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雲淡地說了一句,顏元緩緩地站起來,“備馬車,我們去駱府一趟,帶上二姑娘。”
“二姑娘就是偷跑回來的。”婆子又補了一句,顏元沒說話,只是出了房就往韓菲兒的院子去,韓菲兒再次把伺候的人都趕出來一個人鎖屋裡了,顏元過去用力一推,門被打開了。
“誰讓你進來的!”聽到推門聲,韓菲兒蹭蹭跑了出來,一看到顏元卻立刻卡住了,一副老鼠見了貓的樣子,“姐姐。”
“跟我去趟駱家。”顏元簡言意潔,韓菲兒忙搖頭道:“我,我不去,不去。”
顏元一個眼刀子過去,“跟我去駱家,駱家的親事我幫你退,不去,那你就嫁入駱家。”
說罷轉過頭就要走,韓菲兒反應極快地捉住顏元的手,“我去,姐姐我去。”
沒本事的人偏喜歡作死,呵呵!
顏元可不是個拖拉的人,說走就走,韓菲兒乖乖跟著上了馬車,“姐姐是說真的?”
正閉目養神的顏元見她這會兒才問,果真是忍得辛苦了啊!卻一個肯定的話都不給韓菲兒,存了心讓她急死。
韓菲兒等了半天見顏元毫無反應,心裡急得跟被貓捉了似的,可看顏元那張平靜的臉,她卻不敢打擾,顯然顏元叫她嚐了一回死的滋味,也讓她明白了顏元其實很可靠的道理。
駱家離韓家並不遠,一刻鐘的時間就到了,顏元讓婆子去遞了帖子,很快她們姐妹就被請了進去,然後顏元就見識到了韓傲跟吵得全無風度的樣子。
“我們家菲兒怎麼就算給你下圈套了?怎麼就算了?”
“她弄了一個女人往我兒子身邊送,不算下圈套那算什麼?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往日就聽說了你不是什麼好貨,再看你那女兒還沒出嫁就算計夫家,真真是可惡之極。”
“你纔不是好貨呢,你全家都不是好貨!”韓傲的嘴皮子顯然比不過駱家老爺,腦羞成怒的衝著駱家大爺就是大喊大叫。
“見過父親母親,駱老爺,駱夫人。”顏元就好像沒看到兩個老頭吵得面紅耳赤的樣子,就好像尋常到了旁人家做客一般地行禮。
急得額頭都是汗的玉氏一看到顏元跟她背後的韓菲兒,立刻急著走了過來,嗔怪道:“你來就來了,怎麼還把菲兒帶了過來?”
“她想退親,不過來怎麼退?”顏元回了玉氏一句,然後越過玉氏走了出去,“駱老爺,令妹與駱大公子的事鬧成今日這般模樣,駱家與韓家的親事便作罷了吧。”
駱家的人,原主很熟悉,顏元也大概知道這一家的性子,她這樣開門見山地直說,剛剛跟韓傲吵得不可開交的駱老爺一下子卡住了。駱夫人此時就接話了,“與令妹的親事,我兒自是要退的,但是,令妹算計我兒之事,韓家難道不該給個交代?”
顏元微微一笑,“未嫁之女,盼著能尋個一心一意的郎君,爲此使些手段試探,亦無傷大雅。而且,雖然人是小妹尋的人,可是駱大公子會做什麼,那卻不是小妹能作主的,夫人說是嗎?”
說到這話,顏元的目光就看向在一旁正襟而坐的青年,微微頷首,“大公子以爲呢?”
“既是如此,那就到公堂走一遭如何?”駱大公子開口,韓菲兒和玉氏同時一左一右的捉住了顏元的雙臂,偏偏顏元一點都不著急地道:“有何不可?小妹討不得好,大公子也別想能全身而退。人可不是小妹硬要塞到大公子的懷裡的。雖說此事於男兒算不上什麼壞的名聲,可於大街調戲女子,大公子若不想落得紈絝之稱,還是小心些好。”
韓傲跟玉氏都怕上公堂,顏元卻不怕的,“不過是些口角而已,小妹行徑並不曾觸犯律法,大公子執意要鬧到公堂,到時落埋怨的是大公子,可不是小妹。我很是樂意奉陪。”
著重點了不曾觸犯律法這句,駱家三人都看向顏元。
“聘禮,信物均已交還,還有退婚書,叨擾老爺夫人了。父親,母親,我們回吧。”韓傲跟玉氏幾乎在駱家耗一天了,可沒想顏元來才說了幾句話竟然就把事情解決了。
顏元與駱家人見一禮,帶著父母跟韓菲兒一同離開。
“看樣子韓家有這樣一個處驚不變的女兒,怕是沒落不了了。”
一家四口登車而上,回到家中,韓傲不可置信地道:“事情解決了?”
