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朵萬年不倒的水仙花,才醒來就發春!
蘇荃見他醒了,便看也不再看他一眼,而是和逐風一起出門。
天權宮正殿內,中元大陸數得上頭臉的修士齊聚一堂,正在商量對付魔道之事。外人在看到鳳翎和逐風也來了后,無甚反應。玄天宗的人卻是全呆了。
斬月失態般的一下子站了起來,若不是他定力超群,竟是要直接奔過來了。可即使如此,他的眼睛也濕潤了。其他人亦然。一時間蘇荃也很不好受,走過去,拽著他一起坐下,傳音:“我和逐風碰了點意外,但我們并沒死,只是碰到了死氣。后來還去了茵萃冰宮,中間的事咱們一會兒再說,你先和他們說話,我……剛剛把桓澈救過來了,所以,你完全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壓沐陽一頭。”
她還是這么討厭沐陽!
斬月眼中若笑,可手掌卻抓緊了她的,不肯再放開。
開會的內容其實翻來覆去就是那么回事!極天門請了這么多人來助拳,人家不可能白冒險幫忙,所以條件是肯定要提的。而沐陽那個死老頭雖然終還是拉下了老臉來求人,但極天門財大氣粗的時代已經過去。大家你說你的,我說我的,雖然表面上用的皆是什么道魔相爭,門派傳承之類的大道理,可說到底法這利益二字。
蘇荃在旁邊聽得幾乎要睡著,可就在她差點要睡倒的時候,接到了凈塵兄的傳音:“死丫頭,你好歹也與我說一句話吧?”
啊?
蘇荃楞了一下,轉臉看向凈塵的方向,結果,見這位師兄的臉都是青的。怔了一下后,恍然大悟。雖然玄天宗沒把她和逐風’隕落’的事通告天下,可凈塵大概是知道的。說不準這位師兄有多著急呢,而她竟然把這件事給忘了?
既是訕訕,卻又掩嘴而笑:“師兄,不要著急嘛,人家帶了好東西準備給你的。”
好東西?凈塵一陣驚喜:“難不成你把那個飛行法器弄出來了?”
“那倒沒有。不過我得到了一樣丹方,可以驅除魔氣。”
什么?
驅除魔氣?
凈塵驚得直接站了起來,見殿內之人都在看他,卻也不在乎。看了一眼鳳翎,便直接出殿去了。蘇荃偷樂,戳了戳斬月的胳膊。斬月無奈點頭后,她便一溜煙的也跟出去了。
殿門沒關,所以眾人都看得見那二人的行止。凈塵真君出殿后就在院中水池邊站立,而玄天宗的鳳翎一路追了出去,親膩地摟住他的胳膊不住的裝可愛。惹得那個凈塵,直接拎了她的耳朵便掠走了。
看來這個鳳翎果真是趙問瑾了!
大家的眼神都很莫名時,便見極天門的紫瀲真君進來了:“師父,桓師兄剛才醒了。運行周天完畢,毒已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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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極天門那邊的人如何震驚,以及在震驚后得知是鳳翎弄來了解藥的事后,如何的作想作答。且說蘇荃和凈塵一路回到開陽峰后,直接落到了峰頂。
那所華麗炫目的宮宇仍在,只是沒有了靈寶真君在,顯得有些寂寥。凈塵一肚子話要問,便直接帶她進了自己的屋舍。指間一彈,三重結界放出的同時,整修屋宇外面,甚至升起了一個透明光球似的東東。
“師兄,這是什么?”
蘇荃很好奇,可接到的卻是凈塵師兄的完全鄙視:“你自己說,你都多少年沒好好煉過器了?靈寶錄上的東西,你做出來了幾件?”
蘇荃訕訕,她確實很多年沒顧得上干那個了。事情總是那么忙!忙得她其實都想吐血了。摟著師兄的胳膊,輕輕嘆息:“當初我做趙問瑾的時候,總是擔心著許多事,擔心自己朝不保夕。可現在……才發現,其實那時候也很有趣。可以什么也不用管,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才知道?”凈塵童鞋超不爽,話聲很粗暴,但念在……胳膊上掛著的這個小東西,如此依著他,到底還是沒有揍她。只是推開她,坐到了桌邊沖茶。結果第一杯茶才沖出來,就讓人搶去了。
氣笑:“死丫頭,真是沒良心。你可知道……我……”思及初聞她隕落時的情形,雖然明知她可能不會真的死掉,可能只是另外一次重生。但那種感覺,真的還是糟透了。
他有些哽咽,蘇荃更訕訕了:“師兄,對不起嘛。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啊!師兄,我給你講我們碰到的事好不好?很有意思噢。”
凈塵沒法子和這么裝乖的小丫頭生氣,只好由她了。只是聽她說的事,越聽便越驚得一身冷汗,尤其是逐風中了死氣,萬事無救,她準備以命換命時,氣得幾乎手抖:“你是不是瘋了?居然要拿你的命去救別人?”
蘇荃嘆氣:“師兄,若是你中了死氣,我也會救你的。”
凈塵啞住,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凈若白蓮般的面龐上表情復雜難言,而最終只能化出動作,解下了乾坤袋。從里面,先拿出了一副手套,又拿出了一只兩頭尖尖如同梭子一樣的小船,還有零零總總一大堆的東西。這些,都是他給她做的,每一件都是他幻想她會碰到的困局而想出的破解保護法寶。他不能呆在她的身邊,卻總要想辦法來幫著她,護著她。每一樣,都是他精心之作。他想過無數次如何在她面前解說這些寶貝的妙用,可現在到了,他卻說不出來。
他沉默地把這些東西一樣一樣塞到一個新的乾坤袋里。而他每塞一件,就感覺左臂被抱得更緊,肩胛上熱乎乎的氣息,軟軟的小人兒靠得他更近。
曾幾可時,他與她相鄰而居,日夜相依。哪怕有師父就在那里,他也能笑睜眼,打開門,迎向新一天。因為只要他開門,她就在那里。
可后來……她走了。為了生存,他不能計較。她離他那么遠,他有再多的話也不能與她說。哪怕她新煉了丹也好,新得了什么好東西也好,都會讓人捎給他。她沒有忘記他!可不在身邊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他想讓她回來,象以前那樣和他一起生活,一起煉寶。
可是,她回不來!他也不能要求她回來。
但現在……她在這里。
“師兄,你能告訴我,祖母在哪里嗎?”
她靠著他的肩膀,良久的沉謐,安然的美好。可終究,要回到現實中來。而她要這樣做的理由,也很簡單:“外海怕是保不住,中元也一樣。我覺得你還是把祖母弄回來比較好。真有個萬一,她在你身邊,我就算有什么機會,也來得及。”
她并沒有把話說得太明白,可能是中間有許多不便說的事吧。但凈塵聽懂了。卻可惜:“她應該不會回來了。”
“為何?”
凈塵臉上浮現出了一種極詭異的笑,笑得蘇荃心里毛突突的。看著凈塵師兄的臉色,小心地猜:“她不想回來面對師父?若是如此的話,我可以把她接到玄天宗去。”
搖頭!看來是沒猜對!
“那祖母已經看淡生死了?覺得在哪里都一樣?”
這個心態很超然了!可是,居然還是錯的。蘇荃起火:“難不成是她看上哪個小白眼了,打算嫁給人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棒子抱著走嗎?”
”沒錯!“
咣當,蘇荃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她傻了,凈塵卻是痛快地放聲大笑出來,從袖中掏出了一只傳音符交給了她。一道靈氣彈出,蘇荃將它放在耳邊,便聽到了里面傳來了一個……嬌媚的聲音:“凈塵,奶奶在西陵這里替你找了個新爺爺。是個不守清規的小和尚。雖然房無一間,地無一隴,卻是對奶奶我死心塌地。下個月初十,他就要還俗了。只要一還俗,我們就馬上成婚。說不準,再過幾年,你還會有個小叔叔降生了呢。”
眼前搖搖晃晃,摔在椅子里,捂額撐桌。
世界太玄幻了!王凝暉居然要改嫁給一個小和尚?那……“這信是什么來的?”
不會是……
“你猜得沒錯。我前腳接到的信,后腳靈寶離開的極天門。”
這中間要是沒有這個壞師兄的手段,打死蘇荃也不會相信的。但是:“你讓他去的話,豈不是攪黃了祖母的好事?若是打起來的話,可怎么得了?”
如今的靈寶已非當初的靈寶了。她是趙問瑾的時候,這個師父雖說掛著個元嬰的名頭,但打架的本事聽說很不咋樣。可后來……靈寶真君煉寶的時間大大地被壓縮了,他的修為飛速增長。雖然一直沒人與他動過手,但是一個人把時間花在哪里的這種事是瞞不了人的。
開陽峰,成了真正有實力的所在。而靈寶消失時,已然是元后大修士的境界了。這樣的人若真找到了王凝暉……見自己等了若干年,找了若干年的老婆嫁給了別人,那不打起來就見了鬼了。
蘇荃不希望看到那樣的局面,可凈塵臉上的笑卻是消失了。他的眼神滑過師妹的面龐,最后一片漠然地看向了窗外的遠方:“可我,就希望那樣。”
什么?
見她發楞,凈塵溢出苦笑:“師妹,我就是這么壞的一個人。我不希望靈寶重新開始,也不希望祖母重新生活。我希望他們守著舊事一輩子!難過,痛苦,在掙扎中倍受折磨,心苦難言。甚至哪怕有一天郁郁而終,孤單隕落。”
“我很壞是不是?”
“可至少那樣的話,我不是一個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