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玉這話說得極爲輕巧,臉上的笑又是那麼天真,看得洛寶田心裡一陣發苦,他都快被那個香老頭給氣死了。
“呵呵,香玉啊,你這是要出門?”洛寶田只好避重就輕,隨口一問。
香玉道:“是啊,里正大叔來得可真巧,這要是晚來一步呀,咱們就走了呢。”
洛寶田有意想跟她套近乎,只要拉好了關係,一會纔好說話呀,便也笑著說:“可不是,真虧了早來一步……。”
“我說你這裡正跟一個女娃子胡咧咧啥?”香氏族老十分不耐煩,打斷洛寶田的話上來就朝著香玉劈頭蓋臉地呵斥起來,“你這女娃子忒不老實,說啥只要咱做出來那機子來就教咱村裡人制香,你這是唬人的吧?我看你是不想教咱制香了,才故意說出這話來的。”
香玉臉上的笑立即僵住,繼而變得陰沉起來,說起話來也就不再客氣,“香族老,您老是從哪裡看出來的?莫不是你們沒人會制那機子吧?不會制那機子怎麼制香,用雙手搓?你一天能搓幾根?粗細一樣嗎?”
香氏族老是個特愛面子的人,哪怕陽奉陰違他也是喜歡的,特別是走在路上時被人恭敬地叫一聲香老爺子啥的,那心裡甭提有多美了。
可是香玉卻不吃這一套,見了他該怎樣就怎樣,於是他就特看不上香玉。聽香玉這麼一說,便氣得臉面都變了,大吼道:“你去問問那些會制香的,哪個不是拿手來搓的?咱村裡的臘梅妮子就是搓香的一把好手!你不會就直說不會,別總擺出一副高人的樣兒,讓人看不起,哼!”
“呵呵!”香玉不知道是該氣好還該笑好,只好乾笑兩聲來表達心中對這老頭無知的嘲諷。拍了拍身上的青布小褂子上的不存在的灰塵,發覺自個兒的繡技是越來越好了,身上那朵蝴蝶繡的別提有多靈動了。
雖然她的手在拍著,嘴上也沒拉下,“香族老,您這話不就對了。我讓里正大叔找人做這出香的機子是有想法的,是爲了讓鄉親們把香做得更快,賺銀子也是快了。何況這機子做起來很費勁兒,要是有能人做出來的話,說不定還花不了多少錢。
其實我想說的是,這機子我們家福伯也在研究,看樣子快做出來了。但是,我們做出來的是我們自個兒的,誰想要拿銀錢來買,萬沒有白送給外人的說法。里正大叔,我這麼說,您應該能理解吧?”
話畢,洛寶田便急於點頭,“香玉說得是,咱農家泥腿子閒來無事編個竹筐還要拿到鎮上大集去賣呢。更別說這精細的那啥制香機了。”
得到洛寶田的認可,香玉無視臉色已經黑得不行了的香氏族老,又說道:“再說了,要是人家不願意花這個銀錢買那也可以用手搓,人家洛臘梅不是個中高手嗎?讓他們去請教她吧。”
“你,你……,你懂個屁!”香氏族老臉面掛不住,立即暴了粗口。
香玉也不惱,在鄉下暴粗口是常事,因爲大家都是粗人,暴點粗口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此時洛寶田的老族叔,也就是曾被香氏族老當衆叫過“成娃子”的那個老頭。呵呵笑著上前做了和事佬,“哎呀,香玉姑娘你說得對呀。要不,咱這就定一個那制香機的價?這樣香玉才能教咱制好香哇。唉,你看,這時候花呀草呀最多了,不制香實在是糟蹋了。”
香玉一愣,上上下下地認真地打量起了這位里正的老族叔,避重就輕道:“哎呀,這位大爺,敢情您也會制香啊。”
老族叔笑道:“制香不敢說,都是些土法子罷子。咱想要做些精細的香,還得靠香玉姑娘了。”
“大爺您客氣了,叫我香玉就成。”香玉對這個老大爺的印象還算不錯,屬於憨厚型的。
“那成,香玉啊,以後你就叫我成爺爺吧。”洛天成道,實際上的他的名字就叫洛天成,成娃子是他的小名。別看這名字不錯,實則他是洛氏族裡天字輩的,再往上的老人兒不多了,所以有啥事就輪到他幫著族人出面。
要不是有洛寶田幫襯著,他絕不是香氏族老的對手,這個姓香的老傢伙賊精賊精的,輩分又高,一直壓著他們姓洛的不放。所以,洛天成就想利用這次學制香的機會讓族人使把勁,把姓香的比下去。
不然,等香林書高中後,這洛香村的村名估計得顛個個兒,成了香洛村了,他們姓洛的要屈身在姓香的面前了。
洛天成看香玉對他的印象不錯,便又主動介紹起那姓香的老頭,“香玉啊,你也別總是香氏族老老香氏族老的叫,這位香大叔啊,是香氏輩分最大又最年長的了。叫香全才,就叫他才爺爺吧。”
香全才?香玉沒看出哪裡全才來,她惹住笑意,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叫道:“才爺爺。”
“哼!”香全才冷哼一聲,“就知道裝好人,成娃子你長能耐了,啊?”
