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余寬的青磚都被打掃得一層不染,落璃雖然心中詫異,但是惦記著今日還有一筆款子要催收,并沒有多問,帶著蘭梅就要出府。
剛到前院就被宋澤瑞攔住了。
“落璃,今日你就不用出府了。”他含笑的叫住了她。
落璃一怔,幾乎想也沒想就問:“府里有什么事嗎?可我有一筆款子要收。”
宋澤瑞輕輕一笑,走過來,“你首先是我側妃,而后才是其他。這些小事用不著你操心,自然有人去做。府里也沒什么事,就是今天沒什么事,想你留在府里。”
落璃有些詫異的看著宋澤瑞,沒事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會叫她去做什么事的,今天硬留她在王府,就一定有什么事。
四五月份的陽光已經有些熱了,落璃仰頭看了宋澤瑞一會兒,鼻尖上已經滲出了密密的汗珠。
宋澤瑞一使顏色,忙有隨侍打上了一把傘。
眉峰一挑,宋澤瑞不動聲色的接了過來。
“還是我來打傘吧。”落璃說。
顧燕熙當真就將傘遞到了落璃的手中,落璃接了過去,可他也沒有松手,那伸出衣袖的執傘的手,指節微露,指尖細長,如女子般而保養得十分秀美。
落璃一抬眸就對上了宋澤瑞的眼神。
宋澤瑞深情的對視不禁讓落璃微微愣了一下,兩人就這么站在園子里,身旁是小河流水,紅錦彩石穿梭交織,遠處黃鸝的叫聲高高低低,此起彼伏。
他們的手交握在傘柄上,碧色春羅和月白的衣袖,幾乎是融化在一起。宋澤瑞黑若點漆眸子里,帶著乞求的溫柔笑意。
宋澤瑞癡癡的看著落璃,慢慢的俯下頭,眼看就要吻上了落璃的唇。
“好了,我答應你就是了。”落璃慌忙說,一側臉避開了他的接觸。
宋澤瑞心里雖然微微失落,臉上卻出現了得逞的笑容。
周圍侍候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氣,今日是李心嘉來王府的日子,這府里上上下下都打點好了。也不能怪王府中的人慎重,此事是皇上親自交代的,更何況又有丞相的權勢擺在那里。
這個時候,李心嘉也應該到了,若是看到王爺和側妃這個樣子,叫人家一個大姑娘的臉往哪擱。
“堂堂太子殿下,這樣的威脅也做得出來。”落璃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笑到了一半,就感覺有一對極陰冷的視線望定了她。
落璃側頭望過去,不遠處正緩緩走來一個女子,身后婢女環繞,明眸皓齒十分美麗的模樣。一條淡紫色裙上條條絲帶獵獵飛揚,用金線堆堆簇簇的百翟紋飾,仿佛正在迎日羽化。
落璃一陣恍惚,回過神來,笑著看宋澤瑞,“原來有美人兒到了王府,王怪今日個王爺一定要我留下來呢。”
宋澤瑞蹙眉,頗為無奈的看著落璃。
李心嘉含羞帶怯,如扶風之細柳般,裊裊娜娜的來到了宋澤瑞的面前,“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按理說,李心嘉自然也應該猜到了落璃的身份,也應該向落璃行禮的,可她偏偏動也沒動。見狀,宋澤瑞神色不悅,也沒說什么。
“表妹不用多禮,快起來吧。
”半晌,他才出聲。
因為李心嘉的姨母為皇上的妃子,所以李心嘉也稱得上宋澤瑞的這聲表妹了。
李心嘉起身之后又佻巧的一福,才甜甜地叫道:“謝表哥。”
“不必多禮。”宋澤瑞邊說,邊有些擔憂的看了落璃一眼。
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將這事早點看著她的,看著落璃的面色平淡,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李心嘉此時才敢看向宋澤瑞,卻也是眼波盈水,半是羞半是澀,斜斜地一瞥,喜色不由得露到了臉上。
想來,父親傳來皇上的旨意的時候她多半是不愿意的。就算那人真的像父親所說,將來有可能是九五之尊也一樣。
原本,她是沖著他將來的身份來的。
因為以后,她有可能就是皇后。
然而,現在,只一眼,她就喜歡上了這個豐神俊秀的男子,他和自己夢中的男人一樣彬彬有禮,一樣的好看。
“這里太陽大,要不要回去?”宋澤瑞轉身問落璃。
望著宋澤瑞露出了溫柔似水的神情,李心嘉的甜笑就僵住了,心中泛起一片酸澀。
落璃正想答應,卻聽李心嘉舉目四望,驚呼起來,“這里的花兒真漂亮。”
是盛開的牡丹,繁復的似乎要將人淹沒,落璃這才想起,除了帝王家,官宦之家是不能種牡丹的,就算他官銜再高都一樣。
宋澤瑞見她孩子一樣的雀躍,向左右人吩咐,“去將開得正好的幾支剪下來,送到李小姐的房間去。”
侍從應了一聲而去。
“謝表哥。”李心嘉開心笑著,走了過來,失落似乎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臉上。
“一大早趕來,想必你也累了,不如我先讓人帶你下去休息,晚點我再來見你。”宋澤瑞溫和的說。
李心嘉眼眸一轉,乖巧的點頭。
就算她再不知趣,也知道適可而止。
而宋澤瑞卻是松了一口氣,拉著落璃轉身就走。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后,李心嘉的貼身丫鬟綠衣才上前,小聲說:“恭喜小姐了,太子殿下很喜歡你呢?”
