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雙更~~
臘八之后,楚維琳就沒見過楚維璉,一來是年紀太小,二來何氏也不愿意帶著他,但今天這樣的日子是免不了的。
府里的生活,楚維璉并不習(xí)慣,怯生生靠在奶娘懷里,垂著腦袋不看任何人。
要是長久這般下去,怕是要養(yǎng)得比姑娘家都內(nèi)向秀氣了。
這樣的性子,自是不討章老太太的喜歡,可楚維璉畢竟是楚倫灃唯一的兒子,何氏一日沒有嫡子,這庶長子就一日金貴萬分,不能不教養(yǎng)仔細了。
章老太太開口要和何氏說道幾句,側(cè)過頭去看何氏面上無半點喜怒神色,淡得仿若這里所有的事情都和她無關(guān)似的,章老太太暗暗嘆息,到底先把話都咽了下去。
將心比心,換做是她,在這么短的時間里,也做不到淡然處之。
李氏帶著一雙兒女過來,楚維璂喜歡和比他小的孩子玩鬧,進來后就盯著楚維璉,李氏的眼皮子跳了跳,示意他去尋楚維琮。
屋里的氣氛并不熱絡(luò),瞧著人漸漸齊了,章老太太便出發(fā)了。
璋榮院里,許是人多了的關(guān)系,慢慢也就不似之前一般緊繃了,面上都有了些笑顏。
宴席擺在花廳。
楚維琳坐在姐妹們中間,正對著楚維瑢。
楚維瑢今日一身藕色小襖,襯得皮膚白皙,笑容極少,心事重重。
大約還是為了那黃了的親事吧。
只是這種事,她們還真是安慰不得。只能閉口不提。
剛用了幾筷子,卻聽哐當一聲,瓷器落地碎了的聲音。
楚維琳吃驚,循聲望去,卻是幾位兄弟的席面上出了些狀況。
楚維璉低著腦袋哇地哭了,楚維瑞東瞧西望了半響,眼睛通紅一片。咧了咧嘴。不曉得是不是該哭出來。
他們兩個年紀最小,便是上了席面,邊上也圍了丫鬟婆子。見狀具是一個個慘白了面色。
喬楚急急跪下,道:“是奴婢沒有照顧好八爺,嚇壞了九爺。”
見一旁的章老太太并不在意,聞老太太淡淡掃了喬楚一眼。
除夕夜里。一家團聚的好日子,這么點小事也無需小題大做。便道:“起來吧。”
喬楚正要起身,就聽見一聲哼聲。
楚倫灃放下筷子,不滿道:“都這個歲數(shù)了,吃頓飯也不老實。盡添事!還嫌不夠礙眼不成?”
過了年就要五歲了。楚維瑞也不是懵懂的稚子了,尤其是這半年,受盡了冷落白眼。他一下子長大了許多,便是沒有點名道姓。也知道楚倫灃在訓(xùn)的是他。
那個掉在地上的勺子,真的不是他有意扔的,是楚維璉伸手時一不小心帶到了他這邊,他沒有拿穩(wěn)才掉了的。
可這些話,楚維瑞沒有說出口,這里也沒有人想聽他的解釋,他只是緊緊咬著下唇。
楚維瑞不出聲,并不代表著沒有人說句公道話。
楚維瑯就坐在他們對面,自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原本他也不愿意去參合兩個身份尷尬的幼弟的事情,但看著楚維瑞可憐兮兮的模樣,到底忍不住,道:“沒拿穩(wěn)而已,多大的事兒?八弟,再添個勺子,讓喬楚給你添些羹。”
沒想到有人會理會他,楚維瑞驚喜,重重點了點頭。
楚維璉卻還在哭泣,嘴里一直喊著爹爹,奶娘怎么哄都哄不停。
楚倫灃心疼他,吩咐奶娘把楚維璉抱給他。
奶娘還未動作,楚倫凜先摔了筷子:“成何體統(tǒng)!也不說說你自個兒添了多少事情出來,還去數(shù)落個孩子!”
沒想到會引火燒身,楚倫灃青著臉,駁道:“這會兒要顧著些他了?收拾老四的時候,可沒見你手下留情了。”
“誰惹事,我找誰。老四胡作非為,我收拾他,你沒個正經(jīng)樣子,我訓(xùn)你還訓(xùn)不得了?”楚倫凜越想越氣,楚維瑞畢竟是個孩子,要說有錯,就錯在攤上了那么一對父母,旁的還有什么錯處能往他身上扣的?但楚倫灃不一樣,作為三房的嫡長子,又有官位在身,出了這樣不體面的事情,到最后連累的還不是家里人。
“老四害人,我害誰了?”楚倫灃嗤笑道。
楚倫凜最不愛聽這話,氣急了也收不住口,指著楚維瑢道:“你害慘了維瑢!”
