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趕到司徒府,正好撞上迎面而來的司徒弘毅,兩人臉上的表情,都是焦急。一把攔住司徒弘毅,宇文洛先開了口:“若晗呢?”
司徒弘毅也是一臉的詫異,回答道:“九皇子不知道嗎?宮中剛剛傳出消息,若晗,她……”
“她怎麼了?”宇文陌握著司徒弘毅的手加重了力道,正如他此事忽然又緊張起來的心情。
“宮中剛剛來報,說在回來途中,再次失蹤了,現(xiàn)在,七皇子還在調(diào)查。”宇文陌竟然不知道?其實司徒弘毅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也有些奇怪,好好的,都快到凌雲(yún)國了,怎麼會忽然又失蹤了呢?
“我去找七哥。”宇文陌聽完,沉默了幾秒鐘,忽然,留下這一句話,就匆匆又離開了。
司徒弘毅搖搖頭,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那個三妹呢,真讓人擔(dān)心呢。
宇文陌走著走著忽然放慢了腳步,太在乎司徒若晗的安危,自己竟然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阮妃剛剛病逝,七哥進城得知這個消息,現(xiàn)在心情一定很糟糕吧。
想著這些,宇文陌心中的憤怒和怨恨漸漸平息,七哥應(yīng)該已經(jīng)盡力了吧,這樣把所有的不滿和責(zé)任都推在他的身上,會不會太不公平了……
宇文陌眉峰蹙起,臉上是迷茫的神色,忽然不知道停下來之後要怎麼走,不能去找七哥,那要找誰?怎麼樣才能理出一個頭緒?他心中盡是疑惑。
這樣的午後,這樣的陽光,安靜的小巷,一片祥和。可是,白衣男子如定格般,移不動腳步,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需要冷靜下來,去做些什麼了,這麼長時間以來,除了等待,還是等待,自己幾乎沒有爲(wèi)這件事情努力過,但是,現(xiàn)在他想要努力,要從哪裡入手,從哪裡開始呢?
擡頭看向蔚藍的天空,心中又是失落,她,究竟在哪兒呢?沒有答案……
葉玉閣內(nèi),已經(jīng)在這裡停留了半天的宇文洛聽到門外窸窸窣窣的響聲,天生的敏銳感受讓他注意到有人在外面。可是,現(xiàn)在的他好累,累到連頭也懶得回。
“誰?”薄脣微啓,說出的一個簡單的問題。
話音落下後,宇文洛聽到急急地腳步聲越來越近,看來門外的人向他走來了。
“七皇子,真的是你?”背後那人的聲音有些激動,但是激動中,還有些許複雜的情感。
她認(rèn)識自己?宇文洛的好奇心促使他轉(zhuǎn)過了頭,在他面前的是一位中年婦人,身穿極爲(wèi)普通的宮服,眼睛微微紅腫好像剛剛哭過,她看起來好像也是幾夜未眠的樣子,萬分疲憊的臉龐因爲(wèi)見到了他而散發(fā)出光彩,眼中是驚喜,但,還有什麼呢?宇文洛看不大懂。
“你是?”雖然感覺面熟,但是宇文洛一時還是記
不起她的身份。
“七皇子,我是奶孃啊,一直跟在阮妃娘娘身邊的那個,直到……”婦人眼光忽然黯淡,應(yīng)該是想起了阮妃已經(jīng)過世的實施吧。一陣唏噓後,努力把淚痕擦乾,無奈的笑笑,接著說:“也難怪七皇子不記得奴婢,你自小就跟著皇上習(xí)文練武,偶爾來葉玉閣也只停留片刻就匆匆離去。阮妃娘娘常常跟奴婢唸叨你,好多次都想叫你過來陪她,可是到最後也只是嘆嘆氣,拿著你幼時最喜歡的小玩意發(fā)呆。娘娘是個苦命的女子啊,她還這麼年輕。唉,但是,她常說,產(chǎn)下你這樣優(yōu)秀的兒子,是她最驕傲的事情。”夫人自顧自說著,像是在自言自語,臉上也顯出些許寬慰。
奶孃的每句話都像刀子般刺痛宇文洛的心,看來,自己早就已經(jīng)晚了,那些過去,他都錯過了。不過,這番話倒讓他記起了眼前的婦人,是啊,那個幼時風(fēng)趣幽默的奶孃,已經(jīng)不再年輕,歲月無情的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那麼,母妃呢?她是否也變了好多?而自己卻從未來得及發(fā)覺?