李心嘉微微一笑,喃喃自語,“喜歡嗎?”
本來李心嘉以為宋澤瑞怎么會來看她,可是,她在王府一連住了幾日,雖然是好吃好喝侍候著,宋澤瑞連面都沒露過。
她長這么大,誰這么怠慢過她,慢慢的,就等不下去了。
“綠衣,你屋子里是不是太悶了?”她焦躁不安的問。
“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李心嘉瞪了她一眼,卻說不出口。
綠衣不敢再多說,她這個主子脾氣不好,搞不好,她就要遭殃了。
正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外面有人傳,有人要見李心嘉。
李心嘉這會兒正郁悶著,誰來了都可以讓她端端架子,自然沒有不見的道理。
讓外面的小丫鬟進來后,李心嘉上下一打量,心里不由得又堵了一口氣,這是什么世道,怎么王府的一個丫鬟也如此清秀。
想著,她沒好氣的問:“你是什么人。”
“回李小姐,我是王妃身邊侍候的。我叫鶯歌。”
一聽到她的稱呼,李心嘉一下子就站了起
來,“王妃,什么王妃?”開什么玩笑,王府如果有王妃,她還來干什么?
鶯歌一激靈,連忙說道:“是側夫人,王爺不許我們叫夫人,如是下人們都叫了王妃。”
“是我進來那天,他身邊站著的那個。”
“是。”鶯歌答道。
“不過一個暖床的丫鬟,也能叫夫人?”李心嘉氣得一攪手中的錦帕,沒好氣的說。
“是。”鶯歌恭敬的回答。
李心嘉見她沒有絲毫反駁,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才問,“你現在來做什么?”
“回小姐話,是我們家夫人擔心前幾日的牡丹謝了,特意命我來問問,小姐要不要再采摘新的送過來?”
李心嘉的怒氣總算少了些,“你們家夫人倒是有心了。”
“是啊。”鶯歌笑了笑,“我們家夫人還說了,這些個牡丹開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到了明兒還不是艷極必衰。”
“牡丹開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到了明兒還不是艷極必衰”。李心嘉不笨,一聽就明白了這句話諷刺的意味。
“我說她怎么這么好心呢?”她恨恨的咬牙,“原來是這個意思,不過那有什么打緊,花謝了自然會換新的,你們家夫人也該擔心一下了,老話說得好,這新花勝舊花。還輪到不到她。”
“我家王妃……”鶯歌接道。
“還王妃?”李心嘉瞪圓了眼睛。
鶯歌露出了害怕的神情,“小姐恕罪。奴婢們也沒辦法,說實話,奴婢也不愿意侍候一個同是奴婢出身的夫人。可是,王爺有意讓她做王妃,她以后可能一輩子都是我們的主子……”
“你說太子殿下有意讓她做正妃?”李心嘉掩口驚呼。
“是。”鶯歌看在眼內,笑意更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她一個丫頭,怎么可能做太子妃,將來怎么可能母儀天下。真是笑話。”說罷,忽地用絹帕掩住然嫣然生笑的唇,“我是不是應該去看看她。”
“那可巧了,我們家夫人今日正好沒有出門。”鶯歌笑道。
“她常常出去嗎?”李心嘉問。
“是啊。”鶯歌答,“王府的很多事都是她在打理,包括外面一些商號。”
李心嘉一聽,就自作聰明的說:“明白了。不過,這樣一個女人,常常在外面拋頭露面,也真難為你們太子殿下了。”
鶯歌一咬唇,“她是將軍府送來的,自然也就這樣。”
李心嘉一愣,隨即想到自己來之前,父親恨不得將王府的事情裝進她的腦袋里,可她漫不經心的,現在后悔已經來不及了。不過,到底記得父親說的將軍府送來的那個女子,她當時想,要和這么個不要臉的女人共侍一夫,想想就不爽。
怎么就沒想到就是她呢。
“你們王爺有幾個夫人啊?”她問。
“只有這一個。”鶯歌一愣,答。
“其他的侍妾都沒有?”李心嘉不解的問。
鶯歌搖搖頭。
李心嘉松了一口氣,只有一個要解決,事情就沒那么難辦了。
“王爺呢?”她又問。
“上朝還沒有回來。”
李心嘉一喜,“走吧,帶我去見見你們那位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