這個事情,倒是把楚倫灃后頭的話都堵了回去,他扭頭去看楚維瑢,就見她又是羞又是惱哭倒在了席面上。
章老太太重重拍了桌子:“有完沒完了!眼里還有我們兩個老太婆嗎?一個個都不省心。”
見章老太太怒了,哪個還敢置身事外。
楚維琳起身,跟著姐妹們一道跪下。
聞老太太扶著額頭,看著俯首磕頭的晚輩,只覺得胸口發(fā)悶:“罷了罷了,你們兩個去祠堂跪著,有什么話都和老祖宗去說。”
老太太發(fā)了話,不管心里有多少火氣都只能咽下,兩人拱手告了罪出去領(lǐng)罰。
出了這樣的事情,這團圓飯誰也沒了胃口,早早就散了席。
原本依著規(guī)矩,今夜是要在頤順堂里守夜的,可章老太太情緒低落,不愿意叫他們湊在跟前,便讓眾人都散了。
便是大年初一,依舊沉悶。
而楚維瑢的親事,直到過了上元才有了些消息。
流玉去璋榮院里走了一趟,回來后悄悄告訴了楚維琳,二太太顧氏的娘家人來走親,婉轉(zhuǎn)提了楚維瑢。
楚維琳心思一動,抬頭問道:“是二伯娘娘家的哪一位?”
“聽說是顧十一爺。”
流玉只知道這些,畢竟是八字還沒有一撇,璋榮院里也沒傳出多少訊息來。
楚維琳卻是曉得這位顧十一爺?shù)模笆罆r,便是他娶了楚維瑢的。
顧十一爺出自顧氏族中的一個并不興旺的小房,庶出子,姨娘生了他就沒了,一直養(yǎng)在嫡母跟前。嫡母是個善心人,在顧氏族中人緣不錯,而顧十一爺自己也是個爭氣的,已經(jīng)中了秀才,打算再念幾年書繼續(xù)科考。
放在前世,一來黃氏沒心思替楚維瑢考量,二來也算是親上加親,這門親事很快就定下了。
楚維瑢不敢計較什么,嫁過去之后,日子過得卻比哪個姐妹都舒心。
只是不曉得這一回,黃氏會不會爽快點頭。
楚維琳原本以為黃氏會拖上一段日子,畢竟今世與前世大不同了,楚維瑢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但到了月底時,璋榮院里就交出了庚帖,只因楚維琬的大喜日子終于定下來了。
崇王妃一心想在春日里替世子把大事辦了,年前就選了幾個日子送進了宮里去選。
宮里算了再算,終是定了一個,圣旨送到了楚府,于五月十二成婚。
黃氏欣喜不已,往舊都里去了信。
而楚維琬上轎之后,后頭的楚維瑢要是拖沓了,又會影響到底下幾個,叫顧氏說了幾次,黃氏點頭應(yīng)了和顧家合一合八字。
這本是一樁好事,尤其是楚維琳曉得那顧十一爺和楚維瑢會處得好,心底里更是贊同的,可楚維瑢卻是躲起來暗暗哭了幾次。
楚維琳一時沒想明白,問了流玉幾句。
流玉為難,但還是說了她的想法:“與之前那一戶比,顧家就落了下乘了。”
楚維琳支著下巴,半響嘆了口氣。
從前是沒有比較,楚維瑢只盼著能順利出嫁,無論是哪家都好,她都會接受,可現(xiàn)今想到要高嫁的嫡姐,再看并不顯赫富貴的顧家,也難免會有落差。
“等嫁過去,過起了日子,四姐姐應(yīng)該會想明白的。”楚維琳咕噥道。
顧家那兒是真有誠意,八字相合,請了紫衣的媒人上門,把事情一樣樣往下安排起來了。
要是別人家里,黃氏定要在嫁妝聘禮上仔細考量一番的,但顧家畢竟是姻親,做得過了,反倒要落了口實,因而并不挑剔,更是迅速定下了八月里送楚維瑢出閣。
小定那日,楚維琳去看望楚維瑢,她的面上沒有一丁點的喜氣,要不是涂了不少胭脂,臉上根本尋不到血色。
見此,哪個會不明白楚維瑢心里所思所想?
楚維琛撇了撇嘴,附耳與楚維璦道:“我覺得還不錯呀,怎么四姐姐這么苦大仇深?”
楚維瑢心思細,耳力也不差,聽了這話,她眼中聚起了水霧,一字一句道:“我總算是不擋你的路了,你心里存了哪個也趕緊些,免得拖累了六妹妹的婚期。”
當著眾人面被說了這么一通,楚維琛臉色難看極了,緊緊拽著手中帕子,氣道:“四姐姐,這種話可不能亂說的!”
嗤笑一聲,楚維瑢收回了目光,凝視著鏡中蒼白容顏。
她并不怪黃氏,黃氏已經(jīng)費心替她相看過一回了,是她沒有那樣的命,嫁去顧家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可那顧十一爺,她也是聽說了的。顧家本就不顯赫,他又出身并不興旺的小房,小房里不少嫡子都比不得大房里的庶子體面,何況顧十一爺又是庶出的。
秀才又如何,這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讀書人……
別說進士了,多少秀才一輩子連中舉都沒戲。
嫁了那樣的人,她這一輩子還有盼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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