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補昨天的,今天的晚些來更。
卡大綱了,寫得很慢,大家見諒。
鵝蛋臉,柳葉眉,玲瓏紅唇,身形窈窕,說話做事不疾不徐。
這是楚維琳對紅箋的印象,但最最讓人一眼難忘的,是紅箋眉心的朱砂痣。
紅箋幼年疾苦,直到跟著老祖宗回了常府才改變,因著年幼又受寵,段嬤嬤只教她規矩,不使喚她做事,就算后來一年年長大了,紅箋也比其他丫鬟要輕松許多。
府中體面丫鬟們的吃穿用度,比之外頭尋常人家的姑娘太太們都要精細,因而紅箋的一雙手細皮嫩肉的,根本不像是個丫鬟。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去了大趙氏身邊之后,她格外容易受傷。
楚維琳想起寶蓮曾經說過,紅箋的手腕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從前的紅箋,一直都在松齡院里。”常郁昀道。
前世時,沒有什么空明師太,紅箋自然也沒有被常恒翰納妾,這一世,這個師太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為什么要納了紅箋?”楚維琳想不明白,若說是背后有人安排,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常郁昀也猜不透,他甚至難以斷言,紅箋是被背后之人收買了,心甘情愿做了妾,還是她根本毫不知情,莫名其妙就被牽扯在了里頭。
這一年間,紅箋很沉默,規規矩矩做事說話,對自己的境遇沒有一點兒怨言,她安靜低調得根本不像一顆棋子。
楚維琳抬起手。按了按眉心,這些事體想得多了,越發沒有頭緒,只怕這么下去,她看誰都要帶上審視的目光,看誰都覺得那人并不簡單了。
沒有真憑實據的事體,楚維琳也不能在老祖宗跟前信口開河。她想私底下留意紅箋一番。可紅箋日日在自個兒的院子里并不出門,大趙氏的院子里,除了幾個姨娘偶爾鬧些動靜。根本就是死氣沉沉一片。
老祖宗也無暇去操心那些,她時不時看一眼空明師太寫下的八字,而后長長嘆上一口氣。
楚維琳抱著霖哥兒進了屋子,一眼瞧見那張紙。她的心里有些忐忑。
若老祖宗真的去和葉家開口……
老祖宗見了霖哥兒,臉上露了笑容。接過去逗了逗,道:“霖哥兒,今日可有淘氣?”
霖哥兒眨巴眼睛,咯咯笑了會兒。雙手往面前用力一拍,放在邊上的銅球微微一晃,叮鐺作響。樂得他歡喜不已。
老祖宗笑意更深,與楚維琳道:“霖哥兒長得和他父親真像。我看著他啊,就想起郁昀小時候的樣子了。”
段嬤嬤應和著道:“是啊,真是一模一樣的。”
或是回憶起了往昔,老祖宗越發動容,她的目光不經意又落到了那八字之上。
老祖宗眸子里的銳利一閃而過,只剩下笑容,快得楚維琳都要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郁昀媳婦,你和語姝丫頭親近,你覺得如何?”老祖宗問得極其隨意。
楚維琳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肯定是不希望葉語姝嫁進來的,可老祖宗呢?
老祖宗若是信了空明師太,在常府的利益面前,她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常恒熙和葉語姝,毫不猶豫地。
一個念頭迅速劃過腦海,楚維琳只覺得呼吸一緊,她悄悄看了老祖宗一眼,老祖宗正撥弄著銅球逗霖哥兒,仿若剛才的問題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楚維琳暗暗做了幾個深呼吸,她想,她明白老祖宗那一閃而過的銳利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老祖宗一向果敢,當機立斷,像優柔寡斷、瞻前顧后這樣的詞語,跟老祖宗半點兒關系都不會有,她從來就是這樣一個人,不可能會改變。
這一次,老祖宗沒有快刀斬亂麻,沒有直截了當地去找葉家人,顯然是她心底里已經起了疑心了。
楚維琳因前世事體推斷空明師太不靠譜,而老祖宗,她靠的是經驗。
姜,還是老的辣。
想明白了這些,楚維琳開口道:“孫媳婦只是覺得,和六叔最相配的八字竟然是語姝妹妹的,怎么會這么巧呢?”
老祖宗的唇角微微彎了彎,嘆道:“是啊,怎么就這么巧?”
