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吃這個。”安夏的手伸出去,林嘯就一把將她手邊的一塊提拉米蘇挪開來。聲音里顯出微微的驚慌。
安夏微微蹙眉間,恍然抬頭,“這個里面含酒精。”他的聲音漸靜,目光始終望著別處,面無表情。手卻一揮招來服務生,“將這些甜品收下去吧。”
江子博放下湯匙,身體微微斜靠向椅背,像個置身事外的人,眼底藏著一絲落寞,靜靜看住眼前兩個人。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方才,林嘯的目光沒有一刻鐘落在安夏的身上。可是此刻……
江子博微笑著咄一口酒,目光瞥向窗外,望住燈光中飄搖落地的雪花。看來,他是用整個身心都在關注著安夏的一舉一動,唯獨不敢將視線落在她的身上。他悄然扯出一抹笑。
林嘯越過安夏惶惶,急切圍堵過來的目光,看住望著窗外的江子博,聲音淡淡像是叮嚀,說“她有酒精過敏癥,稍有不慎便有危險。以后出來吃東西一定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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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博回頭,微微皺眉,抿唇笑。像是挑釁說“是我點餐時疏忽了……”見安夏眼底閃爍著期望的光,心頭一暗,這也許是自己能夠送給安夏的,最后一份大禮。這樣想著又說“大哥到是心細,記得這樣清楚。”話語落下,見林嘯身體微微一頓,一雙銀質筷子被他緊緊捏在手中,手指節都變白了。臉上卻揚起一抹似無比暢然的笑意,說“認識她的時候,她還小。不知道她有酒精過敏癥,逼她吃了兩顆酒芯糖,差點要了她的小命。所以記憶猶深。”
“酒芯糖!”果然,問題在這里。江子博目光冷冷,面色微沉。對面前這個曾經拿不起,現在放不下的懦弱男人,立起一雙劍眉。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看來你并未混淆她們兩人。”江子博聲音冷冷,目光掃過安夏一張失血泛白的臉。手
指靜靜覆上她微涼的手背。她僵著身體沒有閃避開來。
“子博,好好照顧她。”林嘯突然說,一張棱角鋒利的臉,在爍爍的燈光下顯的無比失落空茫。江子博眉頭不由的緩緩擰起,見安夏倉皇抬頭看住林嘯,一臉的驚恐不可置信。
江子博目光里滿是憐惜,靜靜覆住她小小手背的手,感覺她整個人都在輕輕哆嗦。
“你?!讓我,照顧她?!”江子博聲音里滿是嘲諷。“我當然會照顧安夏,可是,你以什么身份說這句話?”
林嘯,你會后悔,為你今天說的話,做的選擇和決定……
江子博眉頭深鎖,憤怒的雙眼,眼尾有些揚起,突生出絕傲冰冷的氣息來。
身份?!對,自己以什么身份說這樣一句話?
林嘯突覺得難堪,目光掃過安夏一張失血蒼白的臉,唇角哆嗦著,面上卻是笑。絕望過后的荒蕪的,淡漠的笑。他心頭一縮,疼痛來的迅疾。恨不得上去,覆蓋住那雙悲傷的眼睛。不忍再看,慌忙別過頭。可是人卻依舊端的鎮定“很早便認識她,認識她時,她還是個小孩子,不由的漸漸生出做家長的心情來。”說完,低頭飲酒,久久不愿抬起頭來。
“家長?!”這一次,是安夏的聲音。平靜中帶著一絲譏誚的驚詫的笑。目光靜靜看住林嘯的臉。
“看的出來,子博很喜歡你,”林嘯酒杯一抖,自酒杯中抬頭,說著頓一下。“他和你年齡相仿,年輕有為,看的出對你十分用心。你……”
“我怎么樣?”安夏面上盛開碩大一個笑容來,目光蒙蒙,看住他的臉。
“安夏——”江子博霍然起身,心疼的看住她,起身要扯她走。“林嘯,不要再說下去,不要再說將來要后悔的話。”他怒視著林嘯低吼。引的鄰桌蹙眉別過頭來。
“讓他說下去。”安夏說的很慢,聲音冷而堅持,目光死死盯住林嘯的雙眼。“?”
“你和他一起,會有一個不錯的未來。”他終于說出口,聲音壓的無比瓷實。這些天環繞在腦海里的這句話,原本是準備好了的一句祝福,可是此刻,說出來卻似個無望的嘆息。
林嘯說完,臉色一白,臉上的笑容還來不及妝點的更完美無瑕一點,人卻側了身隨著突然襲擊而來的偏頭疼身體猛然縮了一下。
“嘩啦——”一杯檸檬水猛然迎面潑上來,淋淋漓漓,真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是啦,這才是他認識的安夏。激烈的、執拗的、曾經深愛過自己的安夏。林嘯一頭一身是水,滴滴答答。
“林嘯,你以為你是誰?”安夏整個人都在哆嗦,重重拍下杯子,人欠身靠近他,側了臉,貼近他說。溫濕的氣息,雙目冰冷,似能凝結成冰。
林嘯打個哆嗦。看她轉身,扯了自己的大衣就走。
江子博氣恨的跺腳,只說出一句“林嘯你——哎!!!”轉身追了出去。剩下他一個人,在搖曳的燈光下,視線被水滴切割出五彩繽紛的光。他在人們詫異而好奇的目光中頭痛欲裂,身體微微縮起,一雙大手死死摁住突突跳疼的太陽穴,身上依舊漓漓滴著水,有服務生跑向前來,怯怯不知如何是好。
她,終于走了。以后的日子,再也不必向她隱瞞什么,再也不必日日對住她悲傷的雙眼而愧疚自責。再也不會為此夜夜從夢中驚醒。蕭索的叫她的名字。
她走了,終于走了。轉身,那么決絕。
釋然之后的心,居然是這樣空蕩蕩的,像是疾風掃落葉,過后一片荒蕪。
釋然了吧,安心了吧。他問自己,越問越疼,分辨不來頭疼,還是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