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上個鼻環(huán)有啥？

既然自家的枸杞花蜜已經(jīng)被包圓了,羅蒙覺得還是有必要打個電話跟龔白棋打聲招呼，讓他別往自己這里再介紹客戶了,以后再要想買枸杞花蜜，就往彤城極味樓去吧。

弄得龔白棋在電話那頭叫苦不迭：“怎么就給弄極味樓去了？馬從戎那小子黑著呢，唉,看來你們家這個蜂蜜，咱以后是真喝不起了?！?

“你要是自個兒想喝，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你跟我吱一聲,我就讓肖樹林給你捎過去?！痹趺凑f龔白棋這段時間也是給羅蒙帶來了不少客戶的，卸磨就殺驢這種事太不厚道，何況這中間還有肖樹林那一層關系呢。

“嘿嘿,還是你小子夠意思?！饼彴灼暹@是真挺高興,就算他有點子家底，羅蒙的這個枸杞花蜜還是叫他買一回就肉疼一回。

“那你們家那些個枸杞子現(xiàn)在有去處了嗎？”龔白棋又問羅蒙說。

“沒呢，就打算在咱們地方上賣?！庇需坭交蹝赍X就差不多了，這些枸杞子，就平價賣了吧，跟水牛奶似地，也實惠實惠他們這片地方上的人，別整得好東西最后都盡叫那些有錢人給吃了去。

說起來，羅蒙最近賣枸杞花蜜確實是賺了些錢，把羅紅鳳的那十萬塊錢還了，還剩下不少呢。

他琢磨著，等過陣子極味樓那邊再結過來幾次貨款，他就在這牛王莊起個屋子，順便把倉庫也一起建了，省得到了夏收的時候，連個裝糧食的地兒都沒有。

為這事羅蒙還讓羅全順幫他問了問鄉(xiāng)里，那邊說可以在山上建管理和生活用房，但是面積不能超過二十畝，而且這些房屋都必須為農(nóng)業(yè)服務，不能變相使用。

還有就是要寫個申請上去，上邊批了，這件事就名正言順了。

蓋房子的事情不急于一時，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要讓大灣村的人先把蔬菜種起來。

這個星期六，牛王莊比平常還要熱鬧一些，水牛鎮(zhèn)上照例來了一大群摘枸杞的小孩，永青鎮(zhèn)那邊也有學生家長開著車子來到牛王莊，如今這些人大多都已經(jīng)是熟門熟路了，也不需要羅蒙多說什么，分配好任務就各干各的去了。

前幾天羅蒙讓村長羅全順幫忙通知了大灣村的村民，往后每逢周六周日這兩天，他這牛王莊上的牛糞就都讓村子里的人挑去用。這不，星期六這天一大清早，村子里就來了不少人，個個都帶著扁擔籮筐。

“這是都在看啥呢，牛糞都在那邊，鏟筐里挑走就是了?！绷_蒙見這些人都沒動彈，就招呼了起來。

“那啥，羅蒙啊，你們家的牛糞就這么白給啊？”村子里的人還是有些不大放得開。

“不然還能收你們錢吶？”羅蒙一聽就笑了，要賺錢也去賺那些有錢人的錢，在他們村子里賣牛糞能有什么意思。

“咋不能收??？這年頭牛糞一車還好幾百呢?！备鼊e說他們家還有一頭牛王呢，那肥力可不一般。

“咱倒是不差這幾個錢，就是最近實在累得慌，你們還是趕緊把這些牛糞挑回去，趕緊把菜都種上，也叫我好好歇歇。”

羅蒙知道村子里這些人是不好意思呢，農(nóng)村里的人都不富裕，就把錢看得大了，把自家的錢看得大，別人家的錢也看得大，占人便宜的時候自然就顯得特別不好意思。

“有錢掙還嫌累??？”那邊一個大娘扯著大嗓門就問了，旁邊的人也都跟著樂。

“咋不累啊，有錢掙沒閑花，掙恁多又啥意思？”

“你說永青那邊的學校，真能要咱們村種出來的菜嗎？”村民們心里邊還是有點沒底。

“為啥不要啊？把這些肥挑回去，都別不舍得，足足地堆到地里去，種出來的菜保準他們都搶著要?！闭摲N田的技術，在場的哪一個不比羅蒙強。

“那還真有點不舍得?！焙┖竦霓r(nóng)村漢子拄著扁擔就笑了，這些牛糞里邊可還摻著牛王的神土神水呢，他們還真想挑回去屯著，省著點慢慢用。

“那可千萬不能不舍得，往后每個星期都有這么兩天呢，還留啥？不然到時候種出來的菜不合要求，那不是白忙活嗎？”羅蒙就怕他們不舍得，他是真心希望這些村民能快點把菜種出來，和永青的三所高中建立長期穩(wěn)定的供銷關系。