洛天成臉面立即黑了,“你,你這個老香頭實在是不知好歹!”
洛寶田帶來的族老就這兩個,其他人不是家裡有事就是放不下地裡,也就是他倆比較清閒一些。
“哎呀,兩位叔啊,都少說兩句吧,咱來是幹啥的?”洛寶田使勁抓了抓頭,他覺得這幾天被這兩人吵得頭髮都少了。
然後衝著香玉笑笑,“香玉啊,你看這……咋辦好呢?”
香玉也就沒再爲難人,畢竟還要在洛香村的一畝三分地上生活,便給足了洛寶田的面子。說道:“這樣吧,里正叔,不知現在招集鄉親們快不?我這裡有四種香,你們可以選三種來學。但是制香的原料不好弄,想來村裡會制香的都知道,爲啥咱們制的香賣不上錢兒,無非就是料子不同。
製出來的香也只給賣給十里八村和咱們一樣的粗人,這價兒可不就上不去了嗎?所以呀,咱們得從這制香的料子入手。想讓里正叔招集一下鄉親們,我跟他們說說這事。
成爺爺說的沒錯,放著滿山的材料沒法採實在是讓人心疼。我正想跟大家夥兒說說這山裡哪些材料是現在就要準備的,準備工作可以提前做呀。還要曬乾磨粉啥的,這都得花功夫。”
洛寶田一聽香玉這話心裡歡喜,立馬說道:“快,快得很!咱這就去敲鑼,不出一刻,鄉親們就會都聚到村裡的打穀場上了。族叔,咱們走!”
“噯,走。”洛天成跟著洛寶田邁步就走。
剩下香全才恨恨地瞪著一眼香玉,並且威脅道:“你給我等著,制不好香的話,你等著……。”
他就這麼絮絮叨叨地也走了。
他們一走,洛蔓兒和李玉凝這才下了小馬車,而年掌櫃拉菜的大車早就走了。
洛蔓兒看著香全才的背影,擔憂道:“香玉,這可咋辦?你不知道這個香全才和老香家的老香頭有得一拼。比那個老香頭更壞,三嬤嬤家的地就是他弄去的!”
“唉!”香玉嘆了一口氣,“我哪裡不知道呢?我這樣做算是暫時安村民的心吧。我給他們的是利,等譚大哥來了,他自然會讓村民們知道啥叫畏懼。到那時,他們就知道我有多好了!”
李玉凝也皺起了眉頭,思來想去覺得香玉這法子不錯,只是她比洛蔓兒更加擔心,說道:“香玉,不知道你家那位啥時候回來,這走了都一個多月了吧?可別你把本事都交給這些貪得無厭的村民了,他還沒回來。或者回來也變了個人,那你可咋辦?”
香玉也跟著皺了皺眉,抿嘴道:“那就涼拌吧,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看到香玉這麼樂觀,兩個小姐妹心裡也稍稍放下了點心,兩人都在想要是譚墨回來跟以前不一樣了,她們說什麼也要護住香玉。
果然如洛寶田說的那樣,村子裡響起一陣鑼響,便有村民三三兩兩地往南邊的打穀場走去。
這打穀場就在村南邊,離香玉家算是比較近的了。
香玉看到聚齊了不少人後,這才帶著洛蔓兒等人去了打穀場。
到了打穀場,洛寶田把香玉剛纔的意思說了一遍後,未等村民們抱怨,香玉便直接開口了。
“各位嬸子大娘,大叔們,我都大傢伙制香,還希望大家夥兒照我定的規矩來。要不然我是教不好的。”
“啥,你的規矩?”香玉這話一出,不僅洛寶田呆了,連那些村民也聽著不舒服。
香玉又道:“我這規矩很簡單,就是每天準時到我家門口聚集,我做啥,大傢伙跟著我做啥。還有,我不會每個人都教,我們村裡不是有七八十戶人家嗎?那咱就算八十戶,十戶選一人,那就是八個人。等這八個人學會再教給其他人就是。要不然我一個個的教那可不行,就算一戶出一人,那也是八十人呀。我教不了!”
話畢立馬有人反對,這人還不是別人,正是香玉比較熟悉的洛臘梅。她站在人前冷笑道:“咱村可是個大村子,這麼多人你只教八個呀,這真說不過去。還說啥教咱制香,我看就是說嘴!還有啊,那啥制香機還要銀錢買?香玉啊,你又不缺銀子,幹嗎這麼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