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摸摸看啊,我們的孩子,他在踢我呢?
哦,真的?乖寶貝,讓朕聽一下。
皇帝根本沒有防備的把臉貼在嫣然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笑容是一個寵溺孩子的父親。
他沒有看到,嫣然的手慢慢的向皇帝的后腦移去,長長的掐牙麗,有一根閃著藍色光芒的銀針。
皇上,小心。我拼盡全力大喊。手里的金釵已先一步打出,正中嫣然右肩。她吃了一痛,手中的銀針掉落。
皇帝畢竟是習過武的人。反應敏捷的退后一丈。真真切切看到那枚毒針。
愛妃,你。。。。。。朕待你不薄。
嫣然見陰謀敗露,沒有片刻遲疑,從臂側拔出一把短劍,向皇上撲去。
我早已點穴止血,強撐起身體。手掌中紫云初現,閃電般直刺嫣然咽喉。嫣然急忙回劍格檔。右臂金釵來不及取下,左手揮劍,遲鈍許多。我乘隙專攻她右側,使她招架不及,左至右拙。
抓刺客!來人啊!抓刺客!皇帝乘機呼救。
嫣然知道自己處境,不敢耽擱,疾刺兩劍,將我逼退。拋下一枚***,翻身飛上假山。蘇伊蘇,這是我二人間的恩怨,有本事,你跟我來。
我回頭看了一眼。他已經恢復鎮定。只不過眼神悲涼,面目愴然。
嫣然,朕一直真心待你。原來,是朕一廂情愿么?
怪只能怪你是皇帝,而不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蘇伊蘇,你究竟是來還是不來?怕了嗎?
我看她一眼。視線回到我的劍上。
嫣然,你走吧。我說過,我永遠不會怪你,也永遠都是會讓著你。
火把重重,映照了半邊天的亮光。嘈雜的人聲,腳步聲越來越近。
實際上,我很想告訴嫣然。為了一個姬無色,她與我弄至這步田地,實是不智。若她早日告訴我,或許,我可以退開,成全她。
一聲短促的簫音,不知從何處響起。嫣然渾身一震,轉頭向后焦急看去。當她轉過臉來時,已是滿臉淚水。
蘇伊蘇。你少在那里假仁假義。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了,還說什么鬼話。她絕決的從假山上撲下,鋒利的短劍虛晃一招,刺向站在我身后幾尺之遙的皇帝。
我的劍沒有遲疑,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我沒有回頭,沉重的墜地聲在我的心湖砸出一個大洞,水花四濺,溢出我緩緩閉上的眼。
嫣然,我知道你早已萌生死意。當那聲簫音響起的時候,你已經決定,死在我的劍下。不然,當你向皇上撲過來的時候,你不會輕輕哼起那首《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有位伊人,在水一方。。。。。。。
余音裊裊,可繞梁三日而不絕。
嫣然,如果一切都是你的希望。那么,就讓我們一起死去吧。但愿,在另一個世界,不會再有背叛和悲傷。。。。。。
身體是如此軟弱與沉重,我重重倒地,再沒有力量支撐。眼前,開始出現幻覺。一眼望不到邊的梅花,在我的記憶與夢境中曾經一次一次絕望開放的梅花,寂寞的梅花,穿越時空再現。妖嬈的開滿我的所有視野,撐得我雙眼酸澀,淚水溫暖了整張面孔。
我看見,一個美麗的女子站在那些梅花樹下。桃花面,丹鳳眼,眉心一點朱記,紅艷如血。她的身后,是三間茅草屋。我還記得,那些屋后,有我親手種植澆灌采摘的菜園。
她對我微笑,孩子,你回來了。。。。。。
那些經年的梅花,簌簌抖動,花瓣如雪,如血,如煙,如火,如夢,隨風而起,撒滿了整片天。
我做了很多很多的夢,循環往復,一直都在做夢。