“那就聽你的?！奔热涣_蒙都這么說了，村子里的人也都決定要大方施肥，先好好把菜種出來，難得來了一條錢路子，可別到時候又叫他們自己給堵死了。

“這批菜咱是要賣到高中學校給學生吃的，農(nóng)藥的話，盡量少打。”

羅蒙也不要求他們完全不打，現(xiàn)在農(nóng)村里好多人種自家吃的菜，都少不了要撒點農(nóng)藥呢，一時半刻就要他們走純綠色路線，那不現(xiàn)實啊，何況郭大鍋他們也沒這么要求。

“現(xiàn)在咱們村里誰還打農(nóng)藥??？早就不打了?！蹦沁厖嵌房煅钥煺Z地回了一句。

“咋就不打了呢？”羅蒙還想不通了，啥時候他們村的村民覺悟就這么高了？

“還能為啥，最近不是來了好些鳥嗎，他們都說這些鳥是來拜牛王的，可別到時候給藥死了，不吉利。再說這鳥兒一多起來，蟲子自然也就少了，不打藥關系也不大?！?

羅蒙最近整天埋頭干活，到真不知道他們村子里竟然還有這種說法。

“對了，你們家二郎呢？”村民們這又想起二郎來了。

“不是在那兒嗎？”羅蒙順手往黃瓜地的方向指了指，每天早上這個時候，那幾只基本上都在那兒待著。

這個時間正好是摘菜的時候，這會兒肖樹林正在地里摘黃瓜，二郎就站在籬笆外，眼巴巴看著肖樹林從架子上唰唰唰一下摘下來好幾根黃瓜，順手把它們往籮筐里一丟，然后又唰唰唰摘下幾根黃瓜……

東南西北四兄弟這會兒也都精神抖擻得蹲坐在籬笆外，跟著二郎似地，聚精會神地看著黃瓜地。

“干啥呢它們？”村民們看不懂了。

“看電影呢。”羅蒙笑著就說了。

“嘖，摘黃瓜有啥好看的？”主要是那摘黃瓜的人還是個漢子，要是個大姑娘嘛，那還有點看頭。

“誰知道呢。”這一句話絕對不是真心的，其實羅蒙也覺得肖樹林摘黃瓜的樣子挺好看的，可惜他不能像那五只似地，蹲在籬笆外邊明目張膽地看。

“二郎這陣子長得挺快啊，是不是該給上鼻環(huán)了？”這時候有人就說了。

“這牛王的鼻環(huán)可不能馬虎了，要不咱湊個份子，給它打個金的吧?！瘪R上又有人出主意了。

“一家湊點兒，也要不了多少。”對于二郎這頭牛王，大灣村這些村民那是真舍得。

“有錢的就多出點，沒錢的就少拿點，就是一份心意?！边@么說的人，通常都是愿意多出點的人。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就差馬上從兜里掏錢出來了。

“可別，掛個金環(huán)在鼻子上可不安全，這要是被外邊有些人看到，萬一起了歪心咋整？”羅蒙連忙就出言反對了。它一頭小牛崽子，要是戴個金環(huán)，那也忒招搖，萬一被人盯上，到時候別說金環(huán)了，搞不好連二郎都得賠上。

“那可咋整？要不然弄個銀的？”村民們也覺得金的確實是扎眼了點。

“沒那必要，給他弄個一般的鼻環(huán)就行了?！绷_蒙覺得別的牛啥樣就讓二郎也啥樣就行了，不用給這小牛犢子搞什么特殊化。

“那咋能行呢？”

“……”

這邊這些村民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挺熱鬧，那邊二郎滿心滿眼都只有那一大片綠油油的黃瓜地，完全不知道就在不遠處，有一群人正商量著要在它鼻子上打洞呢。

幾天后羅蒙把彭老九給請到他們村來了，這人是老養(yǎng)牛戶了，又是專門做牛犢生意的，經(jīng)過他手底下上了鼻環(huán)的牛犢，少說也有百八十只了。羅蒙把他找來，就是想讓他們家那頭牛犢子能少受點罪。

