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年初三的時候, 薛家已出嫁的兩個女兒回孃家,楊梅一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薛明花,她長著一副尖細的下巴, 一隻銀色飛蝶髮簪別在發間, 身穿一件青色棉布裙, 特別的是長著一雙柳葉眉, 只是膚色卻是黃中透著黑, 整個人有些清瘦,單是見到她的樣貌還無法把她跟張桃花所形容的樣子聯繫在一起,不過仔細一看還是能發現她的眼珠子亂晃, 睜著雙眼珠子到處瞅瞅,明顯不是個安分的主。
薛明草是丈夫和孩子陪著一起回來, 薛明花則是單獨帶著女兒回來, 上門的即是客, 張桃花躲在楊梅一背後跟著出去,薛爹見到薛明草丈夫立即把他拉進屋和兒子們喝茶, 莫氏高興地讓兩個女兒進屋說話,期間拉著女兒們不住說道,“我正念叨著你們呢,這段日子過得可好?來跟娘好好說說。”
薛明草一進門見到誰都笑瞇瞇的,她身邊帶著的胖男娃也不怕生跟著笑, 特別是那張甜甜叫人的嘴惹人疼, 薛明花則相反, 板著張臉像誰欠她了兩百吊, 她身後跟著的小姑娘跟她像是一個模板印出來的, 就連那神色都一樣,果然是親生的, 見到姥姥姥爺也不知道叫人,更別說舅舅舅娘了。
兩姐妹一對比,是個人都會自覺靠近比較好相處的薛明草,薛明花許是見大家都圍著薛明草說話,特別是那個新進門的大嫂剛剛只叫了她一下就沒下文了,現在竟然和自己妹妹相談甚歡,明顯是不想搭理自己,於是她不樂意嗤道,“大嫂怎麼不理我,是對我有意見的罷?”她這話一出不等其他人反應,語氣低落繼續道,“也是,我就是個命苦的,在婆家丈夫不理婆婆不喜的,連回自己孃家都不招人待見,娘喲,我這是生的什麼命啊?”
薛家兩個兒媳正愉快地聽薛明草講她們村裡的趣事,突然聽到薛明花帶著哭腔的聲音,張桃花嚇得一個激靈,忍不住一抖,笑得比哭還難看對莫氏說道,“娘,我覺得身子不大舒服,我先回屋躺會。”這是薛明花要出招的節奏啊!此時不溜更待何時,得到莫氏的許可後,張桃花腳底抹油的同時不忘朝楊梅一投去自求多福的一眼。
此時的楊梅一有些尷尬,明明幾人在一起聊天,她只單點了自己,還說自己不理她,對她有意見?連她丈夫和婆婆都搬出來了,這都哪跟哪?而是她不是正跟莫氏在講話嗎,難道要她去打斷兩人的講話?這纔剛開始,楊梅一就深感不妙,不過很快反應過來露出大笑容說道,“瞧大妹說的,我怎麼會對你有意見,方纔我不是見著你跟娘講話我不好去插嘴嗎,不若咱現在好好聊聊?”你想說,我就滿足你。
說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薛明花自己作的,她的婆家對她確實意見很大,從她一個人帶著女兒回孃家就可看出來,就是因著這,莫氏有些心疼這個女兒在婆家過得不好,所以她回了孃家纔對她的所作所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然連孃家都不能成爲她的依靠了,她該怎麼活下去?
雖然知道是薛明花在胡言亂語,但是莫氏很滿意楊梅一的回答,這樣的回答不至於讓場面尷尬,於是高興說道,“說起來你比虎子媳婦也大不了幾歲,你們年齡相仿比較有話說,你們就先說著,娘先去做飯,草兒,你跟娘過來。”剛好莫氏有話想單獨對薛明草說,便藉此機會支開大夥。
待屋裡只剩兩人了,楊梅一有些叫苦不迭,叫你亂說話,只剩下自己該怎麼面對她?這廂楊梅一絞盡腦汁在想著說些輕鬆的話題。薛明花倒先開口了,“上回你成親的時候我沒機會細看,現在猛不丁一瞧,你長得還當真是不錯吶,沒咋幹活才能把膚色養得這麼好的吧?在我家不幹活咋行呢,你就是八輩子修來的福遇到我娘這樣的婆婆,要換任何一家,早早讓人休了回去……”
從膚色講到不幹活再講到休,真是越講越歪,楊梅一不知道她腦回路是怎麼轉的,怪不得張桃花溜得那麼快,連她自己都想溜了。
“大妹……”楊梅一很想打斷她的話,不過薛明花沒她這個機會,繼續照著自己的想法說道,“還有,你嫁到我們薛家也有一段日子了吧,我怎麼瞅著那張桃花都懷第三胎了,你咋還沒消息呢,你不能只吃肥不產果啊,不生孩子的媳婦我們薛家要來幹嘛?”