想到這些,宇文洛走到婦人身邊,心裡忽然間平靜了很多。生老病死,每個人都難逃這四個過程。
“帶我去看看母妃吧。”牽起一絲笑意,宇文洛說的很淡然,現(xiàn)在,他只想最後再看看她。
“阮妃娘娘現(xiàn)在被放在冰閣中,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就是爲(wèi)了能讓七皇子回來再見阮妃娘娘一面。”恭敬的回答,這個孩子,終於長大了。看著高大的宇文洛,奶孃心中陣陣欣慰。但是,另一件事,她還沒有抉擇好,要怎麼做纔好,她一陣爲(wèi)難。
十月的天氣已經(jīng)有些微涼,宇文洛和婦人一同來到冰閣前,處在皇宮偏僻角落的冰閣更是透著陰冷的氣息。兩旁的樹隨風(fēng)擺動,微微泛黃的樹葉受不了風(fēng)的鼓動,逃離枝頭,飄零。
這應(yīng)該是比冷宮更冷清的地方吧。那個一直等待自己的女人,就連離開都要以這種方式等自己回來,原來,她是愛自己的,自己並不孤單。想到這兒,心中不免有些安慰。
只見身形挺拔的紫衣男子闊步走近冰閣內(nèi),撲面而來的冷氣讓他清楚的感覺到死亡的冰冷。直直的走近最裡面,奶孃默默爲(wèi)他點亮了一盞燈,幽暗的冰閣瞬間亮了起來,也讓宇文洛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經(jīng)營剔透的冰牀上躺著一個嬌小的女子,由於千年寒冰的左右,屍體並沒有任何變化,女子就好像在熟睡,時間剎那間靜止,只聽到兩人的呼吸聲。
奶孃看了看宇文洛,又看了看躺著的阮妃,安靜的放下燈盞,退了出去,他應(yīng)該不想被打擾吧。可是,那些話,究竟要不要告訴他?要怎麼告訴他?左右思量,婦人最終做出了決定,心也變得有些沉重。
思量就愛你已經(jīng)走到了冰閣外,來到這宮中
,不覺已經(jīng)數(shù)十載,也不知身在宮外的家人現(xiàn)在過得怎麼樣,自己已經(jīng)把人生大好的年華留在了這裡。那麼,是不是應(yīng)該爲(wèi)家人做些什麼了呢?
伸手接住一片飄零的落葉,心生感慨,瞧,就連這落葉也知道歸根了呢。輕輕鬆手,樹葉便搖曳著落到了樹根處。
做完這件事,自己應(yīng)該就能見到他們了吧!婦人的思緒忽然被帶回到了那清澈小溪邊的村莊,大家一起捕魚、洗衣、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累了就靠在平滑的大石頭上休息;三三兩兩的姐妹,還有那曾經(jīng)讓自己芳心暗許的青澀少年……
恍然間已是十年光景過去,如今,不知那裡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奶孃,我們走吧”有些沙啞的聲音從身後俊美少年的口中傳出,把婦人從思緒拉回現(xiàn)實。
“是。”擦掉眼淚,回神行禮,深深的看了眼冰閣,阮妃娘娘,你會懂的,對吧?
跟上已經(jīng)走出段距離的宇文洛,撲通一聲跪下,“七皇子,還有一事,奴婢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婦人好像猶豫了好久。
“講。”乾淨(jìng)利落,宇文洛聽下腳步,微微轉(zhuǎn)頭,露出好看的側(cè)臉。
“阮妃娘娘是晚上病逝的,那晚剛好是奴婢在守著,本以爲(wèi)那是娘娘隨口說的,誰知,那竟然是娘娘最後留下的話。”跪著的人把頭埋得更低,聲音更小,最終,她還是這樣決定了。
“她說什麼?”宇文洛聞言心中一動,眼中是期許,是關(guān)於自己的嗎?
“阮妃娘娘說,如果奴婢能見到七皇子,就一定要把這句話帶到,娘娘囑咐說,萬不可奪七皇子所愛,就像她之前告誡過的一樣,她對雪妃有虧欠,她奪了她應(yīng)有的愛,所以……”婦人不敢再說下去,因爲(wèi)她注意到那修長白皙的手指正緊握成拳,俊良的面容如同剛剛冰閣內(nèi)的千年寒冰般冰冷。
“所以,我替她還,把她欠雪妃的,從我這裡,還給九弟,對吧?”低低吼出這句話,他像一頭受傷的小獅子,對然臉上是魅惑人心的笑容,但是卻明顯都是自嘲,終究,自己只是爲(wèi)了還她的債……
他開始懷疑,她真的如一個母親般愛過自己嗎?她的惦念,她的等待都只是爲(wèi)了林中前的那句話?只是爲(wèi)了最後一次的提醒自己,上一輩的恩怨?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告訴皇后娘娘,讓母妃入土爲(wèi)安吧!”留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裡,沒再多看冰閣一眼,心中的最後一絲幻想,破滅……
跪著的人起身,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叫住那抹紫色的身影,告訴他阮妃是愛他的。但是,這個執(zhí)拗的孩子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吧。
現(xiàn)實太殘酷,必須做一個選擇,阮妃啊阮妃,你也明白的,不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