六隻眼睛齊刷刷地看向顏元,顏元道:“冤家易解不易結,有什麼沒解決的嗎?”
“可剛剛駱家的人明明還咬死了說除非把你嫁入駱家,否則這事就沒完。”韓傲趕緊把這話說出來,表示事情的嚴重性。
顏元道:“因爲駱家的人早看出了你們對律法一竅不通,而且女兒家的聲譽最重,你們愛護菲兒,自然不想她名聲受累,故捉住了你們的軟肋,讓你們害怕得只能聽他的。”
說到這裡,顏元還比較好奇韓傲是怎麼樣咬死了不同意用她換韓菲兒了呢?
“駱家的人可真是卑鄙,幸虧我擔心要是答應了讓顏元嫁入駱家,怕是要被靖王府怪罪,這才一直沒有鬆口。”韓傲的話直接就爲顏元解惑了,說完之後韓傲驚覺失言,可該聽的都聽完了。
顏元暗翻了個白眼,果然,她沒抱任何的希望是個明智之舉。
“駱家的事就到此爲止了,往後見到駱家的人還是客氣著些,怎麼說菲兒此舉有失磊落,當真傳揚了出去於菲兒的名聲有損。”
“還有你說!”玉氏嗔了顏元一眼,“我還想給菲兒找個乘龍快婿呢?”
顏元笑了,有她在,退了駱家的親事後的韓菲兒啊,這輩子還是乖乖地呆在韓家,別去禍害別人。
當然,如果這樣的韓菲兒還有本事勾上皇子,那可就真是了不得了。
如此森森的惡意,讓韓菲兒不禁打了個冷顫,玉氏趕緊的抱住她,“怎麼了,可是著涼了?”
“沒,沒有!”韓菲兒也不知道怎麼說,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韓家兩個女兒都退了親,這事外頭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箇中原因沒人知道了,可玉氏的不著調那是滿城的人都知道的,韓菲兒可是學了十成十的,這樣的人哪怕長得一張花容月貌,那還是算了吧。
只是顏元的名聲可一直都是令各家夫人稱讚的,雖然靖王府退了親,還是有那動心的要往韓家提親的,隨後顏元就放出了與佛有緣的說話,往後她將帶髮修行,爲逝去的祖父母祈福,也爲家人祈福。
如花似玉的姑娘沒出嫁卻想出家,這下就是玉氏的家人都有些急了,往韓家追問顏元可是中邪了?
中邪當然是沒有的,玉氏就根據顏元早跟她說好的臺詞,前幾日顏元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一大士說她八字太重,若出嫁恐害人害己,不若出家伺候佛祖,如此既可爲家人祈福,亦可化自己之災劫。都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爲免害人害己,顏元便在家中修行了。
得,這話一放出去,那些原本對顏元動了心的人家那都給紛打了退堂鼓。事關人身大事,有這樣預警的夢,難怪靖王府會突然退親。那什麼,他們也別打顏元的主意了,命可是隻有一條。
所以瞬間韓府從門庭若市變成門可羅雀,韓菲兒難得聰明一回,對顏元讓玉氏對外說的這些話表示了疑惑,“姐姐這般往後如何還有人敢娶姐姐?”
顏元雖然讓人把房間收拾得素淨了些,也會抄抄佛經,屋裡卻沒放佛祖或是觀音,她讓弄了個神枱,上頭卻只放著一本經書,當時玉氏對此還不高興呢。
可顏元纔不管她高不高興,她自己高興就行。眼下顏元在練字,聽到韓菲兒的問話擡頭看了韓菲兒一眼,“你怎麼不想我許是根本就不想嫁人呢?”
韓菲兒大驚,她還以爲自己聽岔了,“姐姐剛剛說,你不想嫁人?”