合著這是把她比作一棵樹呢?楊梅一很想直接撅回去,這關你啥事,連我生娃都要管!
楊梅一保留一絲理智,無奈道,“這也不是著急就能有的,還是順其自然吧,只是時間的問題。”
“這怎麼能順其自然呢,這麼久了都沒動靜,你該上點心了,我哥是上過戰場的人,身體定然沒問題,我看沒準這問題就出在你身上,有空你還是找郎中看看,別的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了。”薛明花說到最後用著怪異的眼光盯著她肚子。
楊梅一聽到這有點想掀桌了,不是同一個磁場的人真的無法交流,“我的身體我知道,我和虎子都不急,你也放平心態,孩子遲早會有的,不過還是謝謝大妹你關心了。” 她這話暗含的意思是,我們沒問題的,生孩子這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是嗎?那我就等著看了,別到時候白白讓我看笑話。”薛明花面上訕訕笑,心裡卻愈發不喜歡她了,這人簡直比張桃花還要難以應付,以往自己說十句張桃花都不敢回一句,這人卻是自己說一句頂一句,大有跟自己說到底的意思。
在楊梅一不想再呆下去準備找個藉口出去的時候,躲了一陣的張桃花終於良心發現,慢吞吞扶著腰出現了,“大嫂,大妹,娘讓我過來喊你們出去吃飯了。”
楊梅一聞言呼出一口悶氣,自己以後還是學著張桃花,有事沒事躲著點,不然還真不能保證啥時候跟她吵起來。
吃過中飯之後,楊梅一收拾一番,和薛謙書一起帶上東西回楊家,她也是今天回孃家的。
楊家廚房——
“娘,你說那種情況我該怎麼回她?差點忍不住要跟她吵起來。”誰沒有個孃家,楊梅一一見到高氏便開始倒苦水。
高氏聽了倒是忍不住笑了,伸手戳戳她的臉蛋,說道,“她又不跟你過一輩子,也就幾天的事,她畢竟是小姑,你這個做大嫂的,肚量大點,忍忍就過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能是從張桃花那聽了太多奇葩話,楊梅一還是覺得這人指不定還有什麼話等著她呢,到時候能不能忍還真難說!
“而且人家是虎子親妹妹,你也不想讓虎子夾在中間爲難是吧?”在高氏看來,這幾言幾語的都是小事,左耳進右耳出就過了。
老人言還是要聽聽的,楊梅一聽高氏這麼說,想了想點頭道,“好啦,我會盡量不跟她起衝突的,她嘴上愛說說吧,總歸不能動手。”要真動起手來……楊梅一搖搖頭,趕緊把腦裡這個可怕想法驅去。
高氏見她這麼說滿意一笑,接著一臉擔憂說道,“要我說你那小姑有一點說得還是對的,這都半年多了吧,你這肚子咋還沒消息?別到時候你那弟妹都帶著三個了,你一個沒有也說不過去,爲這事你婆婆沒少敲打你吧?”
又來了,楊梅一扶額一嘆,一語模糊帶過去,“快了,快了,沒準肚子裡已經有了。”接著趕緊轉移話題,“對了,咱蘭一的親事你咋回王嬸子了?”先是經歷逼婚,接著是催生,楊梅一有些苦逼地想,這樣的逼催何時是個頭!
說起這個,換高氏嘆氣,“還能咋說,前些日子快過年的,我也不能去你爺爺奶奶家找不痛快,還是等開春後再去說說吧,好在不知道你王嬸子咋說的,人王家倒是同意年後再議。”高氏沒說的是,她也是跟王秀娥好說歹說,人家才勉強同意過後再議。
楊梅一聽她這麼說,笑嘻嘻說道,“看來娘是有些滿意這王家的小夥子了?”不若按照她的性子,早乾脆利落地回絕人家,畢竟這事攸關楊家的過去。
高氏臉上一笑,點點頭,“你還別說,也是巧了,你大舅娘認識這王家人,還說了王家小夥不少好話,這別人我信不過,你舅娘我還是相信的,她說好的人錯不了的。”莫氏跟楊梅一大舅娘也是姑嫂關係,不過兩人年齡差得比較大,那位大舅娘還養了高氏幾年,感情自是不用說。
楊梅一點點頭,“那娘可要爲了妹妹好好跟爺爺奶奶說,既然大家都說好,咱蘭一就不要錯過。”沒說親到她身上還好,既然說到了就好好把握。
“娘曉得。”高氏一臉我辦事你放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