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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氏一舉奪男,添盆時張陳氏拿得手軟,回到家里興致沖沖和張李氏道:“不愧是大戶,官老爺家里,那亭臺樓閣,吃穿用度,見都沒見過哩,嫂嫂你看這金裸子,”張陳氏越說越高興,咬了一口金裸子,差點崩了牙,“你是沒見到,吃得可講究了,這么多好東西喂下去,也難怪這不足月的孩子壯得跟足月了一樣,哪里像隔壁王嫂子,早產了一個多月,娘倆個去了半條命?!?
陸媽媽說完,睨了楚維琳一眼,見她擰眉沉思,便不再出聲了。
楚維琳一個姑娘家不清楚,陸媽媽畢竟見多識廣,生孩子就是鬼門關,足月生產的都很危險,未足月的更是雪上加霜。
雖然早產后母子平安的也不少,但“跟足月了一樣”這種情況,陸媽媽聞所未聞。
想想楚維瑞,生在初冬,那年又格外寒冷,別說是病重夭折,連小病都沒聽說,這些年又養得十分平順,哪里有點早產孩子的模樣!
陸媽媽越想越氣:“姑娘猜得定是沒錯,那阮氏的肚子顯然不對!四老爺再不著調也不至于給別人養兒子,定是心知肚明的??蓱z先四太太和九姑娘,還是我們太太……”
楚維琳握緊了陸媽媽的手,咬牙道:“媽媽,再查!若真的有貓膩,我就不信沒點實質性的證據!”
陸媽媽重重點頭,思忖了一番后,說了自家顧慮:“奴婢只恨自己是個女人,不能輕易出門,想找個人都不利索?!?
楚維琳叫陸媽媽這一提點,心里有了主意。
她信任楚倫煜,可她清楚父親的脾氣,在有證據之前,父親很難接受她所說的“真相”,她若強逼著父親,只會讓父親痛苦;而楚維琮還小,不應該讓他參合進來。
只剩下楚維璟。
正氣、大膽又耿直的楚維璟,是不會坐視孫氏和楚維瑂死得不明不白的,只要有一絲線索,他都會去努力。
前世時,楚維琳曾經從流玉口中得知過聞老太太已經疑心了孫氏之死,這一世應該也會這么發展,若他們手上有證據,這事就能蓋棺定論,有聞老太太出面,還怕治不了楚論肅和阮氏嗎?
她倒要看看,平日里擺出一副溫順、和氣、大方模樣的阮氏,在知道大勢已去的時候又會是什么樣子!
楚維琳下定了決心,讓陸媽媽去前院時悄悄給楚維璟遞個信。
兩人相約在琉璃苑。
從清暉苑走甬道去頤順堂,行至半途拐進一小花園,繞過假山再往里走,便是琉璃苑了,再往深處去,能連通二房的后花園。
這里原是二老太爺楚證勉的小書房,七八年前楚證勉病故,慢慢的這兒也就荒廢了。
到了時辰,吩咐了寶蓮留守,又讓寶槿掌了燈,陸媽媽扶著楚維琳出了清暉苑。
寶蓮送到了門口,見這一路通往頤順堂,便放心不少,也不再勸楚維琳多帶些人手了。
寶槿亦以為去的是頤順堂,提著燈籠緩緩走在前頭,行至半途,突然楚維琳頓了腳步。
“寶槿,往左拐?!标憢寢尫愿赖?。
下弦月下,整個宅院并不亮堂,左拐之后更是黑壓壓的,寶槿咋舌:“媽媽,這是要去二房?”
陸媽媽沒有回答,只是扶著楚維琳往園子里去,寶槿見此,哪里敢耽擱,趕忙快走幾步,越到前頭照路。
行了一路,遠遠就瞧見琉璃苑外頭有微弱光線,直到走近了,才看清是另一只燈籠。
“六姑娘?!碧嶂鵁艋\的丫鬟福身請安,她眉目清秀,舉止得體,名喚彩衣。
楚維琳沖她點了點頭:“三哥哥呢?”
彩衣未答,只是抬手指了指。
琉璃苑內不見燈火,楚維琳順著望去,費了些神兒才看清立在黑暗里的身影。
“寶槿,去前頭守著?!狈愿劳陮氶?,又讓彩衣去守了后頭二房來路,讓陸媽媽在苑外等著,楚維琳孤身進去。
楚維璟靠墻站著,云層被吹散露出一點清冷月光時,他的影子拉得斜斜長長。
等楚維琳走進了些,她才注意到楚維璟眉頭緊鎖,一臉沉悶,滿肚子的心事。
不用問,楚維琳都猜得到原因。
兩人約在這兒,楚維璟自然要從二房花園走,為了不叫人疑心,少不得要見過楚論肅,甚至和繼母、楚維瑞一道用過晚飯,借口回前院了才好過來。
以楚維璟對阮氏的厭惡,楚論肅又是一邊倒的態度,這頓飯定是形同嚼蠟。
“什么事?”見楚維琳來了,楚維璟聳了聳肩,把心事拋在腦后,也免得叫妹妹擔心。
楚維琳并不點破,反正一會要說的事情只會讓楚維璟更憤怒:“三哥哥,彩衣可靠嗎?”
楚維璟點頭。
“我讓彩衣和寶槿各守了一邊,陸媽媽候在外頭,我今日跟你說的事情,你知,我知,陸媽媽知,你聽完了千萬別沖動。”
見楚維琳這般謹慎,楚維璟不由地緊張起來,他喉頭動了動,等著楚維琳說。
楚維琳從那個虛構了的江氏的夢境說起,說到她懷疑了楚維瑞的出生月份,到陸媽媽從張李氏那兒打聽來的消息,一股腦兒傾倒出來。
“三哥哥,我想知道真相,我不要母親不明不白地就這么去了,可我一個姑娘家,陸媽媽出府也不方便,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去哪兒找人,想來想去,只有讓你幫忙了?!?
“幫忙?”楚維璟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不是幫忙,我也有母親和阿瑂的帳要跟他們算!若真是那賊婦害我親娘親妹,我不會放過她!”
話音未落,眼眶已經通紅,再大膽,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憶起孫氏遇難那年情景,悲傷不已。
“曾經在二房里伺候過的人,還能找得到嗎?”被楚維璟勾出了哭意,楚維琳強壓著眼淚,問道。
楚維璟沉默了會兒,把那一個個名字在腦海里過了一遍,突然有了頭緒:“我去問問胡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