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拿著一個冰清壺!那時候才明白。他從無一年間斷過來黃昏裂縫,是為了什么。”
寒川日復(fù)一日的努力,終于湊齊材料,自己做成了冰清壺,百煉也才聯(lián)想到他時常來黃昏裂縫找的,正是做冰清壺的材料。
“簡直就像個冰柱子!啊不,是冰坨子!”他咬牙。
白霜揚了揚眉,百煉說的這一通倒也沒說出寒川那冰清壺和丹心子的所以然來。但……或許可以嘗試著問問天帝?
也不知道現(xiàn)任的天帝知不知曉,聽百煉的說法,這事發(fā)生的時候還是老天帝主事,若老天帝沒對曌的兄長說過,真相就懸了。
白霜也不想在寒川的身上用夢蛛妖的能力——除非,他從來都是在利用妖藏閣。
利用妖藏閣作掩護,實際上是為了直接住進黃昏裂縫,方便收集最后的材料,順帶光明正大鍛造出冰清壺,并尋找丹心子。
這樣的關(guān)頭,恰好無相子手中握有丹心子,所以他和無相子私底下見面?
可寒川不是那種隨意的墻頭草,能撬動他的,必定是能夠天翻地覆的事。但,不管是什么天翻地覆的事,她都不能容忍他利用并挖走妖藏閣的人!
冰坨子,有什么話不能攤開了說,多個人也多份力不是?
整日里偷偷摸摸的,把自己弄得跟做賊沒兩樣,有意思嗎?白霜又氣又怒,若不是一塊適時遞過來的梨酥,她的周圍已經(jīng)冒出妖火來了。
“別動氣,容易傷上火傷肝腎。吃個梨酥緩緩。”曌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側(cè)。
白霜望著橫在眼前的手和他捏著的一塊梨酥,目光卻瞧見坐在她正對面的百煉臉色詫異的表情:“白霜,你生氣的樣子,怎么越來越恐怖了。”
“我沒生氣。”她也不伸手,直接往前一傾,張口就咬住梨酥使勁嚼。
百煉干笑兩聲:“好,好,你沒生氣。那你能聽我把接下來的話說完嗎?”他把發(fā)簪的錘子那一頭暗暗對著白霜。
心想著她要是不聽,那就把她劈得動彈不得了再說——只是,這是一個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的想法。
當(dāng)他碰到曌不咸不淡看過來的眼神時,手里的簪子下意識轉(zhuǎn)了個方向,被他條地插回發(fā)間。“你們一定要聽我說完。”百煉無奈道。
“我能明白她的心思,她氣的不是寒川會去封印。而是他沒把我們當(dāng)自己人……”
曌說著,頓了頓,補充道:“是自己妖。過去的事,我父帝知曉,但現(xiàn)任的天帝卻不一定知道。我在隱世度過的時日不多,也不清楚。只有寒川自己才明白。”
白霜略一想,不解問:“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了‘神的身份’這個累贅,為何不肯開口一談?”
“或許,那是一件必須由他去完成的事。他或許會去封印,但我還是相信他不會做任何對不起妖藏閣的事。我知道你們兩個認(rèn)真起來,要殺他或者是阻止他并不難。不過,我——”
百煉頓了頓,終是找不到可以接下去的話。
曌拂了拂廣袖,替他把話接下去:“不過你不想任何人阻止他,只因為你相信他拿到冰清壺和丹心子之后要做的事不會危害世間,對否?”
“不愧是我曾看做對手的大妖怪,正是如此。”百煉正了神色。
白霜一直不說話,咽下梨酥后,她的心反而七上八下起來。曌也沉默了一小會,神態(tài)看不出在想什么。
只有百煉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們夫妻兩個,等待著他們說出不會阻止寒川。
好一陣過去,曌端起手邊的茶杯,涼了的茶水轉(zhuǎn)瞬即熱,見上頭冒起了水霧,茶香飄出來,他才抿了一口:“我會不會阻止他,不在我,在他自己。”
百煉先是一愣,后才長舒口氣,不過那口氣剛剛舒到一半,他立時想到白霜還沒有吱聲。
目光轉(zhuǎn)向她,繼續(xù)盯著。白霜被他看得頭皮發(fā)麻,揚了揚眉道:“我和我家賬房意見相同。寒川若不作惡,我們自然不管。但要是作惡……抱歉,我們要親手正妖藏閣門風(fēng)。”
百煉搖頭苦笑,這還是他極少露出的表情。
“我認(rèn)識的你們果然是我認(rèn)識的你們,不過,有這句話就夠了。”其實,他心里的想法和白霜還有曌的想法并無差別。
雖不知道寒川要做什么,但他花了這么幾千年的時光才做好冰清壺。
若沒有碰上無相子鶴云正好握有丹心子,他可能還會花上更多的時間去三世外的各個裂隙尋找丹心子。最后的結(jié)果可能一半好,一半壞。
找到丹心樹,摘下丹心子并順利回來是好。
一去不回,永遠(yuǎn)在裂隙的虛無邪霧中飄蕩就是另一半可能的壞結(jié)果。他賭上了時間和性命,自然值得賭一把信他。
此時,正發(fā)愁要不要說說百煉和貔貅與他同去封印的寒川糾結(jié)得像是往腦子里塞了一團亂草。
但最初的激烈想法平靜下來后,他有些茫然的臉上只剩下苦澀。和他走?去封印?別說是認(rèn)了白霜為主的百煉。
就算是個性瀟灑跳脫的貔貅也不可能。
不但不可能,向來嫉惡如仇,心思良善的她會把他抓起來揍一頓教他重新做妖吧?畢竟封印可不是其他那些簡單就可以去的店。
封印擺明了初初針對妖藏閣,這里面的每一個妖、包括驅(qū)魔師朱顏都對封印恨得咬牙切齒。
他只要一開口,是不是就會被直接打出門去?寒川嘆了口氣,垂下頭,雙手使勁在太陽穴上揉,像是要把眾多的麻煩揉出自己的腦子。
外面,白霜拿了一包新做出來的柿餅大口咬著,目光一瞬不瞬盯著寒川緊閉的房門。
冰清壺,丹心子。只有他自己猜知道的真相——他要去裂隙找什么?她知道自己哪怕是眼中冒火,少穿了他的門也看不出答案來,可還是忍不住去想這個問題。
三世之間的裂隙眾多,不只有黃昏裂縫這一處,但最穩(wěn)定的,卻獨獨只有黃昏裂縫。
譬如月光海的靈虛島,就是需要玉樹來支撐的一處勉強算得上穩(wěn)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