現諾言。
同時,武三思看著靠近的臉,呆呆的,手足無措,直到臉頰貼上溫軟的觸感,他才驚醒過來,想要抓住,誰知柳浣更快,直接就退開,逼猛虎一樣避著他,眼裡閃過失落之色,不等人撲捉,便消失無痕,換上淡淡的笑意,只是淡淡的帶著奸計得逞的洋洋得意“他們半月前在西門巷的竇府出現過。”
“但願你沒有騙我,否則,一定跟你沒完。”丟下一句狠話,柳浣急急跑開,現在出去或許有時間去西門,那個竇府她知道,是柳晉買的宅子,上次匆匆而去,她記不得門額上是那個府邸。
他們?隱在迴廊盡頭的頭見柳浣跑來,慌忙躲進茂密的青杉後,看著臉頰紅紅的柳浣從眼前跑過,手掩在袖子裡,緊緊握著,骨節泛白,指甲陷進肉裡不自知。
嗚嗚...我要向李賢太子道歉,到了我這個後媽這裡,把他虐得被早廢了兩年,太子殿下,鬱某人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的,而是歷史不夠熟知,只能委屈你了。要不,讓你兒子頂替你這兩年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