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童,你可是明明靜下了心,想要去感受那股氣息,內心卻總是煩躁?”陳叔問我。
“對,就是這種感覺!”
“讓你煩躁的就是那股力量。氣分為陽氣與陰氣,陽氣會讓我心曠神怡,內心平靜,而陰氣,剛會擾亂人的心緒,讓人陷入暴躁狀態。這種氣息間的微秒差別,只有靈覺強的人才會感知得到。之前這氣息被表殼所遮蓋,很是微弱,所以你不容易察覺,也有可能,你察覺到了卻也不知情。”陳叔向我與胖強解釋說。
“剛剛那氣息就是你之前說的死人氣息?不過,你不是說里面藏了有死人的東西嗎,難道這東西就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空氣?”我疑惑不解。
“當然不是,這氣息是依附于具體的物件的,并且,它還不是一般的陰氣,屬于比較暴戾的那種。”
“為什么會這樣,是不是說,死者是慘遭橫禍而死,心里的怨氣比較大?”我隨口猜測。
“差不多就是這樣。”陳叔贊賞地看了我一眼。
這個過程,一直都是陳叔在引導著我,就像上次我們推斷案子時,陳叔沒有直接告訴我們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魂的事,而是一步一步地引導我與胖強去思考。而我在感受與思考的過程中,學到了不少的東西。
今晚又是這樣,明明下午他們就把表殼打開了,陳叔卻沒有馬上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而是非要等到我回來,讓我去感知一下表里面的陰氣。通過這一過程,我相當于又掌握了一項新的本領,或者準確點地說,是我本身就有這項本領,只不過我之前一直都不會用,是陳叔教會了我。
從這些事情上來看,雖然陳叔當日沒有答應做我師公,其實在這段時間里,他還是教會了我不少的東西,我在心里已經把他等同于我的師父了。
“師父啊,現在天童也感知了,你倒是把那東西拿出來啊,我今天下午可是瞅了好一陣子,真沒發現里面有藏了啥東西!”胖強在旁邊已經等不及了。
聽了胖強的話,陳叔沒再賣關子,讓站在一旁的陳新生去拿一顆針來。等陳新生拿著針回來,陳叔把針直接插到了表里面,我就見著他手動了兩下,接著他把針頭往上面一挑,然后把針還給了陳新生。
之后,陳叔把表放在了燈光下面,拇指與食指做了一個“拈”的動作,在表殼上方合攏后,慢慢往外拉。我定睛望過去,只見隨著陳叔的拉動,有一根黑色的長長的線從表中慢慢剝離了出來,我和胖強、連著一旁的陳新生,都看得張大了嘴。
隨著黑線出來的部分越來越長,我剛才那種煩躁的情緒又來了,這次我甚至沒有刻意去感知。反正我就覺得很不舒服,渾身都不自在。我知道一定是這東西逐漸暴露在空氣中,上面所帶的陰氣也釋放了出來,影響了我的心緒,便不停在心里念著靜心訣。
待陳叔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我看了一下,這條黑線估摸著有五十多厘米長。此刻,黑線的一頭在陳叔手中,因為門關著,屋里沒有風,黑線的另一頭就直直地向下垂著。陳叔從那個褐色的木盒子里拿出了一小塊紅布,接著把這根黑線輕輕地放到紅布上面。
“陳叔,這莫非是死人的頭發?”我盯著紅布上的黑線,問著陳叔。因為陳叔說過,表里的東西是死人身上的,那這樣的黑線,只可能是人身上的頭發,不會是其他的什么。
“還是個女人啊。”胖強一臉驚恐未定地說。
“對,這發絲的主人,絕對是死于飛來橫禍,上面的怨氣太重了。”說完這話,陳叔把紅布的四個角分別折了過來,包住了那根發絲,之后,再對折了兩次,這才長舒了口氣。看陳叔的樣子,一定是這發絲上的陰氣對他的心緒也產生了影響吧。
“陳叔,那這東西讓活人時刻帶在身上,會不會對活人產生什么不好的影響?”聽了陳叔的話,我想起依然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戴著這塊裝有死人頭發的表有好長一段時間了,不覺擔心起她來。
“這陰氣再厲害,也只是一股散不開的氣而已,頂多是經常讓小林心緒不寧,與真正的鬼上身吸人精血不一樣。再一個,我看小林的樣子,也不像是有精血不足神色衰弱的癥狀。我估計,背后這人處心積慮地把這樣一個東西放進小林的手表里,并不是要害小林,而是要通過此事達到某種目的。”聽陳叔說完,我也想了一下,依然這段時間,除了被何局偷看幾次外,也沒什么異樣,這讓我放心了不少。
“達到某種目的,把一根已經死了的女人的頭發放進手表里,能夠達到什么樣的目的呢?”胖強疑惑地問。
死了的女人、長頭發、依然、目的。我把這幾個關鍵詞放在一起,想了一分鐘,恍然大悟,對陳叔和胖強說道:“或許,我知道這目的是什么。”
胖強一聽,兩眼放光地看著我,陳叔也是流露出了一絲好奇的目光。我們三人都知道案子的細節,我之所以這么說,不是因為我比胖強聰明,也不是因為我比陳叔靈覺強,是因為有一件事他們還不知道,那就是今晚大熊所說的梁輝于半年前處理的何玉玲的案子,這也是我正準備與他們討論的事情。
我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繼而說道:“今天晚上,和大熊一起吃飯時,他告訴我他已經把梁輝在半年前辦理的案子全部梳理了出來,一共有三十三起,而其中有一起,是一個交通肇事逃逸案,兇手至今未抓捕歸案。”
“這與他被殺有什么關系?”胖強是個急性子,聽到一半就插話說。
“強哥,你別著急,聽我講完就知道了。”我繼續說:“這起交通肇事逃逸案,之所以引起了我與大熊的注意,是因為受害人比較特殊,死的人名叫何玉玲。”
“什么?”
“啥?”
聽見何玉玲的名字,陳叔與胖強的反應與我差不多,都很吃驚,因為這個名字實在是太特殊了。我腿上住著一只女鬼,但我卻一直不知道她是誰,直到前兩天,看守所里的一場夢,讓我了解到她竟然是何局的女兒何玉玲。現在,這鬼與梁輝產生了聯系,自然讓我們無法淡定。
“對,死的人就是何局的女兒,也就是我腿上的女鬼——何玉玲。”經過幾個小時的消化,此刻的我已經能比較從容地為他們二人講起此事。“這起案子,事發地就在城區的一個十字路口,現場有三個探頭,然而,結案報告上卻是注明探頭全部壞了無法獲取車禍現場信息,以此,肇事車輛及司機信息全無。”
“這不科學啊。”陳叔沉吟著。陳叔畢竟是多年的老警察了,在城區十字路口的車禍,完全找不出肇事車輛與司機的信息,一眼就看出有名堂。
“對,而這案子恰好發生在梁輝當大隊長前不久的時間。我的推測是,何局的女兒死了,主辦此案的梁輝在沒能找出肇事司機的情況下,還能順利當上大隊長,一定是有比較重要的人物出馬幫他擺平各級關系,而這個人物的份量,一定比何局高了不少。”
“你是指吳明?”胖強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之前我們一直在猜吳明與梁輝間究竟有什么利益關系,如果是梁輝幫吳明刪除了交通肇事最關鍵的視頻證據的話,吳明不計代價、強行把他扶上大隊長位置一事就講得通了。”
“對,而何局,對梁輝草草結案的行為肯定不滿,說不定已經暗中查清了事實真相就是吳明開車撞死了何玉玲。于是,何局開始了一系列的報復行動。在這兩個條件的基礎上,再來思考依然手表一事,或許就有了答案。”
我接著分析說:“在幾起案子中,與依然有關聯的就吳君俠一案,而吳君俠可以說是被依然‘嚇’死的,可依然之前明明從來就沒有見過吳君俠,那么,吳君俠怕的是什么呢,很可能就是怕的何玉玲的陰氣,而這陰氣,就來自于依然手表里面的這根頭發絲。”
“不對啊,如果是吳明撞死的何玉玲,那吳君俠根本就沒有見過何玉玲,又怎么會被她嚇著?”邏輯思維能力嚴密的胖強馬上找出了我推論里的瑕疵。
他這個反問,一時還真讓我不知如何回答。
“或許,撞死吳玉玲的,并不是吳明,而是他的寶貝兒子吳君俠。”陳叔的話就很好地解釋了胖強的問題,與我之前的推論也沒有矛盾。
如此,系列兇殺案的背景就清晰地擺在了我們面前。半年前,何局的女兒何玉玲,在街上被吳明的兒子吳君俠撞死,吳明找到主辦案件的刑警梁輝,要求其刪掉路口的所有監控,在梁輝辦到吳明的要求后,吳明幫助其當上大隊長。何局一絲懷恨在心,設計出了這么一場連環殺人案,目的就是報復吳明一家以及與之狼狽為奸的梁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