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既定的計劃, 景言毫不費力地扮演著單純沒有心機的爽朗女孩,幾近完美地與蘇南相處了極其愉快的一頓晚飯。過后,蘇南要送她回家, 景言也適時地說想要散一會步。
路過某個音像店的時候, 忽然就聽見了一陣悠揚的鋼琴曲。心頭驀然一震, 景言知道這個時候思緒是不能游離的, 卻還是無法遏止地分了神, 腳步慢慢停頓。
《卡農(nóng)》,輕快的旋律就在耳邊,跳躍的音符每一下似乎都在她的心頭, 滴答,滴答……一下一下地模糊掉了某些東西。
她用了很久的時間去忘記, 那不過是一個無望的奢求而已, 很早以前她就已經(jīng)放棄。只是, 有些遺憾竟然可以纏綿在心底變成永遠不會平復(fù)的傷口。
“景言……?”蘇南見她不再向前,俯身關(guān)切地看她。
來不及想什么, 景言直覺地低下了頭,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中那些無力控制的情緒。那是她最珍視的東西,不能被帶進這場游戲里作為籌碼。
“對不起……我有些走神……”景言垂著頭悶悶地說,努力調(diào)整好情緒,抬起頭笑笑, “大概是我吃的太飽了!”
蘇南注視她的眼光慢慢地有些迷蒙, 他輕輕伸手將景言耳邊的發(fā)絲撫攏, “我以為你總是很開心的。”
意識到游戲還在繼續(xù), 景言很快便恢復(fù)了冷靜。她抿抿唇, 歪歪頭,伸手俏皮地比了一下, “我只是偶爾會……嗯……不開心一下下。”
“你笑起來比較可愛。”蘇南說的很真誠,眼神中有某種明顯的悸動。
羞赧地點點頭,景言恢復(fù)了活潑的神情,繼續(xù)邁步,爽朗地回答:“我也覺得笑比較好呢!”
轉(zhuǎn)過彎,已經(jīng)到了快要分別的時候。這是今天關(guān)鍵的最后一搏,景言暗自加快幾步,然后以最完美的角度和狀態(tài)瞬間回頭,揚起一個混合著甜美和溫暖的燦爛笑容,“我到了,就送到這里吧!”
很好,蘇南明顯更加注意的是那個笑容,而對她的話并沒有上心。因為她經(jīng)過計劃的停下距離和轉(zhuǎn)身的完美角度,她仰起的臉正好近在在他臉的咫尺,目光瞬間相遇,等待已久的某種火花終于在這個瞬間迸發(fā)。
蘇南眼中閃過了些許迷惑,幾分沉醉,一絲掙扎。但是,他還是被那種刻意營造的微妙氣氛和曖昧的感覺所驅(qū)動,順應(yīng)了那一瞬間的情愫涌動,俯下身,輕柔地吻了下去。
景言眼底流過一線冷光,這是今天游戲最重要的一個環(huán)節(jié),最關(guān)鍵的一刻,獵物終于上鉤。
她有些驚慌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后退了一步。只是一小步,仍是停留在蘇南觸手可及的地方。臉頰通紅,雙眼迷離含情,眼神有些慌亂,不知看向何處是好的樣子。
“對不起……”蘇南垂下雙肩啞聲道歉,似乎有些沮喪。
“不……不是……”景言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喃喃,“我……聽過洛維說,你有未婚妻的……我……覺得你人很好我……但是我們不要打破這種感覺好不好……”
“我知道了,很抱歉,晚安!”蘇南努力輕笑一下,慢慢退開,語氣中有一絲苦澀。
“嗯,你不用那么內(nèi)疚……再見……”景言也努力地微笑一下,轉(zhuǎn)過了身,唇角終于逸出隱忍太久的冷笑。
他的心還需要再亂一些,越得不到,人就越容易欲罷不能。適度的留下余地,游戲可以玩的更加有趣。
游戲一旦開局,就意味著平靜的生活宣告結(jié)束,景言早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
陸時謙是所有的親人之中唯一與景言保持著聯(lián)系的人。或許是幼年時候的親密和親情,又或許是他一直以來的努力,景言對他不再敵意很重,隔一段時間還能坐下一起聊聊天。
“我猜你又是有話要勸我吧?”景言看看陸時謙,神情譏誚。
“景言,過去的事情都會過去。這么長的時間以來,我一直以為你會慢慢想開,好好去過屬于自己的生活。”陸時謙喝一口咖啡,斟酌著用詞。
“你從小時候就該知道我一向偏執(zhí)!”景言聳肩,一臉的無所謂。
“不要那么說自己,你只是需要時間。景言,不要把自己的生活全都與那些恩怨綁在一起,不是要你放過那些人,是要你放過自己。”
“那就不好辦了,我就是這種損人不利己的壞人!”
“雖然二叔做錯了一些事,但是,其實他還是很掛念你的,他只是害怕你見到他又會有過激的行為。他時常會跟向言說起你,向言一直都很想見見自己的姐姐……還有,景言,無論你心里對于當(dāng)年那些事情有多少的恨,都不要把這些恩怨加在無辜的人身上好嗎?”
“你是怕我把陸向言怎么樣吧?”景言笑一下,看不出喜怒,“前段時間有個韓國肥皂劇叫《人魚小姐》,里面的劇情倒是跟眼前有些相似呢。不過陸向言實在是太小了,搶她的未婚夫?qū)嵲谑遣惶赡埽阌X得如果我拐賣她怎么樣?”
“景言!”陸時謙終于忍不住嚴肅起來,聲音也提高不少,“你一定要這么尖銳嗎?”
“是啊,一定要。所以不要試圖幫忙說情,還有,轉(zhuǎn)告向亞薇,不要再想這些辦法,更不要弄陸申來見我,不然我心情一個不好,什么事情都做的出來!”景言說的心平氣和,但是卻不容置疑,言罷,她徑自起身離開。
心情有些郁悶,看看天色已經(jīng)微暮,摸出手機,想了一下,決定不去打擾可可和段恒的甜蜜時光,她撥了洛維的號碼。
“喂,大嬸?要是沒有在泡妞的話出來我請你吃飯!”
“我在加班!”洛維說的很簡潔,看樣子真的很忙。
“咦,太子爺也要加班?”景言真的是愣了一下。
“女鬼你要是很閑就繼續(xù)去‘拍戲’,不要來煩我!”洛維雖然說得云淡風(fēng)輕,但是語氣中的確是有諷刺的味道。他一直都清楚她在進行著什么行動,但是如此譏諷倒是頭一遭。
“靠,我稀罕你啊!”景言哼了一聲就掛掉了電話。
雖然有一些氣悶還有淡淡的莫名其妙,但是景言漫無目的地轉(zhuǎn)悠了一圈,還是買了一些小吃,提著來到了呈天大廈的樓下。
仰頭看看氣勢宏偉的大廈,只有零星的幾個窗口仍然亮著燈,景言想了一下,慢慢地走上了臺階。自動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看樣子是早過了下班時間,她只能從側(cè)面的小門進去,問看大廈的老頭。
“老師傅,請問一下——”根本就不知道洛維什么職位什么部門,只有照實問:“就是這個集團董事長的兒子,洛維在哪個辦公室啊!”
老頭慢慢地抬眼,像是看那種拜金女一般鄙夷地打量了景言一番,才懶洋洋地哼了一句:“十七層!”
被誤會的哭笑不得,景言只有道過謝以后坐上電梯直達十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