“是啊!”顏元揮筆如灑,一氣呵成的寫完了四個大字,之後才收筆,“讓人把這四個字裝裱起來。”
嬤嬤們應聲而來,立刻拿了顏元所寫的字出去。顏元淨手問道:“在你看來,女人這輩子嫁人是爲了什麼?”
“自是爲了與君相伴,恩愛不移。榮華富貴,得君賜詔命,一生榮華。”韓菲兒說到這裡一臉的憧憬,顏元卻是輕笑了,“難道這些東西要男人才能給你?”
韓菲兒似被顏元所言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道:“當然了,難道我們還有能力自己去掙不成?”
顏元但笑不語,她活到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爭得的,別人給的自然可以隨意地取回來,可自己掙來的,誰也別想奪走。
“姐姐!”韓菲兒驚悚了,拿眼打量著顏元,不確定顏元究竟在想什麼。
“嫁了人,容忍著丈夫的三妻四妾,哪怕他看中了你身邊的丫頭,爲了賢名還得主動把人送到他的牀上,這樣憋屈得來的榮華富貴,詔命,有意思嗎?”顏元承認,她就是故意的教壞人的,像韓菲兒這樣一個沒有道德底線的人啊,她要是再使把勁,呵呵……
“我纔不要過這樣的日子。我的男人要是敢這樣對我,那就別怪我也叫他嚐嚐戴著綠帽子是什麼滋味。”韓菲兒一番豪言壯語,差別沒把整屋子的丫頭給嚇壞了。
顏元卻是難得地笑了,“理是這個理,不過律法言明,***可是死罪。所以妹妹啊,以其授人於柄,讓人轄制著你,不如從一開始就不給任何人管你的機會。如此你既可一生逍遙,把你所喜歡的人玩弄於鼓掌中,不喜歡的自一腳踢開,那可是更快意?”
此時的顏元就像是拿一個潘多拉魔盒的巫女,正誘惑著韓菲兒走過來將那魔盒打下,引誘著韓菲兒走向一條截然不同的路。
韓菲兒一瞬間有些迷茫,可隨之而來卻誘著一股子的認真,“姐姐可以教教我嗎?”
“二姑娘!”顏元身邊的嬤嬤喚了一聲,她是生怕韓菲兒把自家的姑娘給帶壞啊!
不,是已經帶壞了,聽聽顏元剛剛都說了什麼!
“姐姐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姐姐既然說了,定是有主意。”韓菲兒走了過去,親近地挽著顏元的手,顏元看了她一眼,“你可是要想好了,這一條路一但走了你就可以回頭,稍有不慎,是要萬劫不復的,你願意承受那樣的後果?”
顏元也不是危言聳聽,她可不會給韓菲兒拖她下水的機會,所以有些難聽的話顏元是要先說明的。
韓菲兒笑道:“姐姐說笑了嗎?”
“你想把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難道你以爲男人就不會玩弄你?比起你來,這世上多的是想要玩女人的男人。”顏元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想她當女帝時,多少男人想要爬上她的牀,以韓菲兒現在的智商,只有被人玩的份的,想要玩人,做夢。
“既是如此,姐姐又何必給我指這條路?”韓菲兒越聽越是不鼓,故而作態要離開。顏元不爲所動,韓菲兒這點技倆想跟她鬥,不自量力。
韓菲兒要走要留,顏元都沒有絲毫的反應,嬤嬤端了茶上來,顏元接過呷了一口。
而韓菲兒一看顏元完全沒有要留她的意思,一股紅氣涌到臉上,終究還是回過頭,“姐姐!”
甭管韓菲兒是發脾氣還是撒嬌,顏元根本不當一回事,她不是韓傲,更不是玉氏,韓菲兒使什麼手段在她這裡都沒用。
故而聽到韓菲兒這一喚,顏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往日就是這麼跟別人請教的?”
韓菲兒咬住脣,再喚了一聲姐姐,顏元冷哼一聲,“本事沒多大,氣性倒是大得很。往後你再是如此,就不必來我這兒了。”
直接下了逐客令,韓菲兒真是好想一走了之啊,但是,顏元剛剛說的那番話誘惑力太大了,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還能過那樣的生活,如今知道了,韓菲兒是心動的。
把天下的男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讓他們爲她歡喜,爲她哭,只這麼一想,韓菲兒就心生澎湃。故而爲了能夠做到,韓菲兒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姐姐,菲兒知錯了,姐姐原諒菲兒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