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有什么用?”溫庭遠的臉色從平淡忽然變得寒冷,他反問道,帶著一絲被譏諷的敏感。
“用處可大了,”doctorchong滔滔不絕的說,“對于你這種有邊緣人格障礙的人來講,這個cd是非常有用的,如果你知道癌癥患者是怎樣掙扎生存活下來的,你就再也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比如開車沖下山崖之類的瘋狂舉動。”
他臉色一僵,拿著cd回了病房,想起鐘的“諄諄教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望著手上閃著幽幽光澤的光盤,他不屑的將它丟到了抽屜,姓鐘的是什么玩意,憑什么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評價自己的感情,若不是他,自己怎么可能落到這個地步。
正想的出神,趙清雅悄悄的推門而入,四目相對,她訝異于他充滿恨意的目光。
隨即她亮亮手中的飯盒,笑著小聲說,“嘿嘿,我就知道你沒睡,怎么樣,最近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吧。”
他咳嗽了幾聲,搖搖手,“我吃過飯了,你端走吧。”
“喔,”她望了望飯盒,自言自語的說,“我怎么這么笨這個點送元宵來,光顧著躲閔大小姐了,唉。”
元宵?他忽然來了精神,多年前的春節,和她吃元宵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那時的她戴著五顏六色的帽子,尚是勇氣可嘉的青春少女,如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兩人各奔東西已多年。
“拿來吧,”他不忍拒絕她的好意,只好揚起下巴說,“我突然覺得有點餓了。”
“真的嗎?太好了,”她也來了精神,獻寶似得,“我去洗洗勺子,你稍等片刻。”
洗完勺子出來,她看見他揭開飯盒的蓋子發呆。
他抬眸,對她淡淡一笑,“果然名不虛傳,比乒乓球還圓。”
她將勺子遞給他,得意洋洋似飄飄欲仙,吹噓到,“你太有眼光了,以前我們家過年元宵都是我包,大家都說我包得比乒乓球還圓呢。”
見他不說話,她熱心的幫他攪拌,“一個幸福美滿,兩個竹報平安,三個天長地久,四個…..”
“四個團團圓圓,”這熟悉的臺詞他閉著眼睛都能脫口而出,“我說得對嗎?吃過元宵,來年象月亮一樣圓滿,心愿都會實現。”
“你怎么知道?”她愣住了,“這是我們家以前最喜歡說的話,你怎么知道。”
他笑笑,看著她一臉茫然的樣子,時間邁入2013年夏天,他既沒有娶老婆,也沒有生一堆孩子,家里還是不熱鬧,他也沒有變成中年發福的啤酒肚大叔,可他依然記得2004年春節給他煮元宵的她,那個總怕被他忘記的她,卻率先忘記了一切。
她不知道為什么這些話他可以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她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會對她的元宵那么感興趣,仿佛同樣的場景也曾在人生的某段記憶中出現過。那一年的元宵和春節,真的過去很久很久了,久到要她念念不忘確實太為難她了,渾渾噩噩的度過七年,歷經三次開顱手術,她還能剩下多少記憶?
什么都忘了,卻惟獨記得愛過他,就算隔了千山萬水的距離,也要回來見他。
時光真是一把殘忍的手術刀,把記憶的腫瘤切除得一干二凈,就算吃了四個元宵又怎樣,
心愿不能實現,月亮也不會圓滿。
他和她之間,永遠都不會團團圓圓。
“我隨口說的。”他一邊吃一邊說。
“喔,”她托腮,看著他鄭重其事的說,“我的飯卡你是不是充了很多錢進去。”
“不是,”他搖頭,沒有任何溫情,“你拿錯我的飯卡了,上次在食堂你幫我買牛排的時候沒有還給我。”
“是嗎?”她大驚,“原來是這樣。”
“哪樣?”他愣了一下,冷笑,“你是不是以為我對你余情未了,趙清雅,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不是輕易下決定的人,可一旦決定便不會輕易更改,這一點希望你清楚。”
“當然,當然,”她點頭似雞啄米,“溫同學,你放心,你們的訂婚典禮,我會辦好的!你們交給我的任務我會圓滿完成的!”
“謝謝。”他遲疑了數秒,重重的點頭。
“恭喜你!”趙清雅友好的伸出手,吸吸鼻子,“祝福你們。”
我從十八歲開始等這一天,等了好久,終于等到這一天了,果然是她,我沒有猜錯,很高興,也很安心,今生今世能看著他們走進教堂,我比任何人都要激動和喜悅。
我的男神,終于找到了他愛的人,終于有一個人,走進了他的生命,從今以后,他再也不是孤單一人,那個人會接管他未來的記憶,會替他撫平所有的傷痕,代替我好好的幸福著。
你說你的未來但愿不會再有關于我的記憶存在,那天,我忘了告訴你,其實未來對于我來說,是很奢侈的事,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也不知道我下一站到底流浪哪里,無論我的未來是什么樣子,請記得你一定要比我幸福,只有你幸福,才不枉費我今天狼狽退出。
雖然這場爭奪戰我輸了,但是,我不后悔。
趙清雅瞇著眼坐在書桌上,看著自己的手指,輕輕的在鍵盤上寫著,“沒錯,我就是小花,我的小草有了自己愛的人,而且他就要和她步入婚姻的殿堂,我不難過,我比誰都高興,雖然很想將那些請帖剪斷燒毀,但是我深深的知道,愛不是占有,是放手。”
你們覺得我傻嗎?如果你們和我一樣身患絕癥,你們就會知道我離開的緣由。
我賣掉了房子,毫不猶豫的離開這個城市,我連告別都來不及說,因為我曾相信總有一天我會好起來,我會健健康康的站在他的面前,等他對我求婚。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知道我再也好不起來,我永遠都不會有康復的一天,所以我放手,遠遠的看著也很好的,也很快樂的。
五年之后,小草變成了知名的婚紗設計師,他的第一件作品便得了國際時尚大獎,那件著名的婚紗在各國登上著名時裝雜志,輾轉各個秀場參展,無一例外獲得最高榮譽和贊賞,我費盡周折拍下,回國開了一家婚紗店,那件婚紗懸掛在櫥窗,引來許多人駐足,我會耐心的給他們每一個人講解,我說,深愛既是死罪,又怎怕挫骨揚灰。
沒有任何一個人理解我。
有一天,有個女孩路過我的婚紗店,對我說我是對的。
因為,這世上有很多情感,是不值得被提及的,它們被深埋在時光的沙灘,變成一個個不能言語的秘密,風知道,云知道,貝殼知道,海螺知道,我知道,而你,永遠都不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