楚維琳舒了眉宇,既然老祖宗已經看出來了,按理就不會上當了,可還有另一種可能,若是老祖宗將計就計呢……
以防萬一,還是盼著聞老太太快些和葉家談妥了才好。
過了五日,對趙家的處置定下了,砍頭的砍頭,充軍的充軍,女眷們也逃脫不掉,要入了奴籍。
常府里,氣氛有些壓抑。
盧氏和徐氏面面相窺,大趙氏畢竟是她們的婆母,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常恒翰青著臉坐在一旁,常恒晨硬著頭皮與老祖宗道:“憶姐兒小產,血崩了,地牢里頭哪里能挨得住,就……她母親受不了刺激,撞了兩回都叫人拖住了,昨兒個半夜里誰也沒留心,等早上發現的時候,人都已經涼透了。”
小產,血崩……
楚維琳心里擂鼓一般,她想,即便是從頭再來,即便是改了命運,可有些人的命途恐怕真的是天注定了的,趙涵憶就是如此的吧。
就算比前世時多活了兩年,趙涵憶依舊死在了血崩上。
“那,那母親呢……”常郁曄試探著問了一句。
仔細算起來,大趙氏是常府女眷,已經不是他趙家人了,趙家女眷如何定罪,與大趙氏是無關的,可勾結逆黨的罪名在頭頂上壓著,又能去哪里講理?
常府好不容易才從這污水里爬了上來,一尊泥菩薩,又怎么敢再伸手去河里撈人?若他們拎不清,還要去趟這渾水。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常恒晨沒有說話,他拍了拍常郁曄的肩膀:“你沒見過大牢里頭,哎……”
老祖宗乏了,便讓眾人都散了,只留下了常恒翰一人。
母子兩人閉著門,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直到夜里天黑透了。常恒翰才從松齡院里出來。
楚維琳心里也泛著嘀咕。翌日一早過去,見老祖宗一切如常,她也猜不透其中奧妙了。
老祖宗喝了碗羊奶羹。聽楚倫歆和柳氏說著府中大小事體。
等說完了,柳氏嘆了口氣,道:“嶺西那兒辦了喜事了吧?快馬加鞭送去的信應當也快到了,等二嫂回府里來。也能多個人多份心,一塊拿主意。”
老祖宗頷首。道:“先看看清蘭園里可還有要修繕的地方,恒淼也要回來了。”
提起楚維琳那位從未謀面的公爹,她多少有些感慨。
當初涂氏要帶著兒女回京,老祖宗是半句沒提過修繕清蘭園的事情。如今是兒子要回來了,便不一樣了。
柳氏笑著道:“老祖宗,韓媽媽打理著清蘭園。我問過她,她說一切都妥當。沒有要修繕的地方。”
話說到了最后,又繞回了常郁暉的事體上。
老祖宗嘆了一口氣,道:“可有尋到別的一模一樣八字的人?”
柳氏搖了搖頭,為難道:“問了好些個穩婆、紅娘了,都沒什么印象,老祖宗,語姝那兒……”
“老婆子我,實在不曉得怎么去和葉家開這個口,柳氏,不如你去探探口風?”老祖宗道。
柳氏面上越發為難,訕訕笑了笑:“老祖宗,這……”
楚倫歆想了想,道:“還是再請空明師太來一回,咱們退而求其次,總比不上不下僵在這兒要好。”
這話也是在理,老祖宗便準了,讓楚倫歆去安排人,上一趟念惠庵。
六月里雷雨多,下午時落了雷,霖哥兒午覺歇得不好,縮在楚維琳懷里哼哼唧唧的,動不動撅著嘴。
楚維琳哄了會兒,流玉進來道:“奶奶,老祖宗請您過去。”
楚維琳聞言一愣,起身整理了一番便往外走,半路上遇見了楚倫歆,也是叫老祖宗傳了的,兩人具不清楚緣由,便相攜著一前一后入了松齡院。
老祖宗剛歇了午覺起來,盤腿坐在羅漢床上,等她們落了座,問道:“語姝丫頭的事情,你們兩個知道不知道?”
楚倫歆不解,搖了搖頭,楚維琳不知老祖宗意思,睜大眼睛問:“語姝妹妹出了什么事體?”
老祖宗上下睨了她們兩眼,道:“今個兒馬貴家的兒媳婦去念惠庵里請空明師太,順道去了法雨寺里求簽,正巧在寺里遇見了恒熙身邊的一個婆子,那婆子說,語姝定了親了。”
楚倫歆心里咯噔一聲,已經明白了過來。
楚維琳也懂了,可這個當口上,她只能先裝傻:“語姝妹妹定親了?是哪家的?”
“是楚家二房的璟哥兒。”老祖宗解釋道。
“三哥哥?”楚維琳佯裝詫異,“孫媳婦沒聽說這事體。”
老祖宗似笑非笑,楚倫歆和楚維琳是裝傻也好,是真的不知情也罷,葉語姝已經定親了,她是斷不能再去和葉家說道些什么了。
“罷了,璟哥兒這小子我也見過,是個不錯的,語姝丫頭跟了他,也是樁好姻緣了。”老祖宗長長嘆了一口氣,神色悲戚,“只可嘆我常家,去哪里再尋一個和語姝一模一樣八字的姑娘出來?哎!罷了罷了,就照之前說的,退而求其次吧。”
老祖宗連連嘆氣。
將計就計是不成了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等空明師太來了,再看一看她會出個什么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