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我身旁的人也動了,那劍光照亮了無邊的夜雨,劃破天際的黑暗,當青籬抬腕與我對抗時,那抹異常的閃亮在他手掌招式的縫隙間穿了進去,幾是不可思議的角度。
我從未看過那緋衣男子,但是他的每一個動作仿佛都是在配合著我,他知道我出手的角度,知道我的力量,甚至知道青籬為了躲避我,會往哪個方向去。
如果說昔年我是青籬最好的搭檔,那么這個男人就是我最好的搭檔。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是在補我的位,將一個人不可能做到完美的漏洞填補上,青籬沒有任何機會出手,每當他想出手傷我,都會有一道劍影將他逼退。
那些劍法都是我與青籬極度熟悉的,常年在手上練的,在他手中卻也是無比嫻熟,甚至在駕馭中有些我都不清楚的小細節。
我們的冷血是自小被壓抑了人性,強迫自己以冷靜的思維去面對一切,而他不是,他的冷血仿佛是與生俱來的。
我們出手狠毒,是無數次教導下的產物,而他舉手投足間,那么的自然,似是天性。
始終不知道他的身份,唯一知道的是他在幫我,一直在幫我,沒有理由不求回報地幫我。
青籬的眼中閃過凝重,回手,飛退。
那劍就象冤魂般纏著他,始終不離他的左右,我的掌快速變換著,與青籬無數次觸碰。
這一刻,我將自己從他身上學來的武功發揮到了極致,我的心中再沒有任何雜念,只有那道白色的身影。
一道劍光劃過他的胸口,他急速掠開,我早已經無聲地等在他的落處,伸出掌。
手心貼上溫熱,那是青籬的體溫。
那掌下緊繃的肌膚,是青籬的胸膛。
我不帶任何猶豫的吐出力道,震上他的身體。手背上,衣衫上頓時點點鮮紅,那是青籬的血。他的身體靠著樹干,不斷有鮮血從口中滑落,慢慢滑低身體。
這么多年,青籬從未受傷,我甚至沒見過他狼狽的樣子,今日全部都見到了。
看著手背上的血,我冷笑著,“原來你的血也是熱的?!?
話出口,血也同樣噴出。
剛才我已是極限,每一次地掠動,每一次地勁氣吐出,我都能聽到自己筋脈崩斷的聲音,可是我不在乎。
反正我的筋脈就象根牛皮筋,無數次拉伸無數次彈回,死去活來鬧騰,我他媽早習慣了。
我的血狂噴而出,同樣落在我的手背上,他和我的衣衫上,與他的血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我的。
我可不想死,如果我死了,陪我一起上路的人,居然是他!這簡直是我人生最大的笑話了。
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慢慢地軟倒,在我跪倒的一瞬間,我看到緋色人影掠過我的身邊,那柄我熟悉的劍交入我的手心,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上我的身體,將我推向青籬。
這冷酷的男子,是用這樣的方式在幫我實現我的最后一個愿望,這樣的力量,這樣的速度,青籬逃不過的。
我與他,這難以言清的感激與仇恨,該結束了。
我的眼前陣陣發黑,卻強撐著不愿意閉上眼睛,我要看著,看著……
此刻的他,一如平日的冷清,那雙眼瞳冷傲的沒有看一眼那即將透體而入的劍,卻是望著我,恍如以往每一次搭檔出任務時的眼神。
——青籬,今日我親手了卻你的性命,你輸了。
——煌吟,你永遠都不會是我的對手。
忽然間,他依稀是笑了,很淺的一抹弧度,眼瞳中閃過些許嫵媚,這從未有過的神采魅惑了天地,明艷了無色的黑暗。
這是我的錯覺吧,在很早很早以前,我似乎幻想過,他會不會有這樣的動人神情,隨著時光的流逝,逐漸被他的冷清冰封了所有念想。大概這一次真的要昏了,所以又出現了幻覺。
那血,在他身上真好看。青籬太素了,這點點紅色,簡直是白雪中的紅梅,點綴了他那超脫的仙氣。
我看到自己手中的劍刺破了青籬的衣衫,劍尖的鋒銳劃破了他的肌膚,我甚至能感受到那刺破的瞬間,他肌膚的因疼痛而抽搐的顫抖。
——青籬,我終于贏你一次了。
——不是還要繼續斗的嗎,時間還長著呢。
眼神的交流,在如此近的距離,不需要任何話語。
“叮……”一樣東西敲上我的劍尖,強弩之末的我被力量狠狠地摔飛了出去,落入一個懷抱中。
我的耳邊,卻是傳來嬌俏的笑聲,清脆的像是廊檐下的風鈴,一陣陣的煞是好聽,“我的男人,要是被你殺了,我豈不是很沒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