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牛棚擠牛奶
無論梁德喜和包其富兩個人怎么說,羅蒙都不肯做出讓步,在他們這地方上,不管你到哪里買東西,從來都沒有包郵這一說,只有批發(fā)價和零售價。
羅蒙最終答應(yīng)等過陣子買多幾頭水牛,把他們兩個學(xué)校也供上,價格就按九折給,運費讓他們自己付。他們二人見再多說也沒什么用了,就和羅蒙相互留了電話號碼,讓他什么時候能給他們供貨,就先打個電話通知一下。
縣里三所中學(xué)都來找羅蒙拿貨了,他們水牛鎮(zhèn)山的學(xué)校倒是沒什么動靜,水牛鎮(zhèn)就一所中學(xué),基本上沒有競爭,不像縣城里的中學(xué),無論是師資力量還是硬件設(shè)備還是食堂伙食,都得跟人家比。
再說賣羅蒙家的包子也沒多少錢賺,鎮(zhèn)上的中學(xué)沒動靜也是正常,反正學(xué)校里的住校生要是想吃的話,讓走讀生幫著買幾個就是了,方便得很。
要按給二高三高的價格賣的話,利潤雖然還是薄了點,但是羅蒙就已經(jīng)多少能賺到點錢了。
眼下最迫切的問題,就是買水牛蓋牛棚,山頭已經(jīng)包下來了,地方也選好了,這一天早上做完包子,羅蒙就跟曹鳳蓮打了聲招呼,說自己一會兒要去搭牛棚,讓全順叔幫忙喊幾個人。
結(jié)果羅全順到村子里一說,全村人都出動了,大家伙兒前陣子都分到不少錢,今兒聽說羅蒙要搭牛棚,就都準(zhǔn)備過來出把子力氣。
原本羅蒙以為找?guī)讉€人幫忙,第一天能把地面整出來就算不錯了,結(jié)果來的人多,他就讓人把他家院子里那些木頭也運了過去。先整地,整好了地再把十幾根承重的木頭柱子打上去。一旁有許多婦女在扎草片子,到時候把這些草片子固定在牛棚頂上和四周,既擋風(fēng)擋雨又保暖透氣。
關(guān)于地面,羅全順說到鎮(zhèn)上拉幾包水泥糊一糊就挺好,羅蒙卻嫌水泥地面潮濕冰涼,還不透氣容易積水,反正這個牛棚蓋起來也不是用一兩天,干脆買些磚塊鋪上。
離大灣村不遠(yuǎn)有個村子被喚作黃坡村,那個村有個磚廠,羅蒙他們村好多人都在那個磚廠里干過活兒,都說累得很,工資也不高,不過村民們不出去打工,就沒個賺錢的地兒,所以還是常年都有人在那里干活。
磚廠里大多都是做的紅磚,紅磚便宜,一般人蓋房子都用紅磚,青磚貴些,只有修寺廟祠堂的時候才舍得用。羅蒙跑去磚廠,老板跟他說紅磚兩毛七,青磚三毛五,他就要了青磚,因為那顏色他看著順眼,結(jié)果買回去被羅全順好一通念叨,直說他這娃子敗家。
劉春蘭從鎮(zhèn)上買回來兩條豬腿,殺了家里的兩只小公雞,加了一些自家的黑豆黃酒,煮了滿滿一大鍋,又煮了許多米飯炒了幾大盆素菜,挑到地頭上。一村子人就這樣三三兩兩地坐在厚厚的枯草上,端個飯碗嘻嘻哈哈地吃午飯,氣氛好得跟春游似地。
人多力量大,近百號人,其中好幾十個都是壯勞力,一群人愣是花一天時間就幫羅蒙把這挺大一個牛棚給搭好了。
甭說,鋪了青磚的牛棚看起來那就是不一樣,青色的地面,黃色的棚子,棚子里頭還修了一道道木頭柵欄,把牛棚隔成一個個小單間,每個小單間里頭都還有個水槽,看著就讓人覺得舒適,到時候水牛們住著肯定也不錯。
“羅蒙啊,你們家最近每天早上都要做好多包子啊?”忙完一天,回村子的路上,村里的吳冬梅湊過來和羅蒙搭話說。
現(xiàn)在羅蒙他們家的包子在大灣村也是有些名氣,每天早上好多村民都到他們家買包子饅頭當(dāng)早餐,眼紅的人也有。不過大家肚子里也都有本帳,一頭水牛近萬塊,買十來頭就是十來萬,每頭水牛一天就只能擠那么幾斤奶,做出饅頭包子才賣五毛一塊,那得到啥年月才能把本錢掙回來啊?
“也沒多少。”羅蒙不知道這個黑胖婦人問這個到底是想干啥,就只是隨便應(yīng)了一句。
“咋沒多少啊,聽鳳蓮嬸說,一天得要一千多個呢。”
“呵呵,還成。”羅蒙笑了笑說。
“這么多包子饅頭,你們幾個人忙得過來不?還缺不缺人手?這活兒我也能干。”吳冬梅這話問得就很直接了。
“現(xiàn)在還行,到時候要是缺人手,我跟你說一聲。”其實加上后面這兩所學(xué)校,他們家的人手是已經(jīng)不夠了,不過找人干活的事,也不好馬虎,吳冬梅這人怎么樣羅蒙也不太清楚,還得回去問問劉春蘭才行。
晚上羅蒙把吳冬梅的話跟劉春蘭說了,問她這人咋樣。
“你冬梅嫂子啊,她這人對自己可狠著呢,從前天天到磚廠去搬磚,一個女人一天下來干得不比人家村里的男人少,前陣子聽說他家倆孩子在家里做飯,把高壓鍋給整爆炸了,大的那個姑娘還燙傷了腿,冬梅這才沒去磚廠了。”都在一個村里住的,哪個人是哪樣,劉春蘭就沒有不清楚的。
“那照你這么說她這人挺不錯?”羅蒙問。
“還算不錯吧,就是小氣,對自己摳得很,對她家那倆小孩也摳,一年到頭沒見過她家買過幾回零嘴,為點小事也沒少跟人鬧不愉快。”劉春蘭搖搖頭,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啊。
“那咱還找她干活嗎?”羅蒙就是有點擔(dān)心那女的性格太強(qiáng),到時候劉春蘭壓不住,還得倒過去被她使喚。
“讓她來吧,不是說過陣子還得多做饅頭包子,她那人干活利落得很。”劉春蘭說到這里,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嘆了口氣說道:“她也不容易啊。”
“咋了?”羅蒙敏銳地嗅到劉春蘭這話里有話啊,從前無論是做學(xué)生的時候還是在外頭工作的時候,他都不是這么八卦的,最近不知道為啥,變得愛和家里人說說閑話了,大概是因為生活很悠閑沒有壓力的緣故。
“人家說她男人在外邊有人了,這些年都沒怎么寄錢回來,這不,今年過年都沒回家。”劉春蘭也沒什么忌諱,反正孩子都大了,有什么不能說的。
“這樣啊,那她確實是不容易。”這樣一個女人,在村子里肯定不會受到很多尊重的,日子過得必定不太順心,常常跟人起矛盾也就可以理解了。
過兩天彭老九又給羅蒙運了一車水牛過來,這一回他走得遠(yuǎn),出門好幾天,網(wǎng)羅了十幾頭產(chǎn)奶期的水牛回來,裝在一輛大卡車?yán)铮宦愤\到了大灣村。
羅蒙高高興興地把牛收下,安置在剛搭好的牛棚里,和彭老九一起去鎮(zhèn)上銀行轉(zhuǎn)了賬,然后跟他說接下來一段時間就先不用再去看水牛了,他最近資金告急,手頭上那倆錢,還得留著買果樹呢。
彭老九和羅蒙合作這一個來月時間,幾乎把往常大半年的買賣都給做足了,還趁這個機(jī)會把從前那些關(guān)系網(wǎng)又好好拉了拉,心里也很是高興,跟羅蒙說以后要還買水牛,就再去找他。
羅蒙回家跟羅老漢說要找個人幫忙放牛,他現(xiàn)在包了山,總不能放著大片山地不去整治,天天盯著牛群,羅老漢年紀(jì)也挺大了,一個人照顧三十頭水牛也很吃力,別的不說,光是每天要挑的那些草料牛糞都有不少。
羅老漢也有個現(xiàn)成的人選,就是村長羅全順的弟弟羅全貴,是個老實人,三十好幾才討上媳婦,生了個兒子是個啞巴,過幾年老婆又跟人跑了,他就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
羅全貴這人話不多,干活卻很仔細(xì),也愿意出力氣,村里誰家要是辦點啥事,都愿意找他幫忙。 Wωω● Tтkд n● Сo
這些年好多人都到城里去打工了,羅全貴一因為不認(rèn)識字,人也老實,出去過一趟,沒賺多少錢,還被人給騙了,以后他就再沒出去過,就在家里種種地,閑的時候就編些籮筐扎些掃把,挑到鎮(zhèn)上賣倆錢,日子也還過得下去。
羅蒙和羅老漢一起去了一趟羅全貴家,把事情跟他說了一下,就說他們家要找個人幫忙照顧水牛,一個月給一千八,往后要是牛多了,還給他漲點,問他干不干。
羅全貴前些年把兒子送去市里的一所聾啞學(xué)校讀書,每年的學(xué)雜費和生活費加起來也不少,比村里正常孩子讀書認(rèn)字貴多了,他正愁錢呢,羅蒙他們就找上門了來,那還有什么不干的,一口就把事情答應(yīng)了下來。
羅蒙自己則在牛棚里選了個靠邊的牛欄,在里邊鋪了張床,打算暫時就住那兒了。
畢竟這三十多頭水牛就是三十多萬呢,交給外人看管他也不太放心,而且一個月給一千多塊就讓人家睡牛棚,羅蒙也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再說他每天早上還起來擠牛奶呢,住在這邊剛好,省得還要跑來跑去的麻煩。
好在他們這個牛棚蓋得保暖透氣,干凈寬敞,住著也不覺得難受,就是住得久了,身上肯定就得跟牛一個味兒。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