我夢囈般對著柳適緣說,他心疼的抱住我,伊蘇,不要說了,不要說了。那雙手臂,還是像以前一樣堅實可靠??墒?,我還是和以前一樣推開他。柳適緣,我對他說,我不是蘇伊蘇,我是天下第一殺手——千金客。我娘,是天下第一殺手——蘇默娘。我的夫君,也是天下第一殺手——無色不歡。我們一家,全是天下第一。。。。。。
啪!柳適緣打了我一個耳光。他從來沒有打過我,即使我告訴他,我親手殺了季嫣然,即使我告訴他,我不能與他一起,因為,我要嫁與姬無色,即使,在無色現在死后,我還是拒絕他,因為,我要單獨撫養我和無色的骨肉。
伊蘇,他低下頭,像一個認錯的孩子。我不會逼你,接受我。再也不會,對你說喜歡。但是,我求求你,伊蘇,活下去。死去的人,已經不會再回來,活著的人,卻必須繼續他自己的生活。
伊蘇,想想你爹爹,他失去所有親人,只剩下你。伊蘇,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再令他難過。
伊蘇,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你答應過他的爹爹,會努力照顧他,將他撫養成人。
伊蘇,想想你娘,你在她墓前發過誓,要好好的活。
我的眼淚又洶涌的流了出來。
是的,我發了誓。嫣然死后,我重傷剛愈,就纏著柳適緣,陪我去為我娘掃墓。我想去看看她。因為昏迷時,我做了很多的夢。每個夢里,都有我娘。我想見她。
我還記得,當我親手把我娘埋在她自己親手種下的梅花樹下時,我對她發誓。我說,我一定要殺掉無色不歡,為她報仇。在那之前,我決沒有臉來見她。
現在,嫣然死了。無色不歡也就不會在出現了。
雖然,我并不相信嫣然就是無歡。
嫣然一副弱女子的樣子,適緣說。他認識嫣然七年,一直不知道,原來她竟然深藏不露,是一個武林高手。直到嫣然弒君未遂,羅生門奸計敗露。他才能真正相信,原來,嫣然正是無歡。何況,有嫣然身上所帶的仕女圖為證。
當適緣告訴我,嫣然即無歡時,我剛剛從昏睡中醒來。他特意避過無色,偷偷告訴我這些。因為,我雖然將要和無色成親,卻從未想過,要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他。有娘的前車之鑒,我怎么還敢輕易給自己增加幸福毀滅的危險。
我第一次見季嫣然時,正是我狙擊蘇百福那次。那天晚上,蘇百福花千金請得嫣然為他吹蕭一曲。當時我正埋伏在人群中,無暇迷醉于她得蕭咽。但是對她的第一印象,也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子,怎么也無法和現在適緣告訴我的事實聯系在一起。
況且,那晚那聲不知從何方響起的蕭聲,無疑促成嫣然決心尋死。那聲簫音,到底是誰發出的,又是有著怎么樣的含意,我始終是對它身后隱藏的那個人,充滿好奇。
適緣推斷說,應該是嫣然手下,通知她陰謀敗露的信號。我昏迷之前,曾有一群不知從哪里冒出的黑衣人,攻入晚宴宮堂,引起一片騷亂,幸而人數還較少,不足已真正改朝換代。很快,就被錦衣衛們全部消滅。估計這些羅生門的嘍啰,是在等待嫣然即時帶著皇帝的人頭趕到,成就一場宮亂。
那晚,緊要關頭,適緣竟然和無色喝的酩酊大醉,次日方醒,對當晚的事一無所知,還被皇帝責罵一頓。現在他所告訴我的,全部是官府其它官員收集回來的資料。
我雖然還不太相信,可是,罪證確鑿,我也只有打消疑慮。
那天,我和適緣一起祭拜我娘。我對她說,我已為她報仇,九泉之下,她應會安息。我又再次立誓。我向她允諾,會一生幸福安康,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