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華澹澹,風露凝香,月色如綺,極靜好的夜晚,窗前樹影搖曳,倒映在窗紙上。
流金般的燭火隱隱搖曳,脂粉的香氣綿綿不絕的在鼻尖盪漾。
雲夢霓躺在榻上,仿若做了冗長的一個夢,不論痛苦亦或美好那也只是一個夢,她清楚的記得她已經死了,帶著無盡的怨恨與不甘,死在冰冷的冷宮裡,與阮素同歸於盡。
耳畔隱隱傳來雜亂的聲響,夾雜著女子抽泣聲,是到了枉死城?她殺了阮素,睜開眼就應該到了陰朝地府,地府怎麼會有如此濃郁的脂粉香?
雲夢霓想要探個究竟,緩緩睜開一線,透過縫隙映在眼前的是古色古香的女子閨房。
房間裡站滿了人,一名嬤嬤正在對婢女用刑,那婢女的臉已經紅腫不堪,辨不清模樣。
大致也聽出些原委,是婢女端錯了補藥,害得她昏迷。無數個念頭在心中乍現,難道她借屍還魂了?
“夫人,小姐好像醒了!”有婢女道。
一羣女子聞聲一窩蜂的涌到榻旁,將她圍得水泄不通。
容貌嬌媚婀娜的中年婦人捧著她的臉,竟是要哭的模樣,眸中的擔憂真真切切。
“拂兒,你終於醒了,快讓孃親看看。都是玉鐲這個賤婢,就該將她送往官衙治她一個謀殺之罪!”
玉鐲害怕被送去衙門,忙不迭跪行在地哀求道:“夫人饒命,小姐饒命!玉鐲知道錯了。”
雲夢霓確定她卻是借屍還魂了,不想引起懷疑,且先將人都打發了,再向奴婢打聽這具身子的身份。畢竟老天讓她重生,不能夠再像上輩子一樣稀裡糊塗的活著。
見到跪在地上哀求的玉鐲,恍然間想起了爲她慘死的綠蕪,於心不忍,看向王氏,“母親,女兒沒事了,就饒過她吧!”
王氏神情瞬間一滯,知道女兒弱點的沒有幾人,此番拿錯補藥定是有人做了手腳,想要毀掉女兒的容貌,畢竟以後是要嫁入皇家的,容貌可是女兒引以爲傲的資本。
知道玉鐲是冤枉的,她可是要殺雞給猴看的,女兒不會看不出。
王氏心中泛起疑惑,見女兒一臉的篤定神情,難道是另有安排,既然女兒已經開口,也不能讓她失了顏面,將人打死被老爺知道也不好收場。
“好吧!今天就饒過這賤婢,罰她三天不準吃飯,繼續睡柴房!”
屋子裡一羣婦人沒一個敢吱聲,雲夢霓看著奼紫嫣紅,各具風姿的女人們,不難看出這些人,應是府裡的姨娘們。
看她們衣著服飾,應是官宦之家,這官宦之家的宅院,與那後宮又有什麼兩樣呢?
王氏見女兒眸中瞬間閃過的一絲落寞,可是爲了容貌而擔心,臉上的紅疹已經消的差不多了,也不能讓後院的這些女人們看笑話。
“既然拂兒已經醒了,衆位妹妹們都請回吧!”
雲夢霓正想著將這些人給打發了,如此也免得許多麻煩,衆人退去房間內終於可以安靜下來。
雲夢霓命婢女去柴房給玉鐲送些消腫的藥膏,免得臉上留下疤痕,既然要送到官府處置,應該是府裡典買的婢女,被贖身之後還是要嫁人的。
桑青是從小陪在秦玉拂身邊的婢女,總覺得今日的小姐與往日是有所不同的,小姐高傲清冷最在乎自己的容貌,豈會如此輕易的饒了玉鐲。
也怕小姐會秋後算賬,不過見她命人給玉鐲送藥,心裡面倒是更加的疑惑了,上前道:“桑青謝小姐饒了玉鐲,她也是擔心家裡病重的母親,纔會心思恍惚端錯了補藥,不過...玉鐲也許是被人利用了。”
“被人利用!”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活了一輩子才讓她明白。
雲夢霓眸光逡巡在她秀雅的臉上,就是此女發現自己是佯睡,又能夠看出事情的端倪,眸色沉靜,是個玲瓏剔透,心思縝密的人。
也見得王氏走的時候向桑青遞了眼色,此女應是她的心腹。那婦人眸中的關切並不虛假,是絕對不會害她的。
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可顧忌的了,桑青對自己的一切也都瞭解,這後院的女人心思各有不同,有桑青在身邊提點也免得露出破綻。
“桑青,實不相瞞,有些事情我不記得了。”
桑青錯愕,還沒有聽說過昏迷會導致失憶,關切道:“小姐,不如傳郎中來爲小姐診脈。”
“我也只是有些事情不記得了,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也不是什麼大事,並不想讓母親擔心,所以這件事不能有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個人知道。”
桑青雖然滿腹狐疑,面前的女子卻是自家的小姐,她自幼在小姐身邊,小姐冷傲孤僻了些,對她還是極好的。
“是,桑青絕對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
雲夢霓從桑青的口中得知,她是扶風國右相秦楓的女兒秦玉拂,雲夢霓滿腹疑惑,她記得扶風國的右相是尚元忠並非秦楓。
扶風國當朝的皇上是夏侯宸,她很少參與蕭瑯的計劃,尚元忠應該是蕭瑯謀反之後的格局。
如今是元和八年五月初九,正是初雲國滅國之後,與她被蕭瑯由初雲國國密道內救出的時日。算算日子如今蕭瑯應該已經回到了京城。
心裡還愛著蕭瑯,一直不甘心被冤枉,死了不過是留下了蕩~婦的罪名。
看來上天對她不薄,雖然換了身份,卻還有機會以另外的身份與他再續前緣,冷宮裡的雲夢霓已經死了,如今的雲夢霓也許已經死在了初雲國皇宮下的密道內。
從此她不在是雲夢霓,而是秦玉拂,她將以新的身份去接近蕭瑯,讓蕭瑯重新的愛上她。
只是她還不知道如今身子的模樣,心裡面還是有些擔心,“桑青,去取一柄銅鏡來。”
桑青莞爾小姐雖然失憶了,本性還是沒有變得,蓮步輕移由妝匣內取了菱花鏡來遞了過去。
小姐的容貌這京城之內也沒有幾人能及,只是小姐一向不屑與其他世家的公子小姐們走動,這便是所謂的孤芳自賞。
巧笑道:“小姐的容貌不損分毫。”
秦玉拂接過桑青遞過來的銅鏡,顧盼生輝,容貌嬌~媚,眉間一點硃砂,那鏡中的模樣竟然與阮素一模一樣。
如同天雷從九霄之上劈了下來,神情僵在臉上,銅鏡瞬間手中脫落。
“怎麼是她!怎麼會是她!”