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歡三人腳下生風,沒了命的奔跑,他們不熟地理,似無頭蒼蠅,在這片破屋貧民區中亂竄,看到小巷就鉆,瞧見出口就跑,可是這城墻附近的小巷多如牛毛,繁似迷宮,樣子都差不多,跑了一陣,三人卻還在里面繞圈子。
身后的喊叫怒喝聲越來越近,三人心中越發焦急,一旦被追兵趕上,肯定就不止是被斷手斷腳弄去乞討那么簡單了,籮筐幫最是殘忍,規矩如山,殺了他們的人,一定會被活剮了的。
跑過一條巷子,眼前出現一個三岔路口,陳二狗腳下一停,拉住王歡道:“不對,這兒好像剛剛來過。”
他指著路邊的一戶人家的大門道:“這里有個石頭獅子,我還記得,錯不了,我們剛才從這里跑過去的。”
許狗蛋喘著粗氣,扶膝也說道:“這里好亂,像迷宮一樣,我們迷路了!”
王歡皺著眉頭左右看了看,陳二狗說的沒有錯,在他的記憶里,也能憶起的確經過過這里,剛才好像是朝右邊巷子跑過去的。
抹一把頭上的汗水,王歡啞著嗓子道:“這回我們跑中間的路,快走。”
他一馬當先就跑入中間的巷子,陳二狗和許狗蛋連忙跟上,巷子兩邊,都是高高的圍墻,紅磚黑瓦,似乎是什么大戶人家的外墻,巷子里萬籟俱靜,連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三人的腳步聲回蕩。
跑了一段,前面赫然出現了一堵高墻,與兩側的圍墻連為一體,再無出路,這是一條死胡同!
三人臉都白了,站在墻前停住腳步,王歡后悔不已,剛才怎么就選了這條路,這不是找死嗎?轉頭想回去,卻聽后方不遠處,嘈雜的喝罵聲已經跟了上來,有人在高聲叫喊:“這邊這邊,那三個兔崽子朝這邊跑了!”
聽到這聲音,三人明白,后路已經被人堵死,回不去了,許狗蛋卻喊道:“看,這兩邊都有門!”
死胡同盡頭的兩側圍墻下,各有一個小門,朱漆大門緊緊關閉,陳二狗忙道:“這應該是人家的側門,我們趕緊敲敲門,看能不能讓我們進去。”
他和許狗蛋一邊一個,沖上去大力拍門,將門拍得啪啪響,門內卻無聲無息,任憑二人手掌拍得發紅,也無人應聲。
王歡止住二人,沉聲道:“別拍了,沒用的,這是大戶人家的后院邊門,平時沒人在這邊,你喊破嗓子也無人應你。”
許狗蛋帶著哭腔道:“那怎么辦?難道就等著他們來抓我們嗎?”
王歡左右看看,又抬頭一望,見那高墻是青磚筑就,高達近一丈,墻頭黑瓦覆蓋,修建得非常漂亮,圍墻那一端,一定是非富即貴的人家居住,心頭一亮,對陳二狗和許狗蛋道:“我們翻墻過去,那邊一定是貴人住宅,那些丐幫惡人不敢滋擾,進去就安全了。”
許狗蛋急道:“可是富貴人家,都有護院武師,我們這么翻墻過去,一定會被當做小賊,亂棒打死的。”
王歡喝道:“顧不得那么多了,不進去就會被后面惡人一刀刀活剮而死,兩害相權取其輕!這圍墻很高,二狗你行不行?”
陳二狗傲然道:“你就瞧我的吧,揚州城中這樣的大墻我翻過無數,斷然不會失手。”
他退開兩步,留出一段助跑距離,王歡和許狗蛋站到兩邊,空出中間,陳二狗吐口唾沫在手心,搓揉兩下,提神靜氣,定定的望著高墻頂端,蓄力于兩足,口中大喝一聲:“哈!”發力疾奔,如脫弦之箭奔到高墻之下,借助勢頭,單足在墻上一點,人就站上了墻皮,另一足旋即跟上,好似在墻上行走一般,幾步上了墻頭,一丈高的大墻在他腳下像平地一樣輕松,雙手一搭,再翻身一躍,整個人就坐到了墻頭上。
這套動作行云流水,說起來繁瑣,做起來就是一兩秒鐘的事情,把王歡和許狗蛋仰頭看得癡了。
陳二狗朝他們急道:“愣著干嘛?快上來啊。”
許狗蛋學著陳二狗的動作,也助跑一段,然后就想跳上墻去,卻因腰力不足,腳在墻皮上沒跑兩步,就“吧唧”一聲,掉到地上。
王歡估摸自己的身手,跟許狗蛋差不了多少,暗嘆一聲,老老實實的蹲下身子,讓摔得哎吆哎吆的許狗蛋站在自己肩頭上,再由陳二狗把他拉上去,最后自己助跑兩步,到了墻下努力向上蹦,將手伸得老長,抓出許狗蛋的腿,坐在墻頭上的陳二狗用力拖拽,拉得額頭上汗珠直冒,才將二人都拉了上去。
三人剛上墻頭,就見巷子入口處人影綽綽,追兵已經趕了上來,瞧見圍墻內是一片草地,四顧無人,連忙一齊翻身躍下,落在了草地上。
圍墻外的聲音大了起來,一群持刀拿棒的漢子奔進巷子,只看到空無一人的死胡同,漢子們四處查看,一眼就瞧見了雪白的圍墻上,那幾個腳印。
一個為首的漢子看了看圍墻上攀爬的痕跡,狠狠的罵道:“兔崽子,身手倒是麻利,這么高的圍墻都能翻得過去。”
身邊一個麻衣漢子陰沉應道:“那也無用,我們抓不到他們,三個兔崽子也別想活著出來。”
為首漢子皺眉道:“怎么說?”
麻衣漢子道:“那圍墻里面,是襄陽府知府衙門后宅,居住的都是滿清貴人,他們進了里面,不被當做賊人棒殺了才是怪事。”
為首漢子恍然明白過來,喜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也算是了了此事,再候在這里也無用,走,回去向龍頭復命罷。”
一群人鬧鬧嚷嚷的離去,片刻之后,小巷中重歸于平靜,除了墻上那幾個黑腳印,仿佛這里并沒有發生過什么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