至于鼻環(huán)，羅蒙最終還是沒能擰得過他們村那些人，就由著大伙兒的意思，讓他們湊錢去鎮(zhèn)上給牛王打了一只純銀鼻環(huán)。

開始的時候這只鼻環(huán)打得可大可氣派了，羅蒙一看嚇了一跳，說太重了，可別把他們家二郎的鼻子給墜壞咯。這些人才又拿去改小了，剩下的材料都還留著呢，就讓村長羅全順收著，說是等哪天二郎長大了，把這些材料舔一舔，再去打個大的。

羅蒙和彭老九一起來到山頭上，二郎這會兒正跟東南西北四兄弟在山上玩呢，看到羅蒙沖它招手，屁顛屁顛就往這邊跑過來，可是他剛跑沒幾步，就看到一旁的彭老九了，不知道怎么的，這頭牛犢子就站那兒不肯再靠近了。

“這熊玩意兒，怎么就能這么精呢？”為了不讓二郎躲著他，彭老九還特意把他那根穿牛鼻子用的木針藏口袋里了，沒想到還是沒用。

“咋回事？”羅蒙也有些鬧不明白了。

“牛這玩意兒精著呢，它們有時候就是知道，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咋知道的，邪性得很?！?

彭老九他們家?guī)状际丘B(yǎng)水牛的，自然也沒少聽父輩說起這些水牛的事，水牛這東西吧，你越是知道它們，就越是不能把它們當牲口。也不知道從哪一代開始的，他們家的人就是不吃肉牛，彭老九長到這么大歲數(shù)，還從來沒嘗過牛肉是什么味兒，他也不想去嘗。

“過來?！绷_蒙又朝二郎招招手。

“哞！”二郎叫了一聲，還是不動。

“咋了？”這時候肖樹林過來了，羅老漢帶著高美慧高美玲也跟著過來了。

“這不，正要給二郎上鼻環(huán)呢。”羅蒙說著又問他爸說：“你咋把她倆也給帶來了？”小姑娘才這么大點，上鼻環(huán)的場面對她們來說是不是太血腥了點？

“說是要給二郎草莓吃。”羅老漢在這倆丫頭跟前那是很好說話的，基本上外甥女說啥就是啥，都不帶討價還價的。

“過來吧，反正今天你是躲不過去了。”羅蒙又沖二郎招招手。

這牛犢子看了看彭老九，又看了看羅蒙肖樹林和羅老漢他們，終于往前走了幾步，然后就認命地伏在地上不動了。

喂他吃了幾顆高美慧跟高美玲帶過來的草莓，羅蒙和羅老漢肖樹林就一起把它摁地上了，一會兒彭老九要給它上鼻環(huán)，萬一它要是覺得疼了掙扎起來，一個不小心就該傷到自己和彭老九了。至于美慧美玲兩姐妹，打發(fā)她們?nèi)ミ吷贤鎯喝チ耍酉聛淼膱雒娌贿m合小姑娘們。

彭老九不愧是老手藝了，這一針扎得又快又準，二郎都還沒怎么覺得痛，那只純銀鼻環(huán)就套它鼻子上去了，又給抹了點藥膏，這事就算是弄完了。

“哞！”二郎甩了甩牛頭，一時間有些不適應自己鼻子上多出來的東西。

“過兩天就習慣了。”羅蒙拍了拍二郎的脖子安慰了一句，反正只要這家伙不惹禍，這只鼻環(huán)就給它當裝飾戴著。

“哞……” 二郎看著羅蒙又叫了一聲，那兩只長長的眼睛濕漉漉的，看得人心都能化了。

“瞎矯情?！蹦沁呅淞志驼f了：“就是上個鼻環(huán)，多大點事，人家小姑娘還穿耳洞呢?！?

“嘿，甭說，我們家姑娘的耳洞還是我給穿的呢?！蹦桥砝暇啪徒釉捔耍骸斑@給牛上多了鼻環(huán)，手可穩(wěn)著呢，你這倆外甥女哪天要是想扎耳洞，就跟我吱一聲，保準給她們弄得漂漂亮亮的?！?

不遠處的高美慧聽他這么說，就轉(zhuǎn)過頭來看了看，剛好就看到彭老九手上拿著的那根又尖又粗的木釘子，上邊還沾著鮮紅鮮紅的牛血呢。不由得就瑟縮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不用太心疼二郎，上鼻環(huán)是牛生的必經(jīng)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