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突厥王府里,如今卻是人頭攢動。
意外的卻很安靜,帶著暴風雨前的安寧,空氣里微微有些緊張。
外院有蒙言將軍率領的親兵布防,內院柔然公主葛織調度百十名柔然親衛守護內眷。
葛織、烏爾日娜連同婉貞都坐在主廳里,等待王宮的消息。
柔然公主葛織坐在正中央,等著外面的傳報;烏爾日娜坐在右側,向侍女吩咐事宜;婉貞則坐在左側的下首,身后站著換上緊身勁裝的賽燕,有些突厥語婉貞不懂得,賽燕悄聲告之。
烏爾日娜有些手足無措,忽然問道:“小世子呢?奶娘怎么還沒帶過來?”
一名侍女回話道:“小世子在房中午睡,已經吩咐奶娘醒了就請世子過來。”
烏爾日娜高聲道:“都什么時候了?讓奶娘立刻帶世子過來!”
葛織見了,沉聲說道:“妹妹不要驚慌。過去看看,小世子如果已經醒來就讓孩子過來這邊。”
“是。”一侍女領命而去。
這名侍女剛剛離去,外面便闖進一名親兵,道:“王妃,王宮方向升起白幡了!”
大汗去世了。聽到這個消息,眾人紛紛站起,一起涌到外面。果然,遠遠地便見到密密麻麻地白色旗子立在宮殿上空,原本寶藍色的宮殿頂部也掛滿了白色飾物,變得藍白相間。
圖門可汗去世。
時隔兩個月,在婉貞來到突厥之后也只見過這人一面,多少風波恩怨圍繞著他的生死,終于,這一刻來了。
安靜了不太一會兒,忽然,王都的北面似乎有炮聲響起。
婉貞隱約聽到府門外面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看來干戈難免。
蒙言徑直來到她們面前,道:“宮中傳來確切消息,大汗已經去世。四王子查庭在大王的保護下馬上即位。諸位請在府中靜待。”
突然,遠處響起馬蹄聲,摻雜著人的吶喊,打破了一直的寧靜。
緊繃的戰線斷裂了。
蒙言聽了,眉頭緊皺,道:“可能有部分匪黨趁機作亂。請王妃們少待,末將前去探看一二。”
婉貞的心卻嘭嘭直跳,預感到事情可能會變得復雜。
那雜亂聲似乎兵分兩路,一路漸漸遠去,似乎奔向王宮的方向。
一路卻是越來越近。
眾人正在等待消息時,剛才離開的那名侍女急急忙忙地跑進來,神色慌張地說道:“王妃不好了,小世子他不在房里,奶娘也不在!我到處找都沒找到!”
烏爾日娜驚地站起身,葛織忙走到那名侍女身邊,問道:“怎么回事?別著急,慢慢說。”
那名侍女剛要開口,就聽到外面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身為外將的蒙言徑直走來便說道:“兩位王妃請去前門一觀。”
葛織二話不說起身便走,婉貞與賽燕隨即跟上,烏爾日娜則有些倉惶,一時行也不是,立也不是。
蒙言微微皺眉,向烏爾日娜說道:“王妃請去看看,小世子可能在外面。”
烏爾日娜頓時變了臉色,急匆匆地向外走。
大門微開,隱隱見到外面戰馬的鼻響,刀戈的碰撞聲、摩擦聲時大時小。
蒙言說道:“外面的是庫赤罕的心腹愛將莫古,他說路上遇到小世子便順路送回,希望親自交給王妃。并說宮中大汗去世,事務繁亂,請王妃能一起進宮幫助理事。”
烏爾日娜聽了,便要出去:“我去,只要他讓孩子平安回來!”
“慢著!”葛織忙喝道,“這豈是入宮理事這么簡單?他是要拿我們當人質來脅迫大王!或要我們說服大王,或要大王為難——你、我還有宜家王妃,哪個身后沒有另一國的勢力?這樣貿然行事,出了差錯,連累大王和親族,如何是好?”
烏爾日娜泫然欲泣,道:“我也長自皇家,如何不知其中的兇險!可是,竟要眼睜睜地看著孩子落在他們手里嗎?他們一樣會用小孩子去威脅大王。”
蒙言止住兩人的言語,道:“依末將之意,不如先去看看是否是小世子本人,再做決定。”
葛織點點頭,命人打開大門。眾人擁著兩位王妃和婉貞站在階上。
可以看見一整條街上站滿了兵卒,滿是肅殺之氣。為首的一員將軍身材魁梧,面色黝黑。他全副盔甲,馬背上掛著兵器、弓箭,分明要征戰的裝扮。
這人前面坐著一個小男孩,看上去混混欲睡,一臉迷茫。尚未認識到自己身處險地。婉貞認得,的確是那天晚上烏爾日娜帶著的小男孩,頡利和她的兒子。
烏爾日娜嗚咽一聲。
葛織沉聲說道:“來者何人?為何驚擾王府?快將小世子好好送回。”
那員將既不下馬也不行禮,只是甕聲甕氣地說道:“末將是二王子手下的禁衛隊長之一莫古。現在正是突厥的特殊時候,本來奉命來接王妃入宮,路上遇到小世子孤身一人,便來送回。末將為世子安危著想,必須將殿下親手送回母親手中。再請王妃入宮理事。”
“有什么事情不能將世子送回來再說?我們就是世子的母親。”葛織拉住烏爾日娜微微顫抖的手,怒而發問。
莫古哼了一聲,道:“王妃也知道現在是非常時候,自然要非常行事。實不相瞞,王宮那邊,二王子已經親自過去了。具體怎樣還請王妃定奪。”
烏爾日娜罵道:“你們要造反!不怕大汗詛咒嗎?”
“若說到詛咒,我們庫赤罕殿下自然不怕!誰帶的詛咒能大過他?王妃也要識時務才好,你們府中有多少人我們都清楚,我們有多少人你們只怕怎么也不會猜到!”
蒙言站了出來,道:“莫古,你在和誰說話?王妃們是眾王子的長輩,哪輪到你無禮!”
莫古傲慢說道:“我若無禮,你能怎樣!”
蒙言冷聲一笑:“你有膽量放了世子,和我單打獨斗,便知道我會怎樣!”
婉貞突然說道:“既要進宮理事,本宮總要準備一下。爾等且在門外候著,稍后本宮來接小世子。”眾人驚異地望著婉貞,婉貞卻不動聲色地轉身進府。
×××
“這怎么可以?太危險了,我們還是想其他辦法吧。”葛織有幾分為難地說道。
婉貞鎮定自若,臉上還帶著微笑,向賽燕道:“回我房中,將王爺給的銀牌和我自己的東西都拿來。”賽燕轉身離開。
“他們是打定主意要拿世子來威脅王府的安危,若再拖延,恐怕會有其他麻煩。”婉貞冷靜地說道,“頡利手握重兵,庫赤罕現在要奪王位必須穩住他,但卻不能明刀明槍地交手。因為那樣就會消耗太大、應接不暇。所以他才派人來府里掠走小世子,加以脅迫,而不是立刻沖殺過來。
”所以我斷定,庫赤罕的兵力不會比頡利的親兵多出很多,估計也就是不相上下。他知道我們府中有親兵護衛,所以派兵來威脅。但他更希望的是我們之中能有一個人跟著進宮,穩住頡利,最起碼讓頡利不插手王位之爭。這樣,他就放心大膽地和查庭決戰。“
”如果我們這邊和他們打起來,牽制住了庫赤罕的兵力,他那邊進宮便沒有足夠的底氣和頡利對峙。如此一來,鹿死誰手就要看頡利的了。“婉貞說完,看著眾人。
蒙言道:”既然這樣,末將率領府內的兩千親兵定會擋住這些家伙,何必你親自前去。“
婉貞道:”但是,小世子在他們手里。這生死關頭,一步走錯滿盤皆輸,他們逼急了會對小世子做什么,可不一定。“
”可是你去太危險了,又不是王爺的……“葛織頓一頓,改了口,”又有重要身份。還是我去吧,我是柔然的公主,柔然是突厥的重要屬國,他們不敢對我無禮。“
婉貞卻道:”不,公主殿下,您不必涉險。首先我不是頡利的王妃,不會令他為難;再來我并不想真的被他們擒到王宮里去。“婉貞微微笑道,”您現在是一家之主,等一下恐怕還要公主殿下來運籌帷幄;烏孫王妃是小世子的母親,等下小世子回來自然還需要母親安慰。至于在下,自有脫身之法,各位不必擔心。“
賽燕這時帶著東西回來了,見婉貞的神態,只道:”有把握嗎?要不要我陪你?“
婉貞微微搖頭,道:”還是我一個人去好,還有其他事要拜托你呢。來,幫我整裝。“
賽燕自然明白婉貞的意圖,拿來細繩,將小腿和手臂上的里衣幫好,換了輕便的靴子,只在外面罩上寬大的袍裙。里面的衣服,便是婉貞平時練武的裝束。
藏好隨身的短劍、小刀、布包和火折子,婉貞將銀牌孔雀石項鏈交給賽燕,又向眾人道:”我這一走,必然會帶走他們的一些兵馬,剩下多少,我也不能估計。只有一點,若是聽到遠處傳來追殺的聲音,你們便立刻突圍,派人給頡利送信,告訴他對庫赤罕要速戰速決。“
”賽燕,一個時辰后我若沒有回來,而外面的包圍也沒有突破,那邊煩勞你帶著這枚銀牌闖宮,找到大王讓他立刻回援,保護王妃等人,明白嗎?這很危險,你怎么樣?“
賽燕點點頭,道:”我自有辦法。你呢?“
婉貞微笑道:”到時他若還有余力,便來救我吧。“
賽燕有些緊張:”你體內的毒還沒有全好,自己一定要擔心。“
婉貞點點頭,卻看到一旁臉色蒼白的烏爾日娜。”這是萬全之策,我會小心的,你們也是。“
”那么,我走了。“婉貞拉了拉身上的袍裙,向眾人點點頭。
蒙言抱拳道:”請一路小心。末將一定會盡快突圍,前去援助。“
兩位王妃只是無聲地注視著她。
”為什么?“烏爾日娜在婉貞轉身后,忽然輕聲說道。
婉貞回首一笑:”大概女子總是心軟吧。“
×××
府門打開,婉貞穩步而出。三月的微風襲來,風中纏繞著一些黃沙,吹到臉上有些痛。環佩叮咚作響,衣袖翻舞,袍裙飛揚。
能感覺到后面眾人的注視。
婉貞走到莫古前面。莫古將小孩放下來,婉貞抱住他,輕輕放在地上:”乖乖回到媽媽那里去吧,要小心吶。“小孩混混沌沌地向大門走去。
莫古連馬都不下,手一揮,從后面來了兩個士卒,”帶王妃走。“一邊一個,竟要想帶犯人一樣,過來捉住婉貞的手臂。
婉貞眉頭一皺,劈手一個耳光,”啪“地一聲打在一個士卒的臉上,那人被打得暈頭轉向,其他人一時愣住不知如何應對。
莫言一愣,道:”怎么了?“
婉貞秀眉一立,喝道:”放肆!本宮是什么身份?你們膽敢如此無禮?二王子尚敬我幾分,下面人卻不識好歹?小心我翻臉